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59節
命訣有云:枯地死娘,癟種爹亡,枯地癟種,短命早喪。 月命柱的命星中,大雨滂沱,烏黑的水池里,波浪翻騰,一片小小的半黃半綠浮萍隨浪起伏。 天命星:亂世浮萍,大兇。 命訣有云:人逢亂世不如狗,生也愁,死也愁。水上浮萍任雨打,停也憂,飄也憂。 “若是四兇成局,還有可能活下去。這雙克大兇命格,枯地不生浮萍,黑水不育麥種,唉……” 李清閑退出這人的命府,望著這人。 頭發亂蓬蓬的,臉上滿是污痕,眸子昏暗無光,瘦得皮包骨頭,縮頭縮腦蜷縮著坐在長凳上。 “你叫什么?” “小的叫……叫申狗蛋。”申狗蛋小心翼翼。 “沒大名?” “沒。” “愿意賣命?” 申狗蛋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凄涼之色,道:“我的賤命賣了,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你賣過命?” 申狗蛋嘆了口氣,道:“想賣,但命術師不收,他看我就像看一條野狗,說我這種賤命滾遠遠的。您要是想買,什么都不用出。這賤命留在身上禍害我,不如無命一身輕。” “你愿意簽命契?”李清閑道。 “一萬個愿意!”申狗蛋盯著李清閑。 第76章 取命術 “好,韓哥,讓他簽訂命契,我買他所有命星,分文不給。”李清閑說完,面帶笑意望向申狗蛋,“你可愿意簽字畫押?” “我愿意!”申狗蛋道。 “給他。” 申狗蛋毫不猶豫在拇指沾染印泥,在命契上面按上自己的手印。 李清閑隨之畫押,立刻感受到兩人之間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關系。 命契成。 李清閑將手中腰牌扔給范興,道:“拿我的腰牌,辦一份釋放文書,放了這孩子。” “啊?” 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可是……縱然周大人的面子大,可管這事的是王大人……”范興支支吾吾。 “你就說,詔獄司司正張富貴欠周春風二十六個人情,現在欠二十五個了。”李清閑。 范興與獄卒們一臉茫然,還有人敢向張富貴討回人情? 韓安博與于平沖李清閑豎起大拇指。 “愣著做什么?”李清閑道。 范興急忙拿著腰牌離開。 申狗蛋雙唇哆哆嗦嗦看著李清閑,如在云端,迷迷糊糊。 其余十一個犯人有的充滿懷疑,有的充滿希望。 “大人,我愿意賣命,賣掉所有!”一個邋邋遢遢的男子大聲道。 李清閑看了他一眼,道:“先等一下。” “好。” 李清閑道:“你們護住我,我準備修煉命術。” “遵命!”獄卒急忙擋在李清閑和犯人之間。 韓安博拔出刀,于平與獄卒見狀也紛紛抽刀。 李清閑取出一張啟靈符,貼在命契上,右手一拍,命契與啟靈符同時燃燒,化作一縷靈氣,進入靈臺,形成法文。 李清閑緊閉雙目,意守命府。 命池假山之上,金燦燦的命運釣竿樹立。 取命,要借助命器。 這命運釣竿是在取命命器的基礎上打造成獵命器,本身就有取命能力。 只有獵命的時候,才需要消耗氣運。 絲絲無形法力自天而降,一部分涌入釣竿,一部分涌入意念。 李清閑的意念化作一個尺許高的小人兒,眉眼清秀。 李清閑右手一抬,丈許長的黃金釣竿輕輕一震,飛到手中。 那份法文命契自天而降,落在前方,突然炸裂,分散作一個個黑漆漆的大字,宛如一群大雁漫天飛舞。 李清閑口誦取命術。 那些黑色文字落下,以李清閑為中心,圍成一個圓環,徐徐旋轉。 直到念誦完第三遍取命術法咒,黑色文字連成一線,探入虛空。 虛空盡頭,大放光芒,顯現一座木門敞開的破屋命府。 黑色文字宛若長橋,直抵申狗蛋的命府門前。 李清閑望手腕一抖,法力噴涌。 暗金色釣鉤攜帶呼嘯之聲,劃破虛空,落在申狗蛋命府之中,飛向天命星:枯地癟種。 眼看釣鉤就要碰觸,一陣無形的風吹過,釣鉤偏離。 法力耗盡,釣鉤回返。 “果然,命府、命地、命柱、命星等等一切力量都在阻撓……” 李清閑再次注入法力,調整角度,再一次拋鉤。 一道無形力量掠過,釣鉤偏離。 第三次拋鉤,偏離。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怪不得都說命術測不準,我明明能看到命星,都會被命格力量影響,那些看不到的命術師,更難取命。” 李清閑反復嘗試,過了許久,暗金釣鉤落在命星上,鉤尖兒扎進表層,牢牢勾住命星。 命星傳來莫大的吸力,釣線緊繃,魚竿差點脫手。 李清閑向命運釣竿中送入法力。 一開始,那命星紋絲不動,隨著命運釣竿的法力越來越多,命星輕輕顫抖。 李清閑雙手握竿不斷灌注法力。 不一會兒,李清閑只覺釣竿一松,意念蹬蹬蹬連退幾步,釣鉤掛著那顆命星,從申狗蛋的命府中飛來。 李清閑伸手去抓命星,但那命星脫離釣鉤,飛到命池假山之上,輕輕一震,懸浮半空。 李清閑面露喜色。 “原來假山是儲存命星的地方,這樣我就不用花大價錢打造命星船。” 看著命星,李清閑面露微笑,扭頭望了一眼自己不爭氣的茅草屋,看著空空如也的命柱,想了想,還是別作死了,這種命星留著當誘餌。 感受到法力所剩無幾,李清閑退出命府,意守靈臺,恢復法力。 待法力回復,感覺外面有人說話,睜開眼。 范興站在身邊,手中拿著一份文書。 “解決了?”李清閑問。 范興道:“啟稟大人,這是詔獄司的釋放文書,有詔獄司三位大人的大印。申狗蛋并非主犯,甚至不是從犯,最多算是協助調查,即便不經司正與掌衛使之手,也可直接釋放。” 李清閑接過來一看,放在桌子上,望向恍如夢中的申狗蛋。 “從今天起,你便不再是人犯,拿著這張文書,可離開詔獄司。”李清閑按著釋放文書,徐徐向前推。 申狗蛋瞪大雙眼,張大嘴巴,愣了好一陣,突然嚎啕大哭,猛地跪在地上,沖著李清閑瘋狂磕頭。 砰!砰!砰…… “嗚……嗚……”他一邊哭著,一邊磕頭,想說話感謝,可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 “快扶他起來。”李清閑道。 韓安博與于平上前,一左一右將瘦弱的申狗蛋提起來。 申狗蛋滿臉淚水鼻涕,哭得撕心裂肺。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唉,也是可憐的孩子……”韓安博嘆息道。 哭了好一陣,申狗蛋才慢慢停下,不停哽咽著。 “我……謝……”他依舊說不出完整的話。 “不著急。”李清閑微笑道。 申狗蛋輕輕點頭,輕輕抽噎。 范興在身側彎腰低聲道:“李大人,雖說您有周大人的腰牌,可說放就放,萬一這人身上背著案子……” “張富貴放的人,詔獄司的大印,管我李清閑什么事?”李清閑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