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318節(jié)
陳小四一臉發(fā)蒙,側(cè)趴在地上,望向身后的人。 就見兩個大漢居高臨下望著他,面滿冷色。 陳小四認得這兩個人,兩人自稱神劍門,兩個時辰前還在勸自己不要去神弓派,自己甚至還記得那個缺了一只耳朵的大漢叫葛矛,原本對自己笑呵呵的。 可沒想到,一入夜,這個葛矛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葛矛走上前,踩在一個粗糧餅上,輕輕轉(zhuǎn)動腳碾著,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想加入神弓派?做夢!小崽子你聽清楚了,要么滾,要么老子打倒你滾!” 陳小四抬頭望著兇神惡煞的葛矛,縮在地上嚇得說不出話,眼淚不爭氣地向外流。 葛矛再度抬腳,陳小四彎腰更低,北通鏢局隊里一人道:“你們幫派之間的事,何必為難一個小孩子?” 葛矛眉毛一挑,循聲望去,就見那是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中年人,又下意識掃了一下北通鏢局的人,猜到這人應該是江南商行,急忙賠笑道:“諸位穿羅戴錦的老爺,小的也是奉上面的命令行事。上面逼我們趕人,我們就得趕人。我也不想欺負這個孩子,要不這樣,您去我們神劍門,跟門主說一聲,通融一下這個孩子?” 那中年人眉毛一挑,一旁的鏢師低聲道:“算了,神劍門在這里勢力不一般,強龍不壓地頭蛇,何苦鬧大。” 那中年人嘆了口氣,對隨從說:“明日那孩子若還在,給他送些吃的。” “是。” 葛矛嘴角閃過笑意,而后指著陳小四喝道:“明天再看到你,打斷腿,扔進墳圈子里去。” 陳小四縮了縮脖子,余光掃過斜前方的墳地。 葛矛踢飛所有的菜餅與糧餅,轉(zhuǎn)身離去。 陳小四默默地擦拭眼淚,在臉上留下一條條淚痕土痕。 夜幕深深,星月慢沉。 骨碌碌…… 昏昏欲睡的陳小四緩緩抬起頭,瞪著迷糊的雙眼,望向靠近的車隊。 為首的一輛牛車的大旗上,寫著“青山”二字。 陳小四認的字不多,但青山幫的旗見多了,也就認識了。 后面的每輛牛車上,都裝滿小山似的東西。 為首一人,站在馬車上大聲道:“神弓派掌門劉義天托我們青山幫前來,并讓我們代他們說,諸位欲拜入神弓派的朋友,辛苦了。現(xiàn)在我們青山幫受神弓派雇傭,為大家搭建臨時帳篷,并攜帶了炊具、糧食、蔬菜和rou類。凡是已經(jīng)報名或要報名的,皆可入住并吃飽喝足,一應費用,由神弓派承擔。另外,若再有宵小擾亂報名,我們青山幫接了!” 陳小四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望著青山幫的人開始搭建簡易帳篷,并生火做飯。 陳小四偷偷看了一眼葛矛,就見那葛矛竟然嚇得一路小跑,消失在夜色里。 陳小四縮在破棉襖里,靜靜望著青山幫人所在。 不多時,一些人試著去找青山幫的人,果然被邀請入帳篷,并獲得熱飯熱湯。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前去。 最終,陳小四忍不住,走過去,與其他人一樣,入住帳篷,并吃上熱湯飯,有rou,有菜。 不遠處的江南商會與北通鏢局的人看到這一幕,嘖嘖稱奇。 吃飽喝足,陳小四慢慢睡去。 急切的馬蹄聲與喝罵聲響起。 陳小四猛地驚醒,起身四處張望,莫非神劍門的人打過來了?神弓派要遭殃? 他摸了摸昨夜晚飯省下來的半張苞米餅,連滾帶爬跑出帳篷,向喝罵聲望去。 晨光下,就見一個英武的鐵甲將軍坐在一頭棗紅馬之上沖鋒,揮舞一柄大砍刀。 噗! 梅班頭的腦袋飛出,脖子噴出鮮紅的血,無頭尸身倒地。 “都殺了!”那棗紅馬上的將軍一聲令下,就見他身后的騎兵沖向另外七個衙役,揮刀便砍。 那些騎兵數(shù)量過百,小半入品,只一陣沖鋒,便殺光七個衙役。 那鐵甲將軍勒住棗紅馬,大聲道:“守河軍奉命調(diào)查人族jian細,經(jīng)查證,王家屯之中并無jian細,反倒是啟遠城中藏污納垢。今日起,王家屯可自由進出,諸位父老鄉(xiāng)親,請進。另外,誰是王家屯人,帶我們?nèi)ド窆桑娨灰娢业呐笥选!?/br> 眾人全都愣在原地,許多孩子嚇得目瞪口呆,即便是北通鏢局的鏢師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殺衙役,這可是捅破天的大罪啊。 等等,守河軍?哦,那沒事了。 第435章 王不苦初臨王家屯 一個機靈的年輕人大喊道:“啟稟將軍,小的與神弓派相熟,這就引路。” 說著,在前面小跑,引著一百騎兵前往神弓派所在的街巷。 到了神弓派前,那人喊道:“啟稟將軍,就在這里。” 那將軍甩出一串銅錢,翻身下馬,帶著兩個親隨走入大門,其余騎兵守在門外。 神弓派眾人正在吃早飯,聽到馬蹄亂響、甲胄錚錚,欲向外走,就看到一員將軍進來。 這員將軍輪廓硬朗,鼻子極大,隱隱可見額頭傷疤,一雙虎目內(nèi)仿佛藏著閃電,灼灼生光。 其余人看到守河軍的戰(zhàn)鎧,愣在原地,又望向?qū)④妭?cè)身新迸濺的鮮血,心中暗驚。 