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艾蓮娜還想掙扎一下。

    利蘭冷不丁出聲：“別擔心，你不會死的。柯莫已經找到方法了。”

    艾蓮娜又不是有自我毀滅傾向，能活著當然不會繼續等死，瞬間來了精神：“所有都可以解決了？”

    心直口快的問完，艾蓮娜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光輝可靠又沉穩的騎士猛然湊近，燦爛的金發也不能挽救他陰沉的表情：“艾蓮娜，所有是什么意思？”

    艾蓮娜看了看在自己身側的亞安和樹邊的尤西塔，兩位騎士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小小聲、慫巴巴地哼唧：“亞安，你抓疼我的手了。”

    “別轉移話題！”亞安怒氣沖沖地松開手給篝火扔了幾塊不知名的東西，特殊的香味瞬間爆裂開來。

    艾蓮娜不知所措：“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特別的審訊藥物嗎？

    氣氛一滯。

    利蘭強迫艾蓮娜轉過頭：“無論那是什么，回答我的問題。”

    他一字一頓的問：“還有什么？讓我猜猜，后來得到的神權碎片阿霍拉的脈搏和回響之石是嗎？”

    艾蓮娜嚅囁道：“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有點不太想說。

    尤西塔在寂靜之中走上前：“告訴我。”

    他綠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小小的圣女：“阿麗亞朱諾大人，請告訴我，你很清楚這些東西已經造成了什么后果。”

    艾蓮娜面露不忍：“阿霍拉消耗靈魂，使用回響之石會吸收我的魔力……源頭。”

    對于一個西幻作品來說，劍和魔法是重中之重，盡管在西幻的背景下煉金、附魔、煉藥、花里胡哨的各式預言等都能發展出龐大有趣的內容，但，劍與魔法一直是西幻中大眾最喜聞樂見的構成。

    勇者是一個圣女，這個游戲里的圣女靠的不是對神明的虔誠與否，靠的是一種特殊的魔法，教廷把這個稱為神圣術。

    艾蓮娜是一個圣女，艾蓮娜使用過回響之石。

    這個世界上天生沒有魔力源的生物不存在，而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失去魔力源的生物基本上活不過三年并且至今沒有找到過挽救的辦法。

    大致做個等式的話，那差不多就是“艾蓮娜變成了廢物只能等死了”這句話。

    尤西塔臉色慘白：“那你為什么還能使用魔法？”

    艾蓮娜心有不忍：“因為我還有翠星。”

    來，我們復習一下翠星是什么：

    翠星，劇情物品，一個很強、蘊含強大力量長得很漂亮的上古寶石，據說曾經是神持之物。

    所以理所當然的，對人類來說，有毒。

    拿掉翠星是死，不拿掉翠星還是死，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無解問題，區別是早死還是晚死，中毒死還是被空氣逸散的魔力給撐死。

    艾蓮娜嘆氣，看著跳躍的篝火想：還是我把解決這些東西想得太簡單了。

    在場的三人一同靜默。

    艾蓮娜也沒打擾他們，畢竟回響之石在劇情里是一期隊友在翠星之后送給她的第二個傳說級別物品。

    而回響之石也的確很符合“傳說”這個級別，在后期艾蓮娜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救了她的狗命讓她通關成功。

    利蘭看著艾蓮娜的側臉，神色恍惚。

    神明指定的勇者，親自在擁護下劍指教皇加冠的圣女，制訂了弒神計劃并親自執行的統帥，這樣的人承受著過量的痛苦，他也并不是第一天知道。

    可是為什么，他找到后以為是救星的翠星，那他唯一送給她的禮物……

    意料之中的，在艾蓮娜不慎自爆之后，這個晚上很沉默。

    除了必要的交談就沒有人類的聲音。

    艾蓮娜表面毫無情緒，其實心里還是很樂觀的。她在瘋狂回憶自己玩游戲時的每一個細節和論壇上的一切，就算是劇情物品，也并不止艾蓮娜打出來的三個。有了同伴，她就稍微敢想一想其他劇情物品——畢竟老家有句古話，叫以毒攻毒。

    萬一真把自己救活了，那不就美滋滋？

    其他人也在回憶過去，但他們的心情就完全無法和正面情緒關聯到一起。

    從艾蓮娜的隱居小屋到隱月湖森林出口，就算是世界頂級戰力用裝備和魔法輔助全速前進，也足足有四天半的路程。

    騎士們無法想象當初的艾蓮娜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獨自一人從最外圍走到深處找到那樣一片空地，建起小屋又鑄起神像。

    在他們籌備盛大典禮的時候悄悄離開的勇者，明明距離這世界她想要的一切只有一步之遙的勇者，甚至除了法杖沒有帶上任何東西就消失了。

    而留給他們的，除去那些稀少的、她曾生活過的痕跡，也只有一封信。

    信里面，她一反往常的沉默與對一切仿佛無動于衷的冷淡，直白熱烈地說：“

    盡管每一次戰爭我都命令大家和我一起在前線，但我其實不止一次地在戰后感到后怕與慶幸，大家都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我多想我可以自己解決一切，不必把你們也置身于危險之中，但我根本做不到這種事情。太抱歉了，我這種想法實在是很自私吧？你們擁有如此強大的才能，我卻強迫你們安于平凡安穩的生活的話你們能得到的也只有痛苦吧？

    戰場上的大家都那么耀眼的模樣，就算是受傷也讓人心動不已。但是，看你們受了那么嚴重的傷，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們，其實不那么拼命也可以的。保護勇者這件事完全沒那么重要。勇者啊，像我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也沒有什么拼了命也要保護的必要。為什么你們和一開始的教廷完全不一樣呢？那么信任我的樣子，實在是想不努力都沒辦法。

    可是我太普通了，各位，對不起呀，讓你們一次一次的受傷、痛苦。跟著這么廢物的上司也拼命地完結了戰爭，并且都健康地活了下來，各位真的太優秀了。

    雖然戰爭完結了，我也要離開了，但希望完結之后的你們，也能夠閃耀、健康、幸福并且如你們所想的活著。

    愛你們的，艾蓮娜。”

    這一封信，成為了他們所見的、關于勇者不是幻想與傳說的最后一個證明。

    從那以后，廣闊大陸，再也沒有艾蓮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