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143節
一連幾天,李清閑都用來買命星與學習尋命術。 這日剛觀看完命運天下河,一聲刺耳的哨聲響徹巡捕司。 李清閑急忙前往巡捕司校場。 不多時,巡捕司四路八房三千余人齊聚校場。 閱兵臺上,司正周春風與司監軍閻十霄面色沉靜,兩人下首處一個宦官運使真元,聲傳全場。 “皇上即將六十大壽,但怎奈賊子們不敬天恩浩蕩,反而妄念蜂起,意圖破壞真龍大壽!特令,巡捕司全面出擊,搜尋反賊亂黨,消弭禍端,澄清神都!” 隨后,一條條命令傳下來。 李清閑所在的北路左房,即日起前往神都西北方八十里外的北昌縣和東北九十里外的北順縣,前往調查反賊亂黨。 左房入品官員聚在一起,快速商量。 最終決定房首何磊帶丙丁兩科前往更遠的北順縣,李清閑與井觀同一個七品偏房首,帶領甲乙兩科,前往北昌縣調查。 議定完,李清閑取了令牌印信,檢查武器行囊,領了軍馬,甲乙兩科共兩百人騎上馬,直奔北昌縣。 到達北昌縣外,李清閑停下兵馬,取出一枚飄羽符系在腰間,挑一棵高大的白楊樹,身體宛如靈猿,幾個呼吸爬到樹頂,腳踩樹枝,手抓樹干,望向北昌縣。 夜幕下,北昌縣西面和北面群山遮擋,東面和南面田地包圍,六月的天,青綠的麥葉在夜色下泛著黑。 北昌縣城中,燈火通明,車水馬龍。 李清閑聽過北昌縣的名頭,此地礦藏豐富,養活了一大批士紳土豪。 幾十年前就流傳一個故事,北昌縣的一些富戶去了神都,見什么買什么。 神都人嘲笑北昌縣人土包子,哪知北昌縣人說神都東西真便宜。 神都人不查不知道,仔細一查才發現,神都大量的房屋、豪車、商鋪等等都被北昌人買下。 北昌人的行為激怒了天子腳下的豪門大族。 沒多久,神都的豪門出手,一輪接一輪的前往北昌縣。 每去一輪,必然有一大批北昌縣人出事,要么滿門被屠,要么舉家入獄,要么全族逃亡,要么依附神都豪強。 幾十年下來,北昌縣的富戶完全換了一批人。 過去是北昌縣人私采礦,現在是神都的人利用北昌縣人私采礦。 這里隨便選五個錦袍華服人,至少三個是神都豪門大族的管事。 這些年,北昌縣也被稱為小神都。 李清閑心中默念相局術,觀望北昌縣勢局,定睛一看,腦子嗡嗡直響。 就見小小的縣城上空,好似打翻了染缸,密密麻麻顏色各異的云朵堆在一起,黃的、紫的、紅的、黑的、藍的、白的、綠的、雙色的、三色的……滾滾涌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每一團云朵,代表一個勢力的勢局。 一般觀勢局,會忽略掉普通小勢力。 即便這樣,縣城上空也是雜亂無章,數百勢力糾纏交錯,像是百云混戰。 只看了幾息,李清閑便發覺法力耗盡,急忙停下,回憶那些勢局云。 自己無法確定每種勢局云的歸屬,但能猜個大概,比如宗室的勢局云除了各色,一定泛著黃,可每團泛黃的云背后是哪家王府,目前看不出。 那些泛著紫色的勢局云,都是頂級豪門,家里至少有人位列上品。 除卻泛黃的,其余勢局云中,幾乎全部泛紫。 唯一沒泛紫的勢局云,是北川縣本身的勢局云,被漫天黃紫勢局云死死壓住。 李清閑望向一些與泛黃云朵相沖的勢局云,心中思索。 “即便大命術師,也只能做到‘推演’勢局,無法‘看到勢局云’。加上命術的不確定性,導致大命術師也無法做出完全準確細致的分辨,當年就出過大命術師栽贓陷害藩王的事,但我能清晰看到……” 井觀運使真元,提縱上樹,問:“怎么樣,看出點什么了?” “你說,何房首是不是故意避開北昌縣?”李清閑問。 “你剛知道?我初當監軍,只發布命令,不干涉具體行動,所以當時沒說。不過,也可能是他知道這里不會出事,畢竟京城豪門在這里都有莊子礦產。”井觀道。 第190章 體面人做事走過場 李清閑道:“上面到底什么意思?沒有證據,沒有線索,直接讓咱們來,這不瞎胡鬧么。” “有了證據線索,還能輪到咱們苦哈哈大晚上來這里?他們早就下手了。”井觀問。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們怎么辦?這兩百多人,暗暗探訪是不成的。現在巡捕司四面鋪開,聽說刑部那邊也動了起來,反賊亂黨必然已經接到消息。”李清閑道。 “確實如此。” “你們遇到這事一般怎么做?”李清閑問。 “說真話?” “說真話。” “體面點的,走個過場,帶布來,背包袱走。不體面的,鬧個雞飛狗跳,刮地三尺。這畢竟是北昌縣,勢力錯綜復雜,誰也不知道會惹到哪位祖宗,所以內官來這里,一般都選體面的。” “差事呢?” “讓咱們這些最高七品的抓反賊亂黨,這是人干的事?清閑啊,不是我說你,咱們巡捕司的職責主要是偵緝,要先偵查,才能緝拿。”井觀語重心長道。 “你成功說服我。”李清閑道。 井觀道:“不過,皇上大壽是頭等大事。既然沒辦法暗中探訪,那就聲勢大一點,這點你會。” “我會什么?”李清閑有點蒙。 “都是自己人,別裝了,你在城墻上高呼萬歲然后寫出一品戰詩的事,別人不知道,我們內廷誰不知道?