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405節
“真飽了,謝謝宋伯母的款待。”李清閑道。 “都是自家人,什么謝不謝的。”宋夫人高興起身,讓人收拾桌椅。 “我們去書房聊聊。”宋云經也跟著起身,宋厭雪與李清閑一起站起,跟隨宋云經進入書房。 宋云經坐在桌案后,要取水壺為兩人泡茶,宋厭雪搶先抓起水壺。 李清閑則兩手背在身后,站在宋云經的書架前,一邊慢慢走,一邊左看右顧,道:“宋伯伯,您能不能幫我借點命術相關的書?有些舊書被朝廷封存,我又不愿意去欽天監看。估計神都府衙門里,有點私貨。” “或許有,過些日子,我審查一下,然后送到夜衛檢驗,再轉黑燈司或欽天監。”宋云經說話滴水不漏。 “謝宋伯伯。”李清閑愉快地豎起大拇指。 宋云經道:“那個叫戴鐵的御史,是你同窗?” “對。”李清閑道。 “他為幫你出了大力,后來被楚王門生盯上,我遞了個條子,也就不了了之。你有空,謝謝人家。”宋云經道。 李清閑微笑道:“我知道,要不是他那句‘李氏父子猛于魔門邪派’反話,估計針對我的人更多。等下次見到,我當面道謝,我也替他謝謝您。” 戴鐵進御史臺,就是李清閑幫的忙。 宋云經道:“南鄉候那邊,你走動一下,酒席摔杯,即便是為了晉王,也有幫襯你的意思。” 李清閑點點頭,道:“這件事我早傳訊致謝,但現在去找他不合時宜,等過一陣青云試戰友聚會,再當面謝他不遲。這么說來,定南王府屬意晉王?” “晉王在南方經營多年,與定南王表面沖突,但暗地里勾勾搭搭。直到最近,雙方才公開關系。” 李清閑若有所思。 同樣是上品大員,掌衛使說話就遮遮掩掩,但宋云經因為關系近,就把話說明白,但還是有所保留。 比如晉王與定南王當年演給誰看?自然是皇上與內閣。 現在為什么不演了? 李清閑問:“這是不是意味著,晉王公開參與奪嫡?” 宋云經沉吟片刻,道:“我消息有限,對那邊不了解,晉王的態度,有些奇怪。晉王的脾氣,人盡皆知,當年當眾頂撞皇上,氣得皇上讓人往死了打,屁股都打爛了,也咬著牙不認錯。后來皇上讓武王指點他,他不服武王,結果武王天天揍他,他硬是沒低頭。后來發現武王確實方方面面碾壓他,他才改口叫師父,但武王反倒不承認。他直來直去的脾氣,真要爭皇位,不會藏著掖著,但他至今不說爭皇位,只是說瞧不上秦王和楚王。” 李清閑道:“晉王的脾氣,我也略有耳聞,據說他不僅瞧不上秦王楚王,連之前三位太子,他都瞧不上。” 宋云經搖頭道:“確實,要不是他武道天賦極高,而且修煉的是太祖最喜歡的功法,成為皇家武道門面,結果難料。” 宋厭雪道:“晉王的事,我略知一二。” “哦?”兩人望向宋厭雪。 宋厭雪緩緩道:“晉王自小跟著大將軍王玩耍,他敢冒犯皇上,敢頂撞武王,但從來不頂撞大將軍王。那年先皇的賢太子被俘后,大將軍王孤身北上,晉王哭了一天一夜,大罵四哥白眼狼。在接下來的一年,小晉王只做一件事,逃出定王府,去找四哥大將軍王。” 天康朝的定王,便是當今的太寧帝。 李清閑與宋云經相視一眼。 宋厭雪繼續道:“那時候他只是孩子,哪里逃得出去,浪費一年時間后,他終于放棄,開始拼命苦修。他說,總有一天,他要一拳打得四哥滿臉開花,然后問為什么拋下他。” “后來呢?”李清閑問。 “十八歲的時候,晉王偽裝尋常武修,北上尋找大將軍王,但大將軍王拒見,晉王哭著離開。” “再后來,無論今上封哪一個太子,晉王從來不認。他說:‘下一個坐在金鑾殿上的,只能是我四哥’。” 李清閑與宋云經輕輕點頭。 第567章 秋落春風居 李清閑、宋云經與宋厭雪坐在書房,聊著各自得到的消息。 宋云經從政多年,對朝廷局勢洞若觀火。 宋厭雪在夜衛任職最長,對一些秘辛了如指掌。 李清閑更多說啟遠縣與命術界的事,讓兩人大開眼界。 直至深夜,兩人辭別宋云經,因同回夜衛,坐上同一輛馬車。 兩人并排坐著,車廂內靜悄悄的。 李清閑只覺全身像是被綁起來,哪兒都不舒服,過了一會兒,沒話找話道:“宋司正,聽說您快要晉升三品了?” “上品之位,難于登天。一步之遙,往往花費一生。”宋厭雪道。 “也是。”李清閑道。 車廂里再次沉默。 李清閑想了想,算了,不裝社牛了,正想要趁機回憶命術知識,哪知宋厭雪開口。 “今日,掌衛使、左右指揮使與左右指揮同知,開了個會。”