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57節
“謝謝周叔!”李清閑腆著大臉拿過來,輕輕撫摸。 方方正正,巴掌大小,黑陰木所制,邊緣雕著一圈紅色火焰,中間刻著“詔獄司都事”五個大字,散發著淡淡的法力氣息。 “你還真敢拿?”周春風哭笑不得。 “您放心,我能把握好分寸。”李清閑道。 周春風皺眉道:“你不會真亂折騰吧?” “沒有,我就是隨便弄點跟酒坊有關的東西。”李清閑信口胡謅。 周春風盯著李清閑看了好一會兒,道:“我大概明白你想做什么,無妨,夜衛的命術師都干過。你要是真鬧騰大了,惡心惡心張富貴,全夜衛官員都謝謝你,去吧。” “那我走了,周叔再見。”李清閑收好腰牌,端起臉盆離開。 走近巡街房大院,就聽院子里傳來巡街房房首何磊的聲音。 “你們把招子放亮點,別聽風就是雨。清閑是命術師這事,鐵板釘釘,慫……掌衛使大人與周大人,都是親口承認的。他不過剛入門,就算對了一半,這種天賦,在天命宗也很嚇人。別的話我不多說,總之,李清閑就是咱們巡街房的兄弟,誰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說的事,別怪我家法伺候,一錘砸你腦漿子飛出來。” 李清閑走到大院門口,就見大槐樹下站滿了巡街房的人,一臉絡腮胡的何磊扛著大銅錘,站在小平臺上,冷冷掃視眾人。 “何大人您放心,我們信李隊的。” “昨天那神光可不是假的。” “不管別人信不信,我董英是相信的,救了我老娘,他就是命術師!” 何磊余光看到李清閑,扭頭望過來,笑道:“清閑回來了。” 他目光落在那臉盆和堆得冒尖的水果上。 其余入品官吏和年紀大的夜衛一見那紅色水波紋大盆,若有所思。 韓安博欣慰一笑。 “不準跟我搶!”于平扒開人群,直沖過去。 年輕夜衛們愣了一下,嗷嗷叫著沖過去。 一幫野狼沖到臉盆前,也就幾個眨眼的時間,大臉盆空空如也。 于平和十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跑,后面一幫人在追。 “這幫沒見過世面的臭小子,連掌衛使大人的賞賜也敢搶……”何磊笑罵道。 走近李清閑,何磊拍拍肩膀道:“你別灰心,屁大點事兒。我看那葛朝也沒惡意,估計就是覺得你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何房首你放心,我沒心思想這個,馬上就要獵妖了,我心思在修煉上。”李清閑心道葛朝命格果然厲害,正七品的人都被影響。 “對了,我剛才還跟董英說,把吃飯的日子往后推一推,等你獵妖歸來再說,正好雙喜臨門。” “那就太好了。” 兩人聊了幾句分開。 李清閑在井邊找到韓安博和正在洗臉上果汁的于平。 “跟我去趟詔獄司。” “你不是說這幾天修煉嗎?”于平一邊擦臉一邊道。 “想不想看買命?” “想!”于平差點跳起來。 “那就走。” 李清閑說著轉身前往詔獄司,于平興奮得滿臉通紅。 “沒想到我于平也能看到買命。” 韓安博沒理這個沒出息的,低聲道:“詔獄內部森嚴,你那書辦的牌子,未必有用。” 李清閑從衣服里面拿出周春風的腰牌,晃了晃,收進去。 “嘶……”于平倒吸一口涼氣。 韓安博饒是見多識廣,也半天沒說話。 抵達詔獄司門口,李清閑一亮腰牌,兩個侍衛嚇了一跳,等李清閑三人走遠了,還呆呆望著。 “不是說他命術師身份被葛大人拆穿了嗎?” “是啊,太邪門了,怎么就拿著司都事的牌子,要上報嗎?” “報什么?大獬豸都沒反應,肯定是真的。” “這下詔獄司有熱鬧看了。” 李清閑先去酒坊看了看,現在工部傀修們老老實實,李清閑說什么他們就照做什么。 隨后,李清閑跟守在這里宦官井觀聊了聊,之后站在東院的大路口。 明媚的陽光下,黑乎乎的屋子鱗次櫛比,壓在人眼底,陰沉沉的。 李清閑問:“范興那人怎么樣?” 韓安博想了想,道:“之前的靠山倒了,這兩年不得志,但想上進。上次他對你那么熱情,就是看上你與周大人的關系。不過……司正殿的事一鬧,不好說。” “先問問再說,不行換個人。”李清閑道。 “好,我帶你去找他,這時候他應該在丙字號獄卒房休息。” 