誰不……豎大拇指夸你忠心赤膽!”井觀道。 “我那是發自肺腑的,你們夸對了!”李清閑一臉正色道。 井觀笑而不語。 李清閑想了想,道:“那就聲勢大一點,拿出內廠、夜衛和巡捕司的牌子。不過,正事不能耽誤,同時安排人查訪。” “咱們都是生面孔,怕是不好查訪。”井觀經驗豐富。 “當然是讓當地衙役查訪。”李清閑道。 井觀搖頭笑道:“若反賊亂黨泥社冥山的人真在北昌縣扎了根,你這不是讓他們自己人查自己人嗎?” “如果我能知道,誰不是他們的人呢?”李清閑微笑道。 “大命術師都得累死。”井觀道。 “不著急,慢慢來。”李清閑道。 兩人下了樹,率隊進入北昌縣。 北昌縣縣衙燈火通明,火把嗶嗶啵啵燒著,密密麻麻的三班衙役從門外一直排到縣衙大堂。 縣衙大堂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身穿黑狼補子的綠衣少年。 李清閑高居太師椅,掃視下方,井觀在一旁陪坐。 北昌縣知縣殷舒禮與縣丞、主簿、縣尉等本地官吏站在左側,李清閑帶來的人站右側。 李清閑道:“殷知縣,內廠和夜衛的令信你們也看過了。我知道諸位能在北昌縣站穩,背后都立著通天的人物,但不好意思,天大地大,皇上最大。您說呢,井公公?” 井觀圓臉小眼,和善一笑,道:“一切都聽李大人的,李大人的話,就是內廠的話。誰跟李大人做對,就是跟咱家做對。誰跟咱家做對,就是跟內廠做對。” 下方的官吏若有所思。 李清閑緩緩道:“我李清閑是個直腸子,不喜歡彎彎繞繞。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內廠剛剛攬權,巡捕司初立,人出城,刀出鞘,不見血,是沒臉回去的。我也不期望諸位多配合,只希望諸位悠著點,別撞巡捕司的刀口上,讓我祭刀。我這種少年人,就想見見血,立立功。誰要是不信,可以比一比,是你們背后貴人來的快,還是我的刀快。” 那殷舒禮急忙躬身作揖道:“大人既然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下官若是再不識抬舉,就太糊涂了。李大人放心,下官保證,若真有人不知敬畏,下官一定嚴懲不貸!皇上大壽,不容攪亂!” 殷舒禮是個四十歲許的清瘦中年人,他瞇著眼,掃視身后北昌縣官吏。 一眾官吏急忙彎腰作揖,紛紛保證。 李清閑點點頭,微笑道:“反賊亂黨隱藏甚深,殷知縣在此為官多年,定然沒有虛度。殷知縣若沒有線索,我們這些外人,初來乍到,怕是也難有作為。不過,我們終究是奉皇差吃皇糧,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要試一試。當然,不能破壞北昌縣現如今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所以,北昌縣一應事務照舊。三班衙役中,站班不變,本官只接管捕班與部分壯班,不知北昌縣衙三班皂卒共多少人?” 殷舒禮只覺背后發涼,硬著頭皮道:“按理說,北昌縣即便是大縣,雜役定額也不應超過一百,只不過,北昌縣情勢復雜,千頭萬緒,需要許多人,因此三班皂卒過千。” 李清閑和井觀對望一眼,雖然早知道這種縣人員臃腫,沒曾想竟到這種地步。 李清閑微笑道:“我們此來,只為偵緝,其他事情,一概不管。這樣吧,留下日常所需的捕快與壯丁,其余都收入我的隊中,如何?” “下官遵命!”殷舒禮松了口氣。 李清閑看了看天色,道:“已經深夜,先散了吧,勞煩殷知縣安排房間,讓兄弟們好好睡下。” “遵命。” 一番忙亂,眾人歇下,李清閑等少數人留住縣衙。 李清閑找來韓安博,兩人商議許久才分開。 天一亮,吃過早飯,李清閑正與井觀商議,殷舒禮便帶著衙役前來,那衙役捧著一大疊大紅拜帖。 殷舒禮笑道:“聽說李大人與井大人前來,縣里的士紳紛紛投來拜帖,說要給兩位大人接風洗塵。” 李清閑看了一眼井觀,想了想,道:“我身負皇命,去不太好,不去的話,怕讓人寒心。這樣吧,就說我修煉命術正到緊要關頭,不便見客,請井大人代我們去。既然是士紳,并非外官,并不妨事。” “也好,一切聽大人安排。”殷舒禮道。 等殷舒禮離開,井觀問:“你真不去?” “我本就不善應酬,而且誰知道這里面有什么我看不清的門道,萬一先父的對頭在酒席上找我碴怎么辦,不如直接回絕。我來北昌縣,本就不想和這些人扯上關系,早點辦完事早點走。我第一是命術師,其次才是官,這點,我過去沒想通,如今想得透徹。”李清閑道。 “也罷,我就負責迎來送往,你主抓調查亂黨。不過,礦監和不遠處的北昌衛那里,我們要不要去?” 李清閑道:“礦監不能得罪,又是內官,你去見就好,我找一件禮物,你順手送去。至于北昌衛那邊,暫時不接觸,真需要的時候,再公事公辦,請調人馬。” 第191章 用命術布下暗子 商量妥當,李清閑前往縣衙旁邊的校場,召集所有空閑的捕快與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