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675節(jié)
“他率軍出城,直撲象王軍大營。” “怎么可能……”路寒瞪大眼望著路良生。 路良生正要繼續(xù)說,突然拿出傳訊符盤。 他聽完后,瞇起眼,緩緩道:“吳大先生又拒絕了,寒兒,你說吳大先生號稱道門最會算計的修士,為何在為父給出那般優(yōu)厚的待遇后,都不肯繼續(xù)執(zhí)掌道錄司?” 路寒皺眉道:“孩兒也想不透,正常來說,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給了他更大的好處,不是一倍兩倍,是五倍十倍。不然,他不至于如此。這件事,透露著蹊蹺,會不會跟古玄山、天勢宗他們有關(guān)?我發(fā)現(xiàn),最近有些門派,好像跟朝廷若即若離。” “這件事,確實很蹊蹺,而且多多少少跟李清閑有關(guān)。一直有個傳聞,就是李清閑不僅對他們投入大量資源,和上古秘籍……可笑,各大勢力,除了守河軍元帥軍,哪幾個缺錢?至于說上古秘籍,那種東西,皇宮里滿地都是,九成九是被淘汰的。尤其是命術(shù),日新月異,又出來個什么詭命術(shù),上古秘籍有什么用?” 路寒點點頭,隨后皺起眉頭,現(xiàn)在聽到與詭有關(guān)的一切,他都不舒服。 “父親說的是,我認為,或許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李清閑,而是李清閑背后的隱世宗門。那個隱世宗門,正在暗中行動。” “是啊,正因為如此,我們不好動李清閑。其實之前有人探查過,且不說周恨實力不凡,要么被天勢宗趕走,要么被周玄山逼退,上次在大洞縣和死魔地,還有關(guān)心湖護著,之后還有高天闊,看來,大將軍王親自開了金口,至少在大河一線,他要保李清閑。” 路寒輕嘆一聲,但旋即一笑,道:“若大將軍王不保,他或可善終,既然和大將軍王糾纏如此深,反倒是一步臭棋。待圣上解決大將軍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路良生面色一冷,道:“圣上的家事,豈容你置喙!” “孩兒錯了。”路寒急忙低頭道。 “金玉功修煉的如何了?” “進步飛快,用不了多久,便可晉升二品。”路寒道。 “好!”路良生微笑點頭。 “父親,按理說,就算有新建之城,李清閑也未必能勝過樹角王吧?那遠威軍與振威軍,還有陌刀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馮安凌和后軍將軍任十皓,都準備充足,李清閑一旦被圍,他們便找借口撤退,留下李清閑孤軍奮戰(zhàn)。” “所以要等等看。” 九符派。 “師父,您怎么說掛冠辭官就辭官,之前怎么沒得到一點風(fēng)聲?道錄司監(jiān)管天下道門,多大的權(quán)柄,多肥的差事,怎么就不要了呢?咱們九符派這些年本來就勢弱,現(xiàn)在……” “肥?你們這幫臭小子,只知道好處,不知道有多少好處就有多少臟活么?道錄司表面風(fēng)光無倆,那只是在小門派面前,到了大門派面前,在那些大勢力面前,話都說不上!給面子的客氣幾句,不給面子的,壓根就不見。” “可咱們門派怎么辦?” “過去,我為了振興門派,在道錄司看人臉色,現(xiàn)在目的達到,自然回返。破道錄司誰愿意去誰去。” “不是,師父,您不是一向會算計么,您一直說,道錄司再怎么樣,也是咱們能去的最貴的地方,咱九符派,跟普通門派比自然很強,但跟頂級門派比,就是空架子啊……” 吳大先生手撫胡須,面露微笑但有立刻收斂,淡然道:“有人出了更高的價格,貴比十個道錄司。不得不說,緣法這事,真是奇妙。