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況始終這樣的反復著，直到幾天后他的身體才終于不再反復發熱，大腦昏沉的現象也跟著有所好轉。

    也就是在此時，秦凌意識到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多出了許多破碎的記憶。

    那些記憶并不連貫，有的甚至像是蒙上了一層紗，讓他隱隱約約的能夠感受到卻無法感知的具體。

    這種感覺并不太好受，就像是大腦中被人憑空塞了很多破碎的聲音和畫面一樣，他們組不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只讓人覺得混亂。

    秦凌并沒能如同他和楚醉此前預想中的一般恢復身為魔尊時候的記憶，他閱覽過無數的碎片，卻始終拼湊不起過去的自己。

    好在此番并非是全無收獲，他終于想起了楚醉是誰。

    他想到了他曾在她結成金丹后讓她離開，她卻因為不放心而重回故地。

    他想到了她不惜以身犯險，在他發瘋時靠近他，想到她冒著和天下人為敵的風險帶他出幽冥山。

    結合著這一段時間楚醉對他和貓貓無微不至的照料，他的一顆心忽然就覺得很滿很脹。

    楚醉一直守在秦凌的床邊，直至又過三天，秦凌終于睜開了眼。

    楚醉在這一瞬間可謂是緊張又期待，她抓著秦凌的手問道：“你恢復記憶了么？現在身體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秦凌沒有回答楚醉的話，只靜靜的看著她。

    片刻后，楚醉像是意識到什么，她飛快的放開了握著秦凌的手，低聲道：“魔尊，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秦凌幾日沒有開口了，此刻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你不要這樣叫我，像之前一樣喚我就好，我想起了一些事，但想起來的并不多，印象模模糊糊的。”

    楚醉將水杯遞給他，對他道：“你等一下，我去叫益陽長老前來。”

    益陽長老一路被楚醉拖著走，頗有幾分無奈。

    他開始的時候還覺得秦凌和楚醉和尋常夫妻總像是差了點什么，看上去并沒有那么的親密無間。

    直至這次秦凌服藥后，益陽長老才發現自己之前全然是理解錯了。

    楚醉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半步不離的照料著秦凌。

    但凡秦凌有個什么風吹草動，楚醉就要過來拉著他過去看看才能放心。

    益陽長老實在是拿楚醉著一驚一乍的勁兒沒轍，到現在為止，他都快讓楚醉拖著走成習慣了。

    直到到了房間門口，楚醉才松開了益陽長老，益陽長老嘆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他走到秦凌的身邊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身體有沒有什么地方覺得不舒服？”

    秦凌搖了搖頭。

    如果說之前的話，他的確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身體疲乏，意識也跟著昏昏沉沉的，但最近這兩天這些癥狀已經陸續消散，而在他醒來之后整個身體已經恢復如常，他沒有再感覺到有任何的不適癥狀。

    益陽長老又問道：“關于以前的事情你有記起來一些嗎？”

    “只有一些碎片的記憶，印象很模糊。”

    益陽長老點了點頭，“很好，這就沒什么問題了。”

    楚醉再次在一邊聽的滿腦門問號，忍不住問道：“他并沒有完全恢復記憶，是藥量不夠嗎？他之后是不是還需要繼續服藥？他如果再次服藥，還會像這次一樣連續多天昏迷不醒、反復發熱嗎？”

    益陽長老：“不用，這不是尋常藥物，這藥藥效太烈，之前他服藥后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種情況不建議繼續用藥了，太傷身體。記憶原本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復的，他后續應該會斷斷續續的想起更多事，有些模糊的記憶也會漸漸的變得清晰。這整個的過程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至于最后能想起多少，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就這樣？”

    益陽長老有些無奈道：“這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若是一兩年之后，他的記憶仍舊有大量空白，而你們又的確是很想要恢復他全部記憶的話，我那張藥方你不是收下了嗎？后續你們可以按照藥方再試一次，不過從我之前的經歷來看，第二次使用這個藥方與第一次使用這個藥方相比，效果會差上很多。總之短時間之內不要再試圖用這種方式給他恢復記憶了，這就像是一種刺激，在這之后你得給他一段時間，讓他自己慢慢的適應，慢慢找回這段記憶。”

