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24節(jié)
“見過周將軍。”兩人目光落在周恨胸前象首亮銅胸鎧上,畢恭畢敬,那是正五品的武官戰(zhàn)服。 姜幼妃道:“周將軍官位五品,但修為早就定在四品,不可輕慢。” “是。” “另外,我有一……周伯伯的侄兒今夜住在這里。”說著,姜幼妃右手一拋,白花紅轎落在地上變大。 “悶死我了!”李清閑推開轎門簾走出來,“這轎子里面紅彤彤的,外面黑乎乎的,再不坐了。” “這是李清閑,夜衛(wèi)。”姜幼妃隨口道。 “見過小李先生。”兩個女冠齊齊打量李清閑,面露詫異之色,自從姜幼妃入住此地,便未有男子入住。 “芳姐,給周將軍安排住處,送上青霄牌。”姜幼妃吩咐道。 “是。”玲姐引著周恨離去。 “圣女,要洗漱嗎?”小雅笑嘻嘻道。 姜幼妃原本緊繃的俏臉舒緩,道:“今夜你與玲姐在外休息,我與清閑有要事相商。” “哦……那小雅告退。”小雅一邊打量兩人,一邊離開,滿面好奇。 李清閑環(huán)視四周,看到瀑布圓潭,涼亭花圃,笑道:“幼妃姐真會挑地方,這落玉亭風景絕佳,給個京城都不換。” “隨我上樓易容。”姜幼妃蓮步輕移,白裙晃動,向小樓走去。 李清閑跟在姜幼妃后面,走進一樓正廳,沿著曲折樓梯登上二樓,進入一處房間。 客廳淡雅別致,以白、青、灰三色為主基調(diào),地面紅毯鋪就,檀木坐塌在正中,香爐裊裊,之后懸掛一幅踏雪尋梅圖,畫上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女正舉著玉手,指尖碰觸花蕊。 兩側(cè)一面書架,一面博古架,房中瓷器玉器琳瑯滿目,整潔不亂。 只一眼,李清閑就感覺這房中擺設遠超春風居。 側(cè)門珠簾垂下,看不清里面閨房,只隱約可見鵝黃云紋床幔,層層疊疊,雍容華貴,與客廳的素雅色調(diào)極不相稱。 李清閑詫異,查驗逾制是夜衛(wèi)的主要工作之一,若非朝廷允許,民間禁用鵝黃、亮黃、明黃、玄色等顏色,莫非那鵝黃床幔是太后所賜? “你……”姜幼妃猶豫剎那才道,“隨我進閨閣,不可亂動,我在梳妝臺前幫你易容。” “好。”李清閑跟著白衣少女掀開珠簾,伴隨嘩啦啦的聲音,進了閨閣。 幽香撲面而來。 “幼妃姐,你用的什么香?好香啊。”李清閑抽了抽鼻子。 “許是胭脂水粉。” “這香氣不像那些俗氣,非常特別。”李清閑四處張望。 姜幼妃嘆了口氣,道:“怪不得周伯伯拿你沒辦法,這是閨閣,即便你還小,也不可亂動。” “哦。”李清閑心想對一個資深老色批來說,自己已經(jīng)相當不老色批了。 “你坐下。”姜幼妃指著梳妝鏡前的圓凳。 李清閑坐下,姜幼妃右手一拋,一只夜明珠憑空出現(xiàn),高懸上空,大放光明,照得滿屋透亮。 李清閑瞇著眼,好一會兒才適應。 “坐直,沒有我允許,不準動,不準說話!”姜幼妃居高臨下俯視坐著的李清閑,面容清冷。 李清閑抬頭望著姜幼妃小小的白凈的臉兒,開心一笑。 姜幼妃暗嘆,真是個不正經(jīng)的傻小子。 她取出一張薄透如白紙的面具,道:“這是幻皮面具,會滲入你肌膚下,初時有針刺感,很快消失。” 李清閑一言不發(fā),只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姜幼妃,心道怪不得叫傾城仙子,遠看絕世,近看竟無一絲瑕疵。 “抬頭。”姜幼妃道。 李清閑仰起頭,姜幼妃彎腰,把面膜狀的幻皮面具貼在李清閑臉上,先用手指一點一點撫平,再仔細整理邊緣。 第30章 仙子撫我面 “忍著點,不疼。”姜幼妃面色柔和,目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更顯靈動。 “嗯……”李清閑輕哼一聲。 “我在山里住的時候,經(jīng)常照顧小狗小貓小猴子……”姜幼妃似是瞥了李清閑一眼,一本正經(jīng)。 李清閑哭笑不得。 “小猴子,不準動,不然要重新來。”姜幼妃重新?lián)崞交闷っ婢摺?/br> “呵。”李清閑微張的口中發(fā)出一個不滿的聲音。 “百變莫測,顯化千形,急急如律令!”姜幼妃的手掌按在李清閑的臉上,法力催發(fā)。 