誰知道,當年我隨手相助的小子姑娘,長大竟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當年覺得貴的事,如今卻大賺特賺。” “不是,師父,您說清楚點。咱們九符派除了小師弟萬符書生拿得上臺面,現(xiàn)在基本沒什么人了,為了畫點符賺點錢,個個跟騾子牛馬似的……” 吳大先生終于忍不住,微笑道:“從此以后,我九符派弟子,無須看別人臉色,不再當牛馬……嗯,要當就當大牛馬。” 九符派大師兄丁山機呆呆看著師父,很想伸出手,摸摸師父的額頭燙不燙。 吳大先生道:“為師現(xiàn)在,要說幾件事。第一,為師這些年攢的符箓,都賣出去了。第二,未來三個月,停工停產(chǎn),所有人重新學(xué)習(xí)新功法符法。第三,聯(lián)合萬合商會,開一個萬符商會,所有符箓相關(guān)的法器資源,都無限供應(yīng)。第四,為師四處走動,聯(lián)合正派符修,將舊功法符法無條件傳授,并……唉,真是浪費,還得傳他們一些新的功法與符法。第五,聯(lián)合天下符修,快速大量制符,之后,便讓天下人知道,什么叫符箓時代!我九符派,定當引領(lǐng)潮流!” “師父……” 吳大先生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本本書,排在桌面上,緩緩道:“啟遠侯李清閑找到為師……” 吳大先生說完,抬起右手,就見食指指尖冒出一團符火,符火自動扭曲,匯聚成法力符箓,精美異常。 他右手一揮,符火離手,落在桌子上,化作普普通通的靈符。 “法力化符,師父您超品了?”丁山機欣喜若狂。 “這是新的功法與符法的厲害,以前的符法,真是落后啊。”吳大先生搖搖頭。 第980章 清閑三問 “可朝廷那邊怎么辦?串聯(lián)各派,明顯犯忌諱。” 吳大先生道:“上面給的夠,才叫上面,只吃拿不給,那就不要怪天下離心離德。呵,那些個朝代國家,不都是這么亡的么。最近,風(fēng)頭很不對,各大門派,各大勢力,都在遠離朝廷。更何況,啟遠侯還明說,要先向上界起誓再學(xué)這套功法符法,我們所產(chǎn)的符法,不得賣給為禍人族的勢力。” 丁山機道:“不賣給朝廷,誰能吃得下?” “咳。”吳大先生輕咳一聲。 丁山機撇撇嘴,道:“朝廷就在為禍人族啊。” “啟遠侯吃得下。”吳大先生道。 “吃得下就好,我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丁山機望著那幾本書,半信半疑。 突然,吳大先生拿起傳訊符,聽了一陣又傳音回話,收起傳訊符盤,面色一冷。 “師父,怎么了?” “路督公再度加碼,讓老夫回去,說給的好處再加兩成。可惜,別說兩成,兩倍都少。他們這些大爺,神都住久了,慢慢被人世間落下了啊……” 吳大先生突然停下,呆呆望著前方,隨后緩緩道:“你知道李清閑在神都見我的第一句,說了什么嗎?” “說了什么?” “他說,吳大先生,你到底想成為賣鬼畫符的貨郎,還是成為開創(chuàng)符箓時代的偉人?” 丁山機眨了眨眼,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師父,咱先別說這個,你剛才說,你積攢多年的靈符都賣了?” “賣了啊。” “那小師弟怎么辦?他可是每年都被迫上交給您一半的靈符,也賣了?” “什么他的我的,都是門派的!都是推動符箓時代的洪流!” “可憐的小師弟,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草原新城。 一個個爆裂符缸密密麻麻排列,宛如一堵墻。 城墻上、城墻外下的士兵們來來往往,重復(fù)演習(xí)時的一切。 