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50節(jié)
韓安博一拱手,道:“范大人,我們是奉神都司周大人的命令前來。這位就是李清閑李大人。” 范興和身后的獄卒面露怪異之色,而后望向其中一個囚犯。 “哎呦,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李大人,失敬失敬!”范興一抱拳,稍稍弓著背,主動給李清閑行禮。 第64章 獄中熟人 李清閑拱手道:“范大人客氣了,我以后是常來詔獄的,你和韓哥認(rèn)識,怕是要多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韓哥和我多年的交情,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范興滿面興奮,轉(zhuǎn)身望向其他獄卒道,“快過來見過李清閑李大人。” 十幾個獄卒匆忙走過來,彎腰行禮。 那些囚犯也望過來。 李清閑微笑道:“各位不必客氣,以后常來常往的。我就是看到幾個熟人才停下。” “那我要好好關(guān)照關(guān)照您的熟人。”范興笑道。 “也不至于。” 李清閑望向囚犯。 蹲坐在墻角的龐明鏡與其他囚犯不一樣,全身整潔,頭發(fā)理順,這位財司前前房首,平靜地望著李清閑。 龐明鏡左側(cè)男人,身上染著血,面色蒼白看樣子隨時能死過去,看了李清閑一眼,目光閃動,嘴唇顫抖,咬著牙,一言不發(fā)。 昨夜的風(fēng)流人物,今天夜衛(wèi)衙門的大紅人,財司前房首,陶直。 龐明鏡右側(cè),那人頭上粘滿干草,衣衫破碎,身上到處是污穢,甚至還有黃色痕跡。他只抬頭看了李清閑一眼,嚇得蜷腿抱頭,縮成一團(tuán),像遇到兇獸的小雞雛,瑟瑟發(fā)抖,拼命向龐明鏡身邊靠。 李清閑搖搖頭,道:“范大人,我還有事忙,告辭了。” “我送送您。”范興立刻跟在李清閑身后。 龐明鏡看著李清閑的背影,嘆了口氣。 陶直低聲道:“龐大人,您為何嘆氣?” “他若是過來羞辱我等,我反倒放心。結(jié)果他只是掃一眼,這分氣度,日后必成大器。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在乎我們,這代表,他勝券在握。” “可是,您就這么算了?”陶直咬牙切齒道。 龐明鏡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這個接替自己位子但屁股沒坐熱就下獄陪自己的家伙,心道選這種蠢貨是韋大人最大的失敗。 “唉……”龐明鏡只是嘆息,一言不發(fā)。 李清閑辭別范興,迎面便看到周春風(fēng)、羅井與一個身穿亮紅底子繡彪的七品太監(jiān)站在乙三號房門koujiao談。 乙三號房內(nèi)傳來陣陣雜亂的聲音,還有呼呼喝喝的叫喊,隱隱聽到劉木瓦在指揮人做事。 周春風(fēng)一見李清閑,對那宦官道:“井大人,這位便是李清閑。清閑,這位便是井觀井大人。” 就見那圓臉小眼、面色和藹的宦官井觀主動向李清閑一拱手:“見過李大人,閻大人今日連連夸您。” 李清閑立刻回禮道:“見過井大人,不敢當(dāng)大人,叫我小李就好。” 李清閑多看了這井觀一眼,同樣是宦官,與閻十霄全然不同,文雅禮貌,若沒有這身亮紅錦衣宦官服,反而更像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以后咱家就帶著一隊小宦官常駐此地,若是有什么叨擾,還望李大人見諒。”井觀和和氣氣道。 李清閑笑道:“都是為皇上做事,哪有什么叨擾不叨擾的。以后井大人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不過……” 李清閑望了一眼不遠(yuǎn)處站著十個沒胡須但身形勇武的宦官,個個亮紅錦衣,八品到十品不等。 “李大人有話直說,臨走前閻大人交代,凡是跟酒坊有關(guān)的一切事物,我們都聽您的,不能亂了規(guī)矩。”井觀道。 李清閑低聲道:“你們只在內(nèi)庫府當(dāng)差,還是有內(nèi)廠的牌子?” 井觀笑了笑,衣袖中滑出一個大紅邊雕金龍紋木牌,隨即收回。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四府對這件事寄予厚望,最怕有人見錢眼開,橫生枝節(jié)。”李清閑道。 井觀微笑道:“李大人看來也是直性子,咱家也就不繞彎子,按理說,這件事本來用不到咱家,但閻大人格外重視,所以派了咱家來。咱家是為皇上辦差的,這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那我就放心了。” 李清閑說著望向羅井:“你們戶部沒什么表示?” 羅井哭笑不得道:“你真是占便宜沒夠,我?guī)е衽菩把蹃恚@叫沒表示?” “沒別的?” 羅井無奈嘆了口氣,輕點了一下頭,但不發(fā)一言。 周春風(fēng)無奈道:“井大人,你也看到了,我這個賢侄直來直去,您多擔(dān)待。” 井觀卻笑道:“咱家見多了蠅營狗茍的,遇到這種直性子,歡喜還來不及。閻大人也是這個性子,怪不得閻大人一直夸李大人,囑咐我關(guān)照這個清閑弟弟。” 在場眾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井觀對李清閑如此熱絡(luò)。 李清閑看了一眼周春風(fēng),周春風(fēng)則向乙三號房一挑下巴,道:“老劉等你半天了,正制作第一座大型……嗯……蒸餾器,你參謀參謀。” 羅井笑道:“你快去吧,我們都是被他趕出來的,看不上我們。” “好。” 李清閑走進(jìn)門,眼前一片狼藉,墻壁斷開露出碎磚,墻角塵土彌漫,一些角落堆積著鎖鏈、鐵索、鐵欄桿等物,一股股惡臭直往鼻子里鉆。 看上去,這里原本是一個個獨立房間,剛剛被打通。 劉木瓦正在指揮安裝蒸餾器,與昨日一樣,七竅冒煙,頭頂煙霧骷髏頭,全身皮膚青黑僵硬,永遠(yuǎn)一張死人臉。 看到李清閑,劉木瓦趕過來道:“清閑,我剛才冒出一個想法,你給參謀參謀。” 劉木瓦一拍氣運銀魚袋,飛出一個小型冷凝管,和之前直來直去的不同,這個冷凝管內(nèi)部盤旋,好似蛇形。 李清閑愣了,好像隱隱見過這個東西,但僅此而已,自己對酒精蒸餾的知識完全停留在初中水平,那些大規(guī)模酒精蒸餾的方式,自己完全不懂。 李清閑想了想,道:“這個蛇形冷凝管,看著不錯,但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適合酒精蒸餾。另外,除了蒸餾,還要考慮別的因素,比如用冰還是用水好,畢竟過冷可能導(dǎo)致冷凝管碎裂。除了琉璃,還有沒有其他代替物?這些,我只能提出看法,具體的改進(jìn),完全由您決定。” “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幾個人什么都不懂。那就按你說的,咱們就用笨辦法,一起多建造幾個蒸餾器,最后選定最好的。”劉木瓦道。 李清閑指著角落里的垃圾道:“劉司正,我站在經(jīng)營酒坊的角度說,您別介意。咱們要做的,不是普通酒坊,也不是小打小鬧,咱們要建立大齊最好的蒸餾酒坊。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點垃圾,每一縷灰塵,都可能影響最后的品質(zhì)。您是老工匠,肯定知道,這空氣里灰塵里飄著許多rou眼看不見的小蟲。這些東西,越少越好。” 劉木瓦皺了皺堅硬到誰也沒看出來的眉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想快一些制作蒸餾器。” 