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膽。”大先生道。

    蓋風(fēng)游吃了一驚，暗中傳音道：“他六品，你七品，你如何敢流水推？”

    李清閑不回話，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掀開蓋子，一個寺廟木雕躺在黃綢之中，一尺多高，廟門通紅。

    在詭城的時候，沈小衣為了請李清閑對付人子，送出此物。

    蓋風(fēng)游點頭道：“確實是假廟門，品相之好，非常難得。大先生的寶物呢？”

    那狼頭大先生取出一只尺許長的木盒，打開一看，黃綢布上，立著一艘銀底木樓船，船艙之內(nèi)，一點燈火輕輕閃耀。

    大先生隨后合上蓋子，遞給蓋風(fēng)游，望向李清閑道：“立下誓言契約吧。”

    李清閑望著盒子，觀命望氣，果然，里面是被煉化過的兩顆命府成星，相互吸引，形成雙星伴月格局，并沒相互環(huán)繞，還缺最后的煉制。

    第456章 用心演

    蓋風(fēng)游道：“既然你們兩人都不說這命船里是何物，我身為保人，按照誓言也不能推演。斜眼狗，你確定此物是你想要的？”

    李清閑點頭道：“確實是我所說之物。”

    “好，我們?nèi)齻€立下契約。”

    于是，蓋風(fēng)游拿出命術(shù)契約書，三人看后，分別發(fā)誓，并蓋上手印，留下自己的法力氣息，契約完成。

    蓋風(fēng)游收起兩件物品，道：“契約完成，勝利者將得到兩件寶物，失敗者不僅一無所得，也要離開啟遠(yuǎn)城，三年內(nèi)，不得進(jìn)入啟遠(yuǎn)城方圓百里。此番弈命局，由斜眼狗定局，只要合乎規(guī)矩，大先生便需遵從。兩位可有異議？”

    “并無。”兩人同時道。

    蓋風(fēng)游道：“流水推流年，具體還有何規(guī)矩？”

    李清閑道：“不得假借身外之物。”

    大先生笑了笑，道：“文字游戲罷了，我必不用身外之物。”

    蓋風(fēng)游又問了幾句，兩人沒有異議，取出一面白幡，右手法力吞吐，白幡上浮現(xiàn)“弈命：流水推流年”字樣。

    蓋風(fēng)游舉著旗幡，帶著兩人，在獸橋前行。

    看到白幡的命術(shù)師紛紛過來，連許多擺攤賣東西的也收了攤，興致勃勃。

    “有好戲看了。”

    “這兩半狼頭人，似乎見過，好像非常不凡，曾經(jīng)三次弈命，次次勝利。”

    “我記得他，就是大先生，命術(shù)玄奇，手段狠辣。”

    “那個斜眼狗頭似乎是在京城獸橋奪走尋命宗命戲魁首的，據(jù)說得了尋命宗的一套傳承。”

    “那咧嘴馬頭成名已久，有人說是風(fēng)命宗的蓋風(fēng)游，也不知真假。”

    “流水推，簡簡單單，卻最考驗精、氣、神三源。關(guān)鍵弈命很少單局，流水推后，才是真正的好戲。”

    命術(shù)師們交頭接耳，跟著前行。

    蓋風(fēng)游走到獸橋中間最高處，放下白幡，作個羅圈揖，道：“大先生與斜眼狗起紛爭，找老夫做保，弈命定勝負(fù)。這第一局，斜眼狗選擇流水推流年，按照規(guī)矩，兩人不得使用身外之物，一旦違反，便被定為失敗。除此之外，與尋常推流年一般無二，一比速度，二比正確，最后分勝負(fù)。不過，既然是流水推，還請在場的道友借一些命君子，也可親自上場，請兩人斷流年，不過，須得允許我觀流年，以驗證兩人對錯。”

    “我來！”

    “我有師尊的命戲盒，里面立著三十四個命君子。”

    “我只有四個命君子。”

    “我請兩人觀我流年……”

    李清閑與大先生分別走到橋中間的兩側(cè)，背對欄桿，取出桌椅，放下紙筆。

    蓋風(fēng)游拎出一只竹制鳥籠，向上一拋，鳥籠一分為三。

    兩只大鳥籠分別籠罩李清閑與大先生，第三只小鳥籠則落在蓋風(fēng)游面前的桌子上。

    大鳥籠外放白霧籠罩兩人，如同小小的房子。

    兩人看不到外面，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與外界隔絕，但外面的人卻能看到聽到兩人。

    蓋風(fēng)游在兩人中間稍靠前的位置，也放下桌子，擺上紙筆，并取出他自己的命君子，皆是三寸大小的石人。

    石人之中，暗存命術(shù)形成的命府，并存在可控的氣運流年。

    蓋風(fēng)游取出一張紙，拿起筆，施法念咒，就見法力毛筆一揮，三十個命君子的流年記錄在上，并分別取出兩張白紙，寫上兩個人的名字，準(zhǔn)備記錄對錯。

    蓋風(fēng)游道：“推流年開始，待老夫的命君子用完，還請諸位借出命君子。”

