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請，無罪血……”

    李清閑兩手一松，一套血跡斑斑的白色衣服飛上天空。

    “三請，汗下土……”

    “四請，爐邊渣……”

    “五請，禿毛筆……”

    “六請，人間錢……”

    “七請，壯士刀……”

    “九請……萬，民，甲。”

    最后，李清閑右手手背一翻，就見大將軍王贈送的甲片飛出，飛上高空。

    天地輕輕一震，一道清風拂過天下。

    剎那后，所有人，無論是癡呆的老人，還是不能言語的嬰孩，無論是深山的隱士，還是皇城外忠心耿耿的保皇黨，這一剎那，莫名對一個人心生厭惡，自魂魄深處冒出的厭惡。

    “我竟曾拜如此惡帝，此生之罪，罄竹難書！”就見一個文官滿面羞愧，收斂才氣，一頭撞向本就殘破的城門，生生撞死。

    “反了！”一個武將高舉大刀。

    “獨夫！”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臣突然大喊。

    人族各地，數不清的人，齊齊咒罵太寧帝。

    太寧帝身形驟然一晃，一道劍光閃過，削掉左肩一片血rou。

    人間咒罵，盡數入他耳。

    一界厭棄，眾生憎惡。

    只一瞬間，百萬咒罵齊齊入耳，源源不絕，持續不斷。

    對外界來說，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對太寧帝來說，他仿佛被一分為二。

    一個他，繼續與超品戰斗。

    另一個他，置身于一個時間靜止的空間，被迫聽著無數人的咒罵，無休無止。

    最恐怖的是，這一刻，無論眾生罵什么，他都會本能確定自己做過，一切都真實發生。

    眾生如鏡，所照即真。

    他本就遭受之前的命術，現在又遭遇天地憎厭，仿佛被咒罵了萬年。

    只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太寧帝便雙眼通紅。

    “吾乃真命天子，無論是真天地還是萬民，都不能傷朕，不能！”

    太寧帝面目猙獰，全身的黑色火焰濃烈如風。

    但是，一些大高手隱隱覺察，太寧帝的氣息，在減弱。

    越來越多的天地靈氣與力量，緩緩遠離他，不再供他驅使。

    “既然你們都憎恨朕，那么，這個人間，人間的每一個人，都死吧！”

    太寧帝直直飛向高空，猛地向下重重一拍。

    一個黑炎巨掌，膨脹而落，急速擴大，一旦落地，便能覆蓋千里方圓，崩裂整座大陸。

    “暴君！”

    人族超品，紛紛出手，神光飛起，轟破魔掌。

    “都死吧！”太寧帝再次對準大地出手。

    “暴君，段某今日便斷你天命！”

    段天機的聲音傳來，就見他與眾多命術師齊齊出手，一把白色神劍，沖天而起，直直斬向太寧帝。

    “大天命劍？”

    太寧帝左手一張，一道圣旨飛出，那大天命劍刺穿圣旨，而后返回段天機手中。

    天命宗修士愕然。

    段天機雙手捧著大天命劍，沉默不語。

    “終究是我修為太低了。”段天機一聲輕嘆。

    第1189章 天命

    天命宗眾人紛紛嘆息，大天命劍是強，但即便上代掌門出手，也未必能激發所有威能。

    現在，除了段天機，無人可使用。

    大天命劍需要以大斬理劍為根基，其他長老的大斬理劍威能，還不如段天機。

    “我來一試。”李清閑道。

    段天機想也不想，將大天命劍送出。

    天命宗修士相互看了看，這位護道者真有天命宗的大斬理劍？

    那真是把天命宗的家底都倒騰干凈了。

    李清閑雙手托起白光璀璨的大天命劍，望向太寧帝，道：“一代帝王，本身負天命，但可惜，你一生都不知何為天命，我今日，便讓你先見天命，再斷你天命！千州萬城，請起天命。”

    這一剎那，無論是天勢宗還是天命宗弟子，亦或是其他命術師，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直沖腦頂。

    他們知道天勢宗的千州萬城大勢局，也知道天命宗的大天命劍，都不知道如何發揮兩者威能。

    但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恍然大悟，兩者，本就為一體。

    那個傳說，是真的。

    神都全城，白光微蕩。

    白光徐徐上升，脫離城市，卻依舊是城市的光芒外殼。

    與此同時，人間處處，白光城市升空。

    凡萬人匯聚之地，皆升光城，群浮而上。

    千州萬城，偉岸蓋世。

    大天命劍錚鳴一聲，直飛上天。

    在命術師眼中，千州萬城各外放一條潔白命線，連在大天命劍之上。

    剎那間，大天命劍白芒萬丈，明光勝日。

    太寧帝瞇起眼，白光之中，影影綽綽。

    光芒之中，天地偉力顯現，不知是何等神靈，創造出大地星球，日月在列。

    大地與海洋之上，滄海桑田，億萬年如一瞬。

    一開始，大地與海洋空無一物，巖漿奔騰，隕星亂落，水氣蒸騰，天地無序，便是天命。

    很多年后，眾生競起，萬物生長，天地災變，生命更替，便是天命。

    而后，人族出現，刀耕火種，狩獵畜牧，掌握修行之法，改變世間，同樣是天命。

    再后來，人族成國，成派，繁衍生息，又形成與之前少許不一樣的天命。

    大天命劍光，耀及萬邦，天下可見。

    萬物眾生，同觀天命變遷。

    只短短幾息，所有人便牢牢記住這奇異的天命演變。

    許多人還在回味，但高品修士紛紛恍然大悟。

    所謂天命，并非是更強的人命。

    而是整個人間所有力量的集合。

    它不是江中大蛟，也不是海中巨鯨，甚至不是江，不是海，而是萬物萬有，眾生眾人。

    每一個人，是天命之一，是天命。

    剎那間，所有人仿佛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沖擊，自己仿佛已經不存在，與所有人，與所有生靈，甚至與大地四海，乃至天上日月星辰，合為一體，化作天命。

    “天命斷裁。”

    李清閑微微垂頭。

    大天命劍朝向太寧帝，輕輕一斬，無聲無息。

    “我以大天命劍，斬你天命國運。”

    李清閑的聲音響徹寰宇。

    眾生的眸子中，一條白線緊繃，斷開。

    萬命俱斷，一國無民。

    眾人望去，就見太寧帝的氣息，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暴降。

    斬其天命，斷其國運。

    李清閑又取出一方長條盒，姜幼妃讓弟子所贈。

    盒蓋翻開，金光沖天，龍氣盤旋。

    “我以尚方寶劍，斬你齊國帝位。”

    那尚方寶劍沖天而起，化作透明金龍，穿過太寧帝的身軀。

    太寧帝的氣息，再度跌落，不再是超品之上。

    李清閑停下，轉頭望向啟遠城方向。

    這時候，啟遠城方向，傳來一聲蒼老但渾厚的聲音。

    “吾以人間狀元，斬你上天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