    楚醉對眼下的狀況并不是很滿意，這跟她預料中的可以說是相差甚遠。

    但她架不住益陽長老修為高，臉皮又厚，在益陽長老一連兩三次的催促下，楚醉終于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將那株一萬兩千年的靈植交給了他。

    在益陽長老離開后，楚醉便關上了房門。

    楚醉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益陽長老，最后卻是這樣的結果，她略微有些失望，她與秦凌對視著，不由低嘆了口氣，算了，能做得她都做了，后續的事情還是交給伏嫣他們去頭疼吧。

    而且……或許秦凌這樣也好。

    剛剛那一瞬間，她忽然無比真實的意識到，如果秦凌真的恢復了記憶，他們就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了，貓貓也不會在了……

    她走回到床前，坐在了秦凌的床邊輕聲道：“這些天身體很不好受吧？說起來還是我的錯，我也沒想到那副藥喝下去會是這樣的結果，早知道我應該問清楚的……關于記憶的事情，你不要著急，說不定后續真的能夠慢慢恢復，再說還有伏嫣他們……”

    楚醉想到自己之前剛來到這個世界記憶也是模模糊糊的，后續關于原主的記憶才逐漸變得清晰，這樣來看，或許秦凌后續真的能夠漸漸自行恢復也說不定。

    秦凌看著楚醉，這段時間壓抑在心中的情感忽的洶涌而來，他抓住楚醉的手，直接將她帶上了床。

    楚醉只覺天旋地轉，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秦凌的位置已經對調。

    被秦凌這樣居高臨下的壓在床上，她一時間只覺心跳加速，她剛想換個姿勢，就見秦凌竟然就這樣俯身靠近了她。

    片刻后，她感覺到唇上傳來了微涼的觸感……

    第68章

    顧渙之前就是因為聽聞這邊有靈獸才過來的, 這段時間他幾乎每日都會去附近查看靈獸的蹤跡。

    事實證明他得來的情報不假，再加上他本身又有著幾分運氣在身，幾乎沒花費多少功夫他就發現了兩頭高階靈獸。

    顧渙對此很是高興, 但作為一個筑基期，他想要單獨獵殺高等靈獸無疑很難, 在修為不足的情況下, 他得借助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才行。

    因而顧渙這段時間往外跑得越來越勤, 基本上這幾天都跟在這兩頭高階靈獸的附近進行觀察，以圖得到最佳的動手機會。

    而今日，他在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之下，終于出手并成功獵殺了其中的一頭靈獸，另外一頭靈獸受到驚嚇逃往叢林更深處，看起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往這邊兒來了。

    成功擊殺了一頭高階靈獸，又了消除隱患, 這無疑讓他很是高興。

    他御劍回來的時候一路吹著口哨, 可謂是好不得意。

    在聽老夫婦說秦凌醒過來了后，他便直奔這邊來了。

    這些日子秦凌一直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態，而楚醉則日日陪伴在他的身側, 可謂伉儷情深。

    顧渙可以說已經很長時間沒怎么跟兩個人打過照面了, 但楚醉到底是他的恩人, 秦凌這大病初愈也算是件喜事，值得道賀，因而他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時間便過來了。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 他方才敲了兩下門, 那原本便沒有上鎖的門便隨著他敲門的力道被敲開了一條縫, 而他透過這道門縫清晰的看到了疊在床上親密的吻在一起的兩個人。

    顧渙瞬間臉上一紅。

    要知道他到現在為止都還待在閣中呢……這還真是, 他頭一次碰見這事兒, 這也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雖然說他們是夫妻，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們這也真是……怎么青天白日的連門都沒有反鎖上……

    顧渙感覺十分不好意思，但這個時候再出聲跟他們道歉，明顯更是打擾。于是他只裝作沒有看到這一幕，輕手輕腳的替他們將門關嚴后，便紅著臉跑開了。

    顧渙的這番動靜楚醉和秦凌自然都感覺到了，但他們兩個此刻卻誰也沒能分出精力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秦凌此時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楚醉的身上，他小心的觀察著楚醉的反應，在這一瞬間心中可謂是緊張忐忑到了極點。