宋厭雪道。 “具體說什么?”李清閑問。 “右指揮同知簡元滄提議,改建春風居,右指揮使冷燦同意,我與張富貴反對,激辯之后,掌衛使說暫且擱置,過后再議。” 李清閑雙手抓住車座,微微瞇起眼,緩緩深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李清閑長長呼出一口氣,道:“謝謝厭雪姐。” “醉翁之意不在酒。”宋厭雪道。 李清閑點點頭。 “簡元滄幾品?”李清閑問。 “與我同為四品。” 李清閑再點頭。 過了一會兒,宋厭雪道:“詔獄司的手段,你很清楚。出了詔獄司后,葉寒深居簡出,很少露面,只跟少數人來往。” “謝謝厭雪姐。” 李清閑仔細琢磨宋厭雪這話的意思,她是不是在提醒自己,改建春風居的提議,跟葉寒有關? 葉寒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很少會做這種事。 莫非詔獄司的刑訊手段太過,導致葉寒性情有變? 李清閑想了想,傳訊詢問西詔獄司的詔獄使吳兆,詢問都對葉寒用了什么刑。 “涉及王爵金印、皇家體面,基本都用過。”吳兆道。 李清閑暗吸一口涼氣。 東詔獄司只是針對人族和輕犯,西詔獄司審訊對象,要么是妖族,要么是人族重犯。 所謂基本都用過,那就是慘無人道的折磨,包括身體各個部位的折磨。 普通的折磨,最多是針對身體外部。 西詔獄司,動輒在人的身體里邊用刑。 什么長蛇入洞、千蟻迷宮、百針穿肺、胃口瀑布、鉆骨養蛆、金汁灌腦…… 李清閑毛骨悚然,搖搖頭,不再去想。 凡是在詔獄司、天牢或神獄受大刑后還活著的,沒有一個正常人,往往在不久后自殺。 “有機會,推演一下葉寒。萬一被這個氣運之子反噬,后果不堪設想。幸運的是,他失去化龍珠,毒潭潛龍化龍時間再度延遲,近期成不了大氣候……” 進入夜衛,與宋厭雪分開,李清閑回到春風居。 跟侍衛打過招呼,走進大門,環視星夜下的院子。 殘葉收走,雜草除盡,已經有了一點過去的樣子。 李清閑望著暗淡的“春風居”木牌,輕聲一嘆,隱隱有種賦詩一首的沖動,突然聽到屋里傳來于平的呼嚕聲。 看了一眼天色,李清閑搖搖頭,進去讓于平回去睡,自己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神都的景色好似與啟遠城并無區別。 許久后,李清閑給戶部的羅井傳訊。 “老羅,我同意借調戶部。另外,我有兩筆大生意要跟戶部合作,過幾天,你跟我們一起去看看礦山。” “你終于開竅了!明天我就帶著盧大人的手令去夜衛!這件事要辦得好,我請盧大人給你請封一次吾神關注。” “有些話我不敢說,但你悠著點!” “咳咳,要不,換成一件對你們命術師有用的法器?我們南星派乃是五大邪派之一,還是有些家底的。” “等事成之后再說,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好!” 第二天一大早,羅井帶著戶部的人,拿著戶部右侍郎盧開照的手令,登門拜訪慫王。 慫王吃完早餐前的起床飯,取出掌衛使大印,完成借調手續。 辭別慫王,羅井進入春風居,在書房門外邊走邊道:“借調手續下來了,你現在兼任戶部沙州司偏司正,并與我一起負責經營沙州司分管的戶商房。” 李清閑抬頭望著進門的羅井,道:“什么戶商房?我記得沙州司只負責沙州事務,不兼管其它,怎么多了個戶商房?” “還能是什么。上面缺錢,讓各衙門想辦法撈……合理拓展財源。我們邪派下面都有各自的小商會,于是戶部的大人們一拍腦子,弄出這么一個戶商房,就是把部分戶部的錢放在這里,專門與其他商會合作經營。” “這不就是變相的皇商嗎?” “是沒錯,但不是不好聽么。” “明白了,這就是國……國商會?” “這個名字稍微好一些,我跟盧大人提一提。” “馮侍郎不把這個抓到手?” “他倒是想,但他的權柄已經很重,薛尚書再如何,也不可能那般,所以還是分到盧大人手里。對了,你說的兩筆生意,都是什么?” “不急,等過些天,我們飛去北昌的時候,再跟你細說。這里面有點事,現在不便說。”李清閑道。 “好。對了,你們那位掌衛使,與你不和?”羅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