三人來到丙字號獄卒房外,韓安博進去,李清閑聽到范興稱呼“韓老弟”的聲音,微微皺眉。 不一會兒,韓安博與范興一起走出來。 李清閑二話不說,抓著腰牌懟到范興面前,道:“一句話,跟我合作有rou吃;不合作,我換下一個。” 范興身體精瘦,頂著黑眼圈,認真看了看牌子,低頭看著身上穿了多年的從十品官服,看著熟悉的污跡與破損,再想想家里不成器的兒女,一咬牙,彎腰九十度作揖。 “卑職范興,謹遵上命!” “我們去沒人的地方。” 四人踏著黑石路,來到一處無人牢房背面。 “我要買命。”李清閑開門見山道。 范興輕輕松了口氣,面露喜色,道:“命術師在監牢里買命,這是上頭默許的。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李清閑看了一眼韓安博,韓安博從牛皮口袋里撿出一兩左右的碎銀,遞向范興。 哪知范興道:“事成之后再說,我范興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 韓安博點點頭,收回碎銀。 “說說你管的事和人。”李清閑道。 第74章 開始買命 范興立刻道:“詔獄司聽著名氣大,但真正厲害的都是那些整日修煉的偏司正、偏指揮使甚至偏掌衛使。我們這些小吏,其實還不如你們巡街房快活,整天干臟活累活。是,能從犯人身上撈一些油水,可都要跟上面分潤。是,進詔獄的犯人大都別想出去,可品級稍微高點,我也不敢招惹。有的丹田是被大人們封禁,可他們真要被逼急了破開封禁拼命,我們小命不保……” 范興嘮嘮叨叨說了許多,然后將他管轄的丙七號牢房里的三十二個犯人的名字、入獄原因和大概背景一一說出來。 李清閑聽了一遍,丙七號牢房的囚犯沒什么大背景,后臺最大的算是龐明鏡。 想想也是,有大背景的都在西院,最差也是甲字號待遇。 李清閑問:“其他命術師是怎么買命的?” 范興道:“直接進牢房,讓他們聚一起,說明來意,大多數囚犯搶著賣。” “這么簡單?” 韓安博道:“就這么簡單,大多數囚犯進了這里,要命格也沒用,若是賣了命,那命術師就得好好保護,運氣再差也能送到甲字號好吃好喝伺候,運氣好的,甚至出詔獄,安穩過完下半輩子。” “韓哥說的對,”范興補充道,“還有一點,西院和甲字房的人有好命格,其余地方的人,過半一身倒霉命格,不如賣了省心。也有不愿意賣的,都妄想出去。比如那位龐明鏡,怕是不愿意賣。” “無妨,我品級低,只買一些最普通的命格。”李清閑道。 三人傻眼。 韓安博忙道:“李隊,您是說‘一些’?” “對啊。” “正常命術師,不都是很久才買一顆嗎?”韓安博問。 李清閑微笑道:“你覺得我正常嗎?” “挺正常的。” 李清閑微笑道:“不同的命術師,走的路子不同,我是走薄利多銷的路。” 三個人一臉迷茫,也沒聽說這種命術師啊。 還薄利多銷,這是跑詔獄司收菜來了? 李清閑語重心長道:“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太年輕,修為不夠,只能廣撒網,取到幾個是幾個。萬一我只買一個,結果取不出來,豈不尷尬了?” “也是,畢竟你剛成命術師,就算買命,也可能買個空。”韓安博道。 “就是這個道理。” “再說你弄多個命格也沒用,命術師的命柱和普通人命柱數量一樣,再多只能用命船承載,你肯定沒命船。” “命船你都知道?” “知道,命術師用來承載命格的命器,也是唯一能承載命星的寶物,最便宜的一柱命船就要花費十萬兩白銀。” “是啊,那東西太貴,我還是先買命。”李清閑道。 范興道:“下官愿為李大人效犬馬之勞。” “很好,你很有眼光。不過你應該明白,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在做。”李清閑拉大旗扯虎皮。 范興咧嘴笑著,露出一口大黃牙,道:“我懂,我懂。老爺們不愿意碰這些臟的賤的兩腳羊,要體面,動手的時候要戴上手套。我就是您的手套。” 李清閑假意嘆了口氣,道:“小小詔獄,也有明理之人。你是我的手套,我又何嘗不是別人的手套?” 范興愈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