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常常遷徙的王帳,內部自然也沒什么好看的。 周邈進入王帳后就在帳中站定,雙臂半抬微垂,神情冷肅、隱含怒氣,全無抬手行禮的意思。 只得扶蘇出面交際道:“吾等得烏孫昆彌邀請作客,又得設宴款待,不勝榮幸。” “扶蘇公子客氣。大秦仙使及諸位客人,請入座。”烏孫昆彌伸手一指,是右邊席位。 客氣相邀的月氏讓他們坐左邊位,脅迫拘押的烏孫,讓他們坐右邊位。 周邈:你們真是會裝。 周邈聲都懶得吱聲,理所當然地到右首位坐下,扶蘇、英布、章邯依次落座,韓信、項籍、方巖和燕照舊侍立身后。 此時王帳中,左邊前后兩列,坐著包括昨天見過的四名翎侯在內的烏孫貴族近二十人。 右邊一列,坐著大秦仙使周邈一行,后半截席位空置。 氣氛算不上融洽。 上首的烏孫昆彌開口,先道:“大秦仙使見諒,因為實在是想與你見上一面,才叫人前去相請,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從入帳一來,周邈一字未說,此時仍舊一言不發。 扶蘇代為應對道:“烏孫昆彌若真心相邀,那吾等也是真心赴宴,未有需要見諒的地方。” 不軟不硬的一個釘子回敬后,就默契地結束了開場白寒暄。 畢竟都心照不宣的事了,誰也不會以為一句話就能成為好友。 “上酒rou!” 有絡繹不絕的女奴入帳來,給每桌端上宴會的酒rou。 哦,果然是熟悉的宴會食物,大塊大塊的燉煮羊rou和牛rou,以及馬rou。 還有一壺酒,倒在碗中,像放了十天半月后的稀粥。 完全沒有胃口呢。 周邈索性作憤恨狀,扭頭向上首,冷怒問道:“我大秦使團呢?” “豈有使團不知生死 ,我等卻在這里吃rou喝酒的道理!” “不見我大秦使團全部人員,本使絕不會沾你烏孫的一滴酒、吃一口rou!” 從端上來時起,果真看都沒再多看一眼面前的酒rou。 “去請大秦使團來。” 烏孫昆彌揚聲朝帳外吩咐道。 周邈暗自…也不用暗自警惕了,烏孫昆彌一直都心懷不軌。 席位的安排,叫大秦使團過來,都只是企圖博得他好感,或讓他放松戒備的伎倆罷了。 在大秦使團到來之前,周邈又再次閉口不言起來。 烏孫昆彌無論是招呼吃喝,還是交談詢問,都由扶蘇代為應酬交際。 只是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得很明顯。 不過等到大秦使團入帳后,仙使周邈的神色明顯可見地有所好轉。 “甘上卿,終于再見到你們了。”扶蘇率先道。也是確認了這些人確實是甘羅率領的大秦使團。 “甘上卿,你們可還好?”周邈擔心地詢問。 其中為首的一個比始皇陛下稍小兩三歲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聞言上前一步揖道:“蒙仙使和長公子掛念,臣等雖身在烏孫,常念咸陽故土,慚愧不能完成陛下旨令,不得自由,茶飯不思。” “但也沒性命大礙。” 周邈:甘羅,你這張嘴,是怎么做到泯然眾人的? 自然是因為陛下既已決定起用他甘羅出使西域,那便不能再低調隱忍了。 “本使都知道。”仙使周邈神態慍怒,幾欲咬牙切齒道:“甘上卿,你們受苦了。” “我使團還有一名佐使甘歲,他在何處!?”周邈又怒而責問。 “在主人家里作客,卻亂跑亂逛,大約是在草原上走丟了。” 烏孫昆彌敷衍一句,神色變換,兇惡倨傲顯露,顯然也是不打算裝了。 周邈:“你們!” 不等多言,烏孫昆彌就直截了當道: “大秦仙使,我遠在烏孫,都聽聞你神通廣大,尤其一門煉鹽神通,可煉海水為鹽,煉苦澀粗鹽為咸鮮精鹽。” “不知可否傳給烏孫?” 周邈腦中回想一下鹽礦大 致分布圖,沒在現在的烏孫游牧范圍內,對應上一個鹽湖或巖鹽礦。 “烏孫境內無鹽可煉,你們學去又有何用?” 烏孫昆彌倨傲一笑:“烏孫沒有,月氏境內的西部高地內卻多鹽湖。” 月氏境內西部高地內……哦,柴達木盆地一帶啊,那確實是鹽湖遍布,鹽湖鹽礦儲量達中華大地總量百分之八十。 鹽大致分湖鹽、巖(井)鹽、海鹽,湖鹽在西北部,巖鹽在中部,海鹽則在東部沿海。在后世,巖鹽和井鹽在鹽中占比最大,湖鹽、海鹽較少。 但中部的巖鹽一般深埋在百米至三千米的地下,開采難度大。西部的湖鹽集中在青藏高原上的柴達木盆地一帶,制鹽和運輸都不便。 放眼現在,也唯有海鹽最易得,因此他才建議建海鹽場。 其中湖鹽也有例外,那就是聞名數千年的‘解鹽’,即山西運城鹽湖,現在的河東郡鹽池,較為方便開采。 而事實上,河東郡的鹽池,也實行了鹽田法曬鹽,只是‘墾畦澆曬’的場地有限,產量不及海鹽場。 周邈思維發散時,正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卻叫烏孫昆彌誤會了,“大秦仙使,你是在輕視我烏孫,覺得烏孫不能打敗月氏,奪得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