    楚醉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秦凌剛剛并沒有深入，他只在楚醉的唇邊輕輕碰了碰就放開了她。

    這一觸即分的親吻只讓楚醉覺得像是被一只蝴蝶輕輕掃過，她輕觸唇瓣，似乎是想要分辨剛剛唇上傳來的微涼觸感，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她呆愣了片刻之后，方才看向秦凌。

    兩人的目光交匯著，片刻后，楚醉伸手推開秦凌，從床上坐了起來。

    秦凌維持著被楚醉推開的姿勢，低垂著眸子，一動不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楚醉直至此刻，其實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才都發生了什么。

    說實話，她從來沒想過秦凌會吻她。

    她看著面前的秦凌只覺得腦子里有些亂，她腦海中回想著原著中的秦凌、身為魔尊秦凌、失憶的秦凌、貓貓樣子的秦凌，還有書中原著的劇情，所有的一切在她腦海中盤旋……

    “我……”

    楚醉的嗓音有些啞，她其實并不清楚自己想要說些什么。

    但在她張口的這一瞬間，無數的畫面卻忽然涌現在她的腦海。

    她想到了帶著她騎著骨龍躍然于云海之上的秦凌，教授她御劍的秦凌，守護她結丹的秦凌，貓貓形態下每天依偎在她身邊和她挨挨蹭蹭任她摟摟抱抱的秦凌，還有前幾天與她同床而眠，說一切都沒關系，說原諒她，讓她不必自責的秦凌。

    良久，楚醉道：“等你恢復記憶了好么？等你恢復記憶后，我們再來談這件事。”

    楚醉想到剛自己的心跳如雷，她第一次意識到，或許她并不是真的對秦凌沒有感覺的，她也并不是對這一切都無動于衷，她只是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過。

    因為那個人是秦凌，他是修為至高無上的魔尊，他是書中注定了結局的反派人物，所以即使兩個人朝夕相處，即使他們明顯的親近，即使有的時候楚醉會為身側的秦凌而著迷，她也從來沒有去想過兩個人的關系會更進一步，沒想過他們會真的在一起。

    楚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并沒有讓秦凌感覺意外，如果是楚醉在失去記憶后對她產生了興趣的話，他大概也會給出同樣的回復。

    畢竟這樣才算是對對方負責的態度，即使他并不認為他恢復記憶后就會改變自己現在的想法。

    而且，“如果我一直是現在這樣呢？”

    他們已經找到了益陽長老，也已經嘗試了恢復記憶的藥物，但直到現在為止，這對他的幫助并不大。

    秦凌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會像益陽長老之前所說的那樣，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回想起更多。或許有這樣的可能，但也或許……他就一直是這樣，永遠是這樣了，那楚醉打算怎么辦？

    楚醉沉吟道：“如果你在和魔界的人匯合，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過去的種種后，仍舊有著和現在一樣的想法，那么即使你沒有恢復記憶，我也會給你一個答案。”

    秦凌即使不能恢復記憶，他也能夠從魔界的人口中得知那些楚醉從來不曾知曉，書中未曾寫到，她也不曾參與過的屬于秦凌的過去……

    如果秦凌在知道這些后對她的態度仍舊不變，那么到那個時候，她不會再退縮……

    “好。”秦凌答應下來，片刻后又問道：“那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在沒有給我答復之前，不要和其他人靠得太近。”

    “嗯？”

    “我不喜歡你和其他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顧渙。”

    楚醉不知道怎么忽然有點想笑，兩個人從那個吻之后所產生的凝重氣氛，好像隨著秦凌的這一句話而就這樣消失于無形。

    秦凌這么在意顧渙，是吃醋了嗎？

    想到秦凌會因為自己而吃醋，楚醉一方面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心里有一種不太好形容的暖暖的甜甜的感覺。

    她輕笑著道：“我和他原本也沒什么，而且他現在也已經知道我們是夫妻關系，應該不會再將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

    “嗯。”

    楚醉含笑看向秦凌，“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