第65章 獵妖司 “劉司正,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可以保證,若工坊整潔,咱們的酒的質(zhì)量和銷量,至少提高兩成。您有百工爐,制作的東西不受外界影響,可其他普通工匠呢?裸露在外的工器呢?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影響非常巨大。”李清閑道。 “那就先清理工坊。” 劉木瓦說著,一拍氣運銀魚袋,一大堆白森森臂骨稀里嘩啦沖出來,落在地上。 每一條臂骨炸成青煙。 青煙散去,一個個綠眼睛的白骨骷髏站起。 劉木瓦發(fā)號施令,這些骷髏像活人一樣清理工坊。 “所有人,聽我命令,先整理工坊,我要以后的釀酒坊干干凈凈,眼里看不到一絲灰塵!”劉木瓦大聲道。 不一會兒,成百上千骨頭架子活動起來。 雖然效率高,雖然挺不錯,可看著一個個身穿官服的人像亡靈法師站在骷髏群中間,李清閑總覺得哪里不對味。 收拾妥當(dāng),李清閑繼續(xù)與劉木瓦設(shè)計酒坊。 李清閑動手能力不行,但畢竟接受過海量信息的沖擊,很清楚一個成功的蒸餾工坊需要什么,于是不斷搬出自己的見解。 許多在他看來很尋常的事,在工部官吏看來簡直吹毛求疵。 李清閑原本還有大量改進(jìn),比如安全生產(chǎn)方面的,但最終放棄。 改變酒坊簡單,改變?nèi)穗y。 直到深夜,李清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返。 做事難,做人更難。 回到甲九房,韓安博低聲道:“我的人探查到了葉寒的消息。” “說。” “在那個畫舫宴請賓客的,是咱們夜衛(wèi)左指揮同知、獵妖司司正宋厭雪大人。據(jù)說,就在前兩天,葉寒偶遇天火降臨,獲得一縷天火真意,他修為不高,又是剛?cè)肫罚旎鹫嬉馔庑埂K未笕饲∏陕愤^,感應(yīng)到葉寒周身天火氣息,起了愛才之心,主動指點葉寒武功,并邀請做客。不出意外,葉寒會從神都司調(diào)到獵妖司。” “那位女將軍宋厭雪?” “正是她。武王趙龍鼓曾稱贊她說,此女最類我。” 李清閑一臉疑惑,道:“武王不是用這話夸過姜幼妃嗎?” 韓安博道:“你還年輕,武王至少用這話夸過十幾個人。” 李清閑沉默了,這大齊朝廷除了自己,就沒個正經(jīng)人嗎? “我們猜測,是葉寒故意外泄天火氣息,吸引宋大人。宋大人性子孤僻,只喜練武,又特別喜歡培養(yǎng)武道人才,葉寒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能接近她。” “這個葉寒,有點東西啊。”李清閑嘴里說著,心中一動,自己是不是可以泄漏一點神霄雷種的氣息? 不行,我李清閑就算餓死,也不學(xué)葉寒。 韓安博道:“以后咱們要外出獵妖,積累軍功,很可能由獵妖司的人帶領(lǐng),你做好準(zhǔn)備。” 李清閑道:“獵妖司應(yīng)該是夜衛(wèi)最強(qiáng)司吧?” “應(yīng)該是詔獄司,只不過詔獄司只負(fù)責(zé)詔獄,平日里實力不顯。對外的話,獵妖司確實戰(zhàn)力第一,遠(yuǎn)超咱們神都司。” “這葉寒,確實是有大氣運大命格。”李清閑道。 “確實如此。有了天火真意,葉寒修煉所有火系道術(shù)、功法或武技,都是尋常人的幾十上百倍。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對你到底有沒有惡意?” 李清閑皺起眉頭。 自己得了葉寒的神霄雷種,還有化蛟丹和飛劍,又與周春風(fēng)和姜幼妃關(guān)系極好,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在意。 自己很可能在不知不覺被他的命格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