李清閑只覺絲絲涼意從面具傳來,接著,細微的針刺感遍布滿臉,微疼。 “小猴子乖,就疼一陣子。”姜幼妃的聲音輕輕柔柔。 李清閑望向姜幼妃,她的目光比之前都柔和。 第一次發(fā)覺,姜幼妃竟這般美,靈動的眸子美,翹挺的小鼻子美,粉色的薄唇更美。 李清閑隱隱感受到姜幼妃的鼻息撲在自己面龐上,鉆進鼻腔里,又香又甜。 姜幼妃慢慢加力,幻皮面具融化,化作晶瑩黏稠液體,滲入皮膚下。 李清閑的面容慢慢變化,變成一個相貌平平面色慘白的中年人。 姜幼妃的指肚不斷在李清閑的臉上劃過,輕柔按摩,滑滑嫩嫩。 不一會兒,姜幼妃收回手,左看看右看看,輕咦道:“明明很像了,可總覺得哪里不對。我給小貓小狗小猴子易容的時候,都很成功。” 李清閑一臉無奈,真不知道姜幼妃是故意氣自己還是天真實話。 過了好一會兒,姜幼妃恍然大悟道:“你這雙賊眼賊溜溜的,比師兄的亮,怪不得不像。” 李清閑心想自己可不能被當猴子,于是反擊道:“幼妃姐,你知道我的眼睛為什么這么亮嗎?” “為什么?”姜幼妃眨了一下眼。 “因為我眼里藏著世上最明媚的光。” “胡扯。”姜幼妃表情淡淡的。 “不信你靠近仔細瞧,就能看見,我李清閑從不騙人。”李清閑正色道。 姜幼妃猶豫片刻,低下頭,輕輕俯身,望向李清閑的雙眼。 看了半天,也只看到里面映著一束白衣少女。 李清閑臉上浮現(xiàn)一抹壞笑。 姜幼妃愣了一下,似有所悟,風輕云淡道:“你是我見過最壞的小猴子。” “看清了吧?”李清閑忍不住繼續(xù)笑。 姜幼妃白了李清閑一眼,道:“別鬧!你看看鏡子。” 李清閑轉(zhuǎn)身,望向梳妝鏡,銅鏡里倒影一個陌生的中年人,方臉,粗眉,細眼,看上去有點不舒服。 “還是我?guī)洝!崩钋彘e道。 “好了,你去隔壁的客房睡下,之前錦泉住過,里面一應俱全。”姜幼妃道。 李清閑站起來,笑道:“幼妃姐,你之前住的地方滿地都是小動物?” 姜幼妃摘下夜明珠,引著李清閑向外走,道:“我在天霄派后山住了十幾年,除了田嬤嬤和偶爾出現(xiàn)的師父他老人家,就只有小動物陪著。” “你是怎么認識周叔的?”李清閑一邊走一邊問。 “我喜歡周伯伯的字,周伯伯與師父交好,有一次周伯伯路過天霄派,上山做客,師父帶我見了他一面。師父說,天底下如果有第二個人對我好,周伯伯算一個。”姜幼妃道。 “你是因為我與周叔相識,才和我親近?” 姜幼妃走在前面,道:“親近?沒有的事。可能你更像山里的小猴子吧,總喜歡胡鬧。” 李清閑無奈了。 走到隔壁,姜幼妃推門而入,道:“你在這里住下,不準亂闖我的閨房,我睡前會放下陣盤,家里的小猴子沒少被雷火劈燒。” 姜幼妃亮閃閃的眼睛流露出一絲警惕。 “你就放心吧,我累了一天,困得要死,我還怕你非禮我呢。”李清閑道。 “口花花的小猴子,換成別人,早撕爛這張嘴。”姜幼妃說完,留下夜明珠,轉(zhuǎn)身離去。 李清閑看著姜幼妃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笑了笑,走進臥室。 李清閑躺在床上,滿腦子想著周春風什么時候提親,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清閑走出臥室,梳洗完畢,走出房門。 東方未白,淺藍色一片,天地寂靜。 李清閑扶著欄桿,遠望京城。 京城最高處不是五尊邪神雕像,而是西北角迅山上的四尊齊國皇帝雕像。 等頭腦清醒,李清閑走進姜幼妃的閨閣。 不多時,兩人出來。 李清閑外貌與呂仁一模一樣,身穿繡太極八卦藍衣道袍,頭戴房頂模樣的黑色純陽道冠,面色泛白,露出的皮膚也像被水泡過一樣,全身發(fā)白。 姜幼妃腰間多了一個小小的淺銀色繡荷花錦囊。 李清閑一問才知,這個錦囊是她師嫂送的,保佑她一路平安。 吃了早飯,兩人叫上周恨,并天霄派十位弟子,向外走去。 門外停著二十余匹馬,四輛馬車,李清閑上了最大的那輛烏頂馬車,周恨進入車廂,其余人騎上馬,護著馬車緩緩下山。 到了山腳,一隊神都司的夜衛(wèi)融入隊伍,領隊的是一位從六品的高手。 太陽升起,天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