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陸松貞回來了。

    兩人都不吭聲，但作為師長陸松貞立刻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古怪，他清點了一下二人已經校對的書目后，告訴蕭映他可以離開了。

    蕭映看了眼祝筠，欲言又止，低頭將面前的書冊摞好，只好輕輕道了一句:“等你閑暇，我們改日再談。”

    待整理完所有書目離開時，陸松貞走在前，祝筠跟在后，路過書院靶場時，祝筠忽然叫住他。

    “聽說陸先生百步穿楊，不如今日和我比試一下吧？”

    陸松貞回過頭，雖不明白為何祝筠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卻還是答應下來：“可以。”

    祝筠走到箭靶前，拿起一旁最小巧的弓箭擦拭，一邊問他：“陸先生可聽說江蘭瑛大人，近日向陛下呈上的一封奏疏。”

    “略有耳聞。”陸松貞答。

    祝筠熟練地拉開弓弦，輕笑著望過去，繼續說道：“奏疏中，她提及今后廢除妓制，先生如何看？”

    陸松貞沒有猶豫，只道：“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祝筠又說：“那先生和我打賭吧，若我這叁箭全中，希望先生能夠在朝堂上不遺余力，支持江大人此案。”

    陸松貞目光深遠，知曉自己這位學生聰慧非常，有些事不必說出口，她就知曉。

    “你知我立場。”陸松貞音色淺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是，我知道呀，大景國師，不涉政事嘛。”祝筠笑吟吟說出他的來歷，絲毫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纖密的睫羽隨之垂下，掩住秀美的靈眸，“所以……才叫打賭嘛。”

    這才是她來應天書院的真正目的。

    祝筠不緊不慢，緩緩拉開弓矢，對準靶心。

    陸松貞在旁饒有興致地看著，目露幾分驚艷之色，這孩子的手法異常嫻熟，想來極擅箭術。

    她以虎口架住箭矢，伸直拇指輕壓住中指，下方叁指握住弓把，將壓力落在手腕關節之上，目光落在遠處的靶心之上，最后松開弓弦。

    咻咻咻——

    接連射出叁箭。

    叁箭，果然全中靶心。

    祝筠松了口氣，許久未用箭了，還怕失手，如今看見結果不錯立刻得意起來，幾步小跑到陸松貞跟前，扯著他衣袖興奮地說：“我贏了先生。”

    “可我方才沒有答應你的賭注。”陸松貞語氣淡淡的，似乎是要刻意潑她一盆冷水。

    祝筠卻不在意，抬眸看向他，目光清澈：“我知道先生絕非言而無信之人，更何況這等利國利民的好事，先生沒有理由不支持。”

    陸松貞卻轉而笑道：“那你告訴我，方才你和蕭映，究竟發生了什么。”

    祝筠俏皮地眨了眨眼：“先生真想知道？”

    陸松貞頷首:“嗯。”

    祝筠長嘆一口氣:“我醉酒之后將他褲子扒了，他現在懷恨在心，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后快。”

    聰明的人說話總是半真半假，陸松貞知道祝筠很聰明，所以這話里頭只有一半是真話，另一半也是假話。她不想說，陸松貞也不追問。

    “祝筠，慧極必傷，有些事你想藏在心里，但我會等你開口。”

    祝筠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抿著唇笑:“我不明白先生你在說什么。”

    大掌按了下來，撫過少女的頭頂，他目光溫柔，甚至有幾分慈愛，啟唇輕聲叮囑了一句:“少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