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鄙視封建主義特權! 但享受特權的是他自己?那沒問題了。 …… 章臺宮。 早朝方歇,朝臣陸續散去。 殿中還剩下幾員大臣,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裳,揉捏正坐久跪后酸麻的腿腳,不時與同僚閑聊搭話。 兼并六國、一統天下的始皇帝,在黔首想象之中,定然是威武霸道、不講情面的。 但實際上,在政事方面,陛下確實嚴肅得近乎冷酷,可尋常私下,也沒那么冷硬無情。 大臣散朝后磨磨蹭蹭,陛下就從來沒有不滿。 “聽聞這兩天,蒙內史騎馬跑遍了咸陽城每一個里、市、坊。”通武侯王賁走到蒙恬身邊,好奇道。 “據說還帶著一人,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王翦計出萬全、老謀深算,更懂進退,攻楚后就半隱退了,如今王家活躍在朝堂的是其子王賁。 王賁亦是戰功卓著,有參與攻楚、滅魏、滅燕、滅齊之功,今年剛才因功受封通武侯。 “傳言屬實。”蒙恬答得干脆,但馬上又堵住話頭:“個中緣由,沒有陛下命令,不敢告知通武侯。” 蒙恬之父蒙武三年前為副將,隨王翦大將軍攻楚。 今年蒙恬又為一員秦將,率兵攻打齊國,與滅齊的王賁在軍中多有協作,本人也大敗齊國,因功封內史。 王家與蒙家兩家小有交情,王賁與蒙恬也是朝中好友。 “咴!”得到回復的王賁怪叫一聲,卻沒再追問。 豎著一對耳朵的廷尉李斯,在此時加入談話:“前日趙高被拖出章臺宮,而后夷三族,也不知是犯了何等罪孽。” 似問話,又似閑聊,漫不經意的。 可蒙恬當日也在章臺宮這事并非絕密。 蒙恬看向李斯,想起周邈有關李斯的言論,神色難免泄露一絲復雜。 “廷尉,你司法斷獄,當知正直無私、忠心不移,方為事君立身之本。” “陛下尚不曾昭告趙高罪孽,我豈能妄言?” “蒙內史言之有理,是某輕浮了。”李斯何等敏銳,立即察覺蒙恬的話中有話。 趕忙收起探聽的小心思。 又描補一二道:“我雖為司法斷獄的廷尉,也不該急切探聽案中緣由,如若礙了陛下的籌謀就是罪過了。” “廷尉理當如此。陛下自有考量。”蒙恬已經收回泄露的神色。 ‘出則與帝同乘一車,居則侍從帝左右’的蒙毅,取代被夷三族的趙高,今日新官上任中車府令。 這會兒開口替大兄周全,笑道:“大兄真是冷面無私!我好奇追問,大兄也都不曾透露半個字。” 兄弟之間尚且守口如瓶,好友和同僚追問不答,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右丞相王綰、左丞相隗林,兩位丞相都是內斂低調、謹小慎微的性情,并不參與到年輕人的熱鬧中。 御史大夫馮劫,司職監察百官、代寫詔命,一如既往地與百官疏遠距離。 這時有宦者自殿外入內,稟道:“陛下,周邈求見。” 嬴政環視殿中,最終沒有屏退大臣們,直接吩咐:“宣。” “宣周邈進見!” “始皇陛下!始皇陛下!始皇陛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迭聲地呼喚傳進殿里。 尋聲看過去,就見一個少年兩腿僵硬,左搖右擺,快步挪行進殿。 活像山海志怪傳聞里的活尸…… “始皇陛下!始皇陛下!始皇陛下!” 蒙恬:哪來的鴨子嘎嘎嘎個不停? 嬴政:“……前來所為何事?盡管說來。” 他耳朵不聾不背,叫第一聲時就聽見了,很沒必要一直叫。 “我在馬背上顛簸兩天,昨晚做夢,終于叫我想起來了!” 周邈整個人很興奮! 也想不起腿腳酸疼了,只迫不及待想著同始皇陛下分享好東西! “之所以騎行辛苦,是少了馬鞍和馬鐙啊!” “我想起以前參觀秦始皇陵兵馬俑時,馬俑背上是沒有高橋馬鞍的! 只有鞍韉,就是一塊氈子鋪在馬背上,難怪騎坐不穩當,還硌屁股!” “也沒有馬鐙!連輔助上馬的單邊馬鐙都還沒發明,更別說讓人能在馬上站立作戰的雙邊馬鐙了!” 蒙恬:等等!等等!秦始皇陵兵馬俑? 秦始皇陵? 大殿之上,不獨蒙恬,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第9章 鞍鐙加馬蹄鐵 “最早的時候,馬只是和牛、驢等提供畜力的牲畜一樣,起到運兵、運糧的運輸作用,并不用于戰場作戰。” “直到高橋馬鞍和雙邊馬凳的出現,才一舉讓騎兵成為戰場大殺器,甚至改變軍隊的兵種結構,使戰爭變得更加殘酷起來。” 周邈用兩句話,讓殿中一眾君臣的注意力,從‘秦始皇陵’分散到馬鞍和馬鐙上來。 加之上首的陛下紋風不動,眾大臣拿不準脈,也就跟著保持了沉默。 蒙恬:周邈可是當著陛下的面,多次言及生死,現在只是不經意提到皇陵二字,這才哪到哪兒? 陛下都不再惡言生死,何況皇陵? 其實陛下性情并不暴躁易怒,倘他不能自如掌控情緒,也不能一路從趙國為質,回歸秦國、謀得太子位、登基蟄伏、除jian親政,最終兼并六國成為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