所有的上品與中品武將集中在北城墻,站在李清閑身后。 李清閑一指樹角王,聲傳全城,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問完,各位統(tǒng)領(lǐng)、將軍有話可以說,有事可以做。第一,樹角王十萬雄兵,一路上未經(jīng)大戰(zhàn),你們說,為何現(xiàn)在不足五萬?” 眾人疑惑地望著遠方的鹿王軍,的確,怎么看也不像十萬大軍,難道是常見的虛夸數(shù)字? “是因為,他們一路上,被神魔盟的魔修義士阻撓!在仁慈魔神的幫助下,神魔盟的魔修,發(fā)明了種種陰……充滿智慧的毒藥,用上界的智慧,宛如降界打擊。你們?nèi)糇屑毧矗蜁l(fā)現(xiàn),妖族中品之下,皮毛干枯,毫無色澤,為什么?他們已經(jīng)被圖騰神光照得壽命大損,油盡燈枯。你們什么時候見過,堂堂妖族大軍,行了一路,都開著圖騰神光?” 眾將仔細觀察,輕輕點頭,完全屬實。 李清閑繼續(xù)道:“第二個問題,你們也知道,我與元帥軍、守河軍關(guān)系匪淺,鎮(zhèn)東將軍姜幼妃又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但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都沒派人來,這是為什么?” 眾人靜靜思考,這事,確實蹊蹺,說幫李清閑的人不多可以理解,但到現(xiàn)在,一支大軍都沒來接應(yīng),這不像話。 李清閑微微一笑,道:“諸位將軍,你們馬上就會收到各方傳訊,因為,本將與守河軍、綠林軍以及泰谷城軍聯(lián)手,玩了一個瞞天過海計。今天,表面上是我要去泰谷城,實際上,我是打著去泰谷城的幌子,引發(fā)雙方大戒備,并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與鹿王軍身上,但我真正的目的,是泰谷城外的象王軍!” 眾人愣了一下,高層將領(lǐng)瞪大眼睛,隱隱明白了種種。 李清閑微笑道:“什么是善戰(zhàn)者?初級的善戰(zhàn)者,是我調(diào)動神魔盟的人,去毒害削弱鹿王軍,在相遇前,就讓他們損兵折將。而高級一點的善戰(zhàn)者,則是在本將抵達泰谷城前,就解決妖族在人間的最強四軍之一,駐扎在泰谷城外的象王軍!現(xiàn)在,泰谷城守將杜波,已經(jīng)聯(lián)合綠林軍、守河軍、舊王軍,還有……元帥軍,正式總攻象王軍。跟蹤鹿王軍的元帥軍,表面上針對鹿王軍,實則已經(jīng)暗中調(diào)轉(zhuǎn)方向,奔赴象王軍。最多兩個時辰,守河軍的漫天爆裂符缸,將把象王軍從大河南岸,徹底抹掉!” 在眾將士震撼的目光中,李清閑補充道:“大將軍王,親臨戰(zhàn)場。” 所有人猛地吸氣,根本不用去看,只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澎湃。 這是人族十幾年來,第一次正面進攻合圍妖族四大強軍之一。 強如守河軍,也只是十幾年前諸王俱在的時候做過幾場。 李清閑環(huán)視眾人,道:“這第三個問題,大家心中會有疑惑,鹿王軍怎么直奔我而來?神魔盟憑什么能提前毒殺他們?我憑什么知道自己能引來鹿王軍?因為,鎮(zhèn)北軍中有壞人,有內(nèi)jian!鎮(zhèn)北軍有人,出賣了我們?nèi)姡麄兒脱暹_成協(xié)議,為了殺我,啟遠侯李清閑,曾經(jīng)屠戮魔甲軍的李清閑,拿你們?nèi)姷拿蛙姽Γ瑩Q鹿王軍來殺我。妖族殺我,可以理解,但鎮(zhèn)北軍為什么有人殺我?因為,他們的目標,是我的恩師趙移山趙首輔!” 