李清閑看到這人,微微一笑,走上前,一拳打在王不苦的左肩上,道:“幾個月不見,越發(fā)英武,粗了整整一圈。” 王不苦哈哈一笑,上下掃了一眼李清閑,道:“你也比以前穩(wěn)重許多,七品真氣穩(wěn)固。” 李清閑這才詫異看了一眼王不苦,奇道:“你入六品了?” “僥幸。”王不苦笑道。 “果然天賦異稟。你應該沒吃早飯,來人,備早飯,來點棗糕和甄糕,多放紅糖,順便來點甜食。算了,我來吧。”李清閑道。 “我不愛吃甜食。”王不苦正色道。 李清閑走到桌子邊,右手一揮,一道道甜食飛到桌子上。 一落座,眾人便驚訝地看到,這個不愛吃甜食的將軍筷子紛飛,專挑甜食吃。 蜜三刀、棗泥排、栗子餅、花生糖、紅糖糍粑…… 只一人便吃了大半。 另一小半進了于平的肚子。 李清閑聽聞外面還有很多人,命人出去招呼士兵,安排熱飯菜。 “外面被衙門封堵,你們怎么進來的?”李清閑問。 “我要進來,他們不讓進,直接殺了。”王不苦說完開始吃豬頭rou。 李清閑沒有立即回答,認真看了王不苦一眼,嘆道:“守河軍果然鍛煉人。” 王不苦點點頭,大口大口吃著rou。 李清閑望著王不苦,當年在京城,王不苦雖然是武修,但終究未經(jīng)歷過真正的洗禮,做事優(yōu)柔寡斷。 可進了守河軍,短短幾個月,便一身崢嶸,不僅身形更粗壯,皮膚更黑,目光更加犀利,言行之間帶著之前沒有的干凈利落。面對縣衙的差役,說殺就殺。 之前給了他命星萬山成脈,憑借他的人脈,他在守河軍中,已經(jīng)有了氣候,不然不至于在收到傳訊后,敢連夜奔襲。 待王不苦吃完,李清閑讓其他人離開,問:“守河軍那里如何?” “還是老樣子,戰(zhàn)斗,戰(zhàn)斗,戰(zhàn)斗。前些天又有超品妖圣試探,被大將軍王一刀擋住。妖族攻勢減弱,我才能夤夜前來。”王不苦道。 “軍中習慣嗎?” 王不苦看了一眼李清閑,道:“我被分在沙州與青州交界的踏白軍中,處處有舊相識。要么跟家父相識,要么是舊日的熟人,還有一些是在詭城認識的。離你這里,一夜便可奔襲抵達。” 李清閑點點頭,想了想,王不苦認識的人沒有這么大的勢力,不出意外,是趙移山的手筆,也可能是其他人暗中相助。 “我們都很幸運。”李清閑沒有說破。 “你這里是什么情況?” 李清閑就把詳情明明白白說完。 王不苦右手食指輕敲桌子數(shù)下,問:“要不要我去縣衙走一趟?” 李清閑微笑道:“若你常駐此地,今日我就與你并肩進城,手起刀落,解決禍患。但現(xiàn)在,你不進城,勝過進城。” “我明白了。不過,下一步如何?”王不苦道。 “麗州的夜衛(wèi),已經(jīng)連夜抄了幾家店鋪,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法罪證,正在審訊。”李清閑道。 王不苦嘆息道:“你也成熟了,換成以前,你斷不會敲山震虎,怕是直接殺進縣衙。” 李清閑笑了笑,道:“飯要一口一口吃。” 王不苦道:“你果然不會善罷甘休,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嗎?” “我也沒想到你會來,你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夠了。小姨子不懂事,文縣令懂事,定然明白神弓派不好惹,甚至會找個機會賠禮道歉,短時間不會出事。不過,這件事就算他們要了,我也不會了。” “你畢竟是兩府巡城使。” “所以,要慢慢來。”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只要非戰(zhàn)時,我隨時領騎兵前來。對了,《玉清弓法》的事,我問了將軍,功法私授,在軍中很犯忌諱。不過,有一支大軍,不怕犯忌諱。” “舊王軍?”李清閑立刻反應過來。 “對。” “有關舊王軍的傳言很多,具體什么來路?”李清閑道。 “舊王軍有兩批人。第一批,是當年跟隨賢太子的人,后來賢太子被俘,冠軍城淪陷,便改名為‘復北軍’,意為收復北方失地。后來諸王謀反,今上撥亂反正,但有些人不便殺,便被定為罪王軍,送往北方守河。后來兩支大軍死傷慘重,大將軍王干脆將其合二為一。官方依舊稱為復北軍,但俗稱舊王軍。再后來,陸續(xù)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塞進去。”王不苦道。 “聽說守河軍之主大將軍王殿下暗中庇護舊王軍?”李清閑問。 王不苦點頭道:“畢竟舊王軍沒有叛國,一些人為救賢太子,一些人只是內(nèi)斗的犧牲品。大將軍王不忍,便適當保護。” 李清閑問:“舊王軍的領兵大將,真是那位九王爺?” “民間傳說真真假假,舊王軍的大將,實際是七王爺?shù)牡诙樱@人當年并未參與謀反,一心守衛(wèi)大河,但終究受牽連,所以進入舊王軍,直到今日。” 李清閑道:“給舊王軍傳法,比較犯忌諱。” “那只有一種手段,派遣神弓派弟子,進入‘武林軍’,而后想辦法轉(zhuǎn)到其他大軍。之后,便可備案公授,只是一旦公授,各軍皆可修習。當然,只在軍中,不能外傳。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王不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