溫眠用最普通的語氣跟他說，“院長mama就是我的親人，就跟方姨一樣，很親切，但是孤兒院的孩子很多，她有時候注意不到我。”

    她掰著指頭, 數(shù)自己的光輝歷史, 沒有發(fā)現(xiàn)謝今舟的眼睛閃爍著微光, “經(jīng)常有大孩子欺負我, 一開始我還哭，后來發(fā)現(xiàn)哭沒有用, 我就比他們還兇。”

    “漸漸的，他們就不敢欺負我了?！?/br>
    謝今舟問，“然后呢？”

    除了系統(tǒng)和穿書，身世上溫眠沒有騙謝今舟。

    “我學會討大人歡心，得到資助，在孤兒院的幫助下上了學。認識的朋友越來越多，學到很多東西，賺到很多錢，但……你也知道，我最后患了癌?！?/br>
    溫眠一口氣說了這么多。

    謝今舟不知道她為什么提起這些，卻是遵循內(nèi)心此刻最真實的想法，伸出手，緩慢放在溫眠的頭頂上，跟平時揉小貓毛茸茸的腦袋一樣，揉揉那顆蓬松扎起的丸子，“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非常棒?！?/br>
    這是真心話。

    在溫眠說之前，他不會知曉這些。

    溫眠被揉腦袋習慣了，也沒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有哪里不對。她靠著桌沿，面對面瞧著謝今舟，“我聽方姨說，你爸爸mama在世時對你很好，很關(guān)心你?！?/br>
    謝今舟嗯了一聲，像是摸索一般，把照片放回抽屜里，“我小時候，是父親親自教導。”

    溫眠跟他說了那么多，謝今舟也不介意把自己的事分享出一部分，“他教我為人處世的道理，教我功課，教我如何管理公司，那個時候，母親就在旁邊看著。他們很尊重我的想法，從來不會勉強我?！?/br>
    只可惜，他做不到父親希望的樣子。

    謝知晟在的時候，謝家哪怕是表面和睦，也要整整齊齊，他能約束好每一個人。

    但是謝今舟忍不了。

    忍不了父親母親被害，自己眼盲之后，還能寬恕這個家里所謂的親人。他以前也曾按照父親的做法，顧著這個家兩年，得來的卻是這個結(jié)果。

    “我不是這個意思?！睖孛哒Z重心長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至少你還體會過爸爸mama的疼愛，不要那么不開心。做人吶，還是要向前看，你要是難過的話，就想想，這個世上還有比你更苦的人，比如我，是不是就心理平衡了？”

    謝今舟：“……我不難過。”

    謝今舟無奈，“我也犯不著拿你的不如意，來填補自己的心態(tài)，你想多了?！?/br>
    原來剛才突然倒那么多話，是因為這個。

    溫眠不信，不難過干嘛要在生日的時候拿出爸爸mama的照片看，他又看不見。

    她的目光充滿同情和鼓勵，“好啦好啦，自己人面前，就不用這么逞強了?！?/br>
    送溫暖原則貫徹到底。

    自己人？

    謝今舟被這個詞戳的眉心跳動。好吧，他承認剛剛是有點感傷，但是被溫眠突然跑進來攪和這么一出，的確是感傷不起來，“你就不難過嗎？”

    “難過什么？”

    “沒有爸爸mama?！?/br>
    溫眠噤聲兩秒，腳尖磨磨柔軟的地毯，別別扭扭的說，“我又沒見過他們，再說了……他們都把我丟了，我為什么要因為不值得的人難過？”

    謝今舟忍不住笑。

    因為溫眠說的太簡單，簡單又讓人無法反駁。

    “眠眠。”

    “怎么啦?！?/br>
    謝今舟的嗓音溫和，“很開心認識你?！?/br>
    “……”

    溫眠沒出息的被擊中一槍，不好意思起來，方姨都知道換稱呼，改成溫小姐，怎么謝今舟還一直念著這個疊名，雖然，她又讓方姨改回去了……

    “我先回去啦，蛋糕記得吃，不夠你就去我那拿，方姨做了好多?！?/br>
    “還有啊，我晚上訂了好多菜，都是上次市中心那家的，跟方姨說聲不用做晚餐了！”

    當然，花的是謝今舟的錢。

    溫眠說的是上次買完衣服，和秦夕顏一起吃的那家餐廳，她還真把菜名都記下來了。

    邊說著，聲音也越來越遠。

    謝今舟眼底映著溫眠落荒而逃的背影。

    僅剩的那么點傷感蕩然無存。

    他有時候覺得溫眠膽子很大，有時候又覺得對方膽子小極了，又剛又慫。

    兩種矛盾的特質(zhì)都讓溫眠給占了。

    溫眠背影徹底消失后。

    謝今舟的淡定沒能多持續(xù)一秒，轉(zhuǎn)過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調(diào)低空調(diào)溫度。

    很熱。

    這是調(diào)高了多少度，才吹一會兒，就把他這里的溫度吹成暖爐了。

    -

    往年都是謝老爺子帶頭，開辦年夜飯。

    今年謝老爺子出了這檔子事，原以為年夜飯就這么算了，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間關(guān)系沒那么好。結(jié)果謝知霆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非要除夕全家聚在一起，一個不少，謝今舟也不能例外。

    到時間出門，沒走多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