所有人難以置信地望著李清閑,無法想象他竟然直接掀桌子公布于眾。 一些人隱隱感到不安,尤其是柴青堂,感到這座新城就是一個大甕,原本就覺得不對,現(xiàn)在,感覺更加清晰。 不等眾人開口,李清閑繼續(xù)道:“他們害我,我可以理解,畢竟我李清閑年少輕狂,父親又是李岡鋒,為了百姓,得罪了很多官。可問題是,他們竟然要針對趙首輔,趙首輔那是什么人?齊國破破爛爛,首輔縫縫補補啊!他一品大文修,頂著文圣山的圣令都不去,只想留在朝廷,為國為民!他這些年做了什么,有目共睹,可就是這樣,還有人要害他!喪心病狂!狀如豬狗!” 李清閑話鋒一轉(zhuǎn),道:“我們都知道,鎮(zhèn)北軍的確有一些敗類將領(lǐng),克扣士兵糧餉,敗壞朝廷名聲,但我相信,他們只是犯了錯,我們的目標,就是治病救人,犯了錯,改就是了。但是!任何想要勾結(jié)妖族謀害趙首輔的,任何帶著十萬妖族大搖大擺害我三軍將士的,都是畜生,都是妖族!這樣的人,應(yīng)該極少極少,一旦發(fā)現(xiàn),斬立決!” 第981章 都被賣了 眾人沉默,一些將校眼中,目光閃動。 陌刀軍副統(tǒng)領(lǐng)馮安凌望向遠威軍統(tǒng)領(lǐng)柴青堂,又看向振威軍統(tǒng)領(lǐng)石源豪,眉頭皺起。 柴青堂望向石源豪,似是在使眼色。 石源豪則直直盯著李清閑,一動不動。 柴青堂眼珠一動,突然轉(zhuǎn)頭,望向馮安凌。 馮安凌愣了一下,一咬牙,正要開口,李清閑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們之中,有人出賣我。”李清閑環(huán)視軍中將校。 眾人俱驚。 李清閑又道:“我早就知道,少數(shù)人,表面上跟隨我去泰谷城,但實際上,已經(jīng)勾結(jié)妖族,一旦遭遇鹿王軍,馬上撤退,留我在這里孤軍奮戰(zhàn)。我早就知道,所以,我原本的計劃很簡單,建造新城之后,你們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我不管。不過,現(xiàn)在又生成了新的問題。試想一下,我告訴樹角王,象王軍被包了餃子,用不了多久,泰谷城、守河軍、綠林軍、元帥軍等大軍就會揮師南下,堵截他的鹿王軍。他直接逃跑,既不甘心,又面臨妖族懲罰。所以,他必須要殺點人,將功補過。現(xiàn)在,如果換成諸位是樹角王,有兩條路擺在面前。”。 “一條路的盡頭,是龜縮在要塞城市中的人,投石車林立,爆裂符缸充足,糧草充盈。” “一條路的盡頭,是被妖族嚇破膽的慫包,正在往北原城逃跑。” “那么,你們說,樹角王會選哪一條路?” 李清閑簡簡單單幾句話,眾人聽得遍體生寒。 尤其是柴青堂、石源豪、馮安凌等人。 李清閑緩緩道:“我們再假設(shè)一種情況,我沒有建城,有些人安然逃離,鹿王軍頃刻間吞沒我和留在此地的將士,那么,下一步,他們會做什么?近在咫尺且嚇破膽的逃兵,不就是最美味的大餐嗎?” 不等眾人思考,李清閑大聲道:“那些想要背叛我的人,到現(xiàn)在可能都不明白,他們和我一樣,不,是這里全城的每一個人都與我一樣,都被上面那幫狗東西出賣了!為了他們的內(nèi)斗,為了他們的權(quán)柄,把我們陌刀軍、遠威軍和振威軍三軍,當成狗一樣,狠狠捅了一刀,然后扔在妖族的血盆大口前!” 最后,李清閑一聲長嘆,用悠長沉重的語氣道:“這座城里的每一個人,都被賣了啊。我們都是被出賣的人,所以我沒有任由你們離開,沒有引妖族追殺你們以自保。我留你們在城中,就是為了保住我們所有人的命。” 全城沉默。 濃如厚墨的苦,在所有人心頭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