    隨后，蓋風(fēng)游伸手一指，就見第一個命君子飛入小鳥籠，立在當(dāng)中。

    與此同時，李清閑與大先生抬頭向前看，兩個人眼前的白霧破了一個洞，洞里顯現(xiàn)出小鳥籠中的那個命君子。

    大先生的一半狼頭微微一笑，身后清氣沖天，飛出命盤、望天鏡等命器，此乃命器，并非身外之物，隨后，便施法望氣。

    隨著他的推演，身前的命盤不斷旋轉(zhuǎn)，最終，他推演出結(jié)果，并在自己的紙上寫上“一，冠帶”。

    李清閑外放命盤、量運尺等命器，并沒有使用氣運魚，便正常使用望氣術(shù)。

    李清閑眼前的命盤雖然旋轉(zhuǎn)，但他只是假裝看，實則望向命君子頭頂，就見命君子頭頂浮現(xiàn)一頂黑色帽子，于是在紙上寫上“一，冠帶”。

    兩人幾乎同時完成。

    蓋風(fēng)游的法術(shù)毛筆漂浮在半空，迅速在兩個人名字下的“一”后各寫上一個“對”字。

    接著，蓋風(fēng)游投入第二個命君子，兩人繼續(xù)望氣推斷流年。

    看了一會兒，周邊的命術(shù)師連連稱贊。

    “雖然推演流年是命術(shù)師的基本，是每個弟子入門的必修課，但卻是命術(shù)基礎(chǔ)，非常重要。兩個人的推斷都對，基本功扎實，必有名師教授。”

    “那兩半狼頭的底子更扎實一些，你們看，步驟一絲不差，一個一個命君子推演下來，沒有一點走形。”

    “不錯，反觀那斜眼狗頭，不像是正路子，動作雜亂無章，奇怪的是，他也次次都對。”

    “錯嘍！錯嘍！”一個紅毛狐貍頭搖頭道。

    “哦，錯在哪里？”

    “那斜眼狗頭，才是真正名家。他所修的望氣觀運，不是普通的推演，而是‘心演’。我們望氣觀運，要配合手訣、命盤、口訣等等許多，方才能推演成型。但這斜眼狗頭，也念咒，好像也用命盤，但實則將整個推演過程，放在頭腦之中，所以他才一直盯著命君子，很少看命盤。”

    “不會吧！心演可是少數(shù)天才才有的強(qiáng)大推演之術(shù)，據(jù)說每一個能做到心演的命術(shù)師，必成上品。”

    “各個門派都會培養(yǎng)弟子心演，但真正能練成心演的寥寥無幾。”

    “不出意外，這位斜眼狗頭是某個一直隱世的大派弟子，這下狼頭人要倒霉嘍。”

    “錯嘍！錯嘍！”那紅狐貍頭又搖頭。

    “劉老虎，您給說說。”一人道。

    一些人愣了一下，琢磨這個口頭禪，頓時想起到這位是京城著名的劉老虎，品級不高，但閱歷非凡，沒想到跑到西北來。

    “流水推，比的是精氣神三源，任何一條是短板，都會落敗。心演消耗法力少，但精力與神識的消耗數(shù)倍于普通推演。”

    “那您的意思是，兩半狼頭人會獲勝？”

    “錯嘍！錯嘍！”

    “那您選誰？”

    “誰都可能勝，誰都可能敗，我又不是神仙，豈能事先斷人勝敗？”

    “老成之言。”

    第457章 一層疊一層

    獸橋之外斗轉(zhuǎn)星移，獸橋之內(nèi)星云不變。

    越來越多命術(shù)師進(jìn)入，陸續(xù)前來觀戰(zhàn)。

    李清閑與大先生置身于鳥籠白霧之中，不斷推演氣運流年。

    長生、冠帶、臨官、帝旺、敗、死、墓、絕、衰、病、胎、養(yǎng)……

    每新出現(xiàn)一個命君子，兩人就寫上編號，然后判定流年。

    一個，兩個……

    三十、三十一……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二百、三百……

    場外的命術(shù)師議論紛紛。

    “走眼了，這個斜眼狗頭的功底竟如此扎實，三百余流年，竟全部正確。”

    “那大先生不愧成名已久，之前弈命次次勝利，當(dāng)是不凡。”

    “中品命術(shù)師能做到這種程度，很難，至少要登三品成為上品命術(shù)師，才能如此。”

    “是啊，望氣觀命所需精氣神極多，三百多次觀流年，幾乎相當(dāng)于一個武修連續(xù)戰(zhàn)斗數(shù)日，身體精力與法力即將耗盡，接下來，拼的就是意志神念。”

    “關(guān)鍵這是第一場，一旦精氣神枯竭，進(jìn)入第二場，圖窮匕首見。”

    “等等，有端倪了。”

    “對，大先生開始慢下來了。”

    眾人齊齊望向大先生。

    鳥籠里的大先生看不到外面，但眾人卻清晰看到，大先生書寫動作減緩，雙目中的精光暗淡，看向命君子的眼神不再堅定，偶爾面露遲疑之色。

    在兩人之間的小鳥籠中，已經(jīng)鋪滿命君子。

    籠子很小，但籠子里的空間卻好像隨著命君子數(shù)量而不斷擴(kuò)大。

    大先生還在推演第三百七十個命君子的流年，李清閑卻已經(jīng)寫完。

    “第三百七十一個命君子。”蓋風(fēng)游送入新的命君子。

    李清閑再次寫完，但大先生還在推演上一個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