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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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說: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好回稟我母親。 宜鸞認真考慮了一番,半年之內(nèi)都沒空。邊說邊繞了繞鬢邊的發(fā)絲,你知道的,人一旦有了心事很忙的。 有了心事,一聽就是感情上的心事,寧少耘xiele氣,懊喪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作為男人,多少有點不服氣,他開始仔細觀察課堂上太傅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和表情。不知是自己觀察不夠仔細,還是太傅過于老練,盯了半天,連一點皮毛都沒看出來。 再打量三公主,她托著腮,照樣百無聊賴。這樣的狀態(tài),若說兩個人有首尾,好像有那么一點不可信。 寧少耘松了口氣,傳言是假的,一定是。或許三公主只是忽然對談婚論嫁失去了興致,僅此而已。有些事得走兩步退一步,那天抱樸勸過他,輸給別人丟臉,輸給太傅不丟臉,他當時心里還是有些矛盾。現(xiàn)在坦然了不少,人云亦云的事少相信,生活還是充滿希望的。 窗外鳥鳴啾啾,炎熱早就褪去了,天涼好個秋啊! 寧少耘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課后,散學了,把書匣交給抱樸,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上西門。 上西門外是一片開闊地,兩邊闕樓聳立,底下車馬云集,都是來接宗室子弟放學的。那些精美的車馬中,有一輛格外醒目,玄色的團蓋下,四柱低垂著帳幕,分明是三公的車輦。寧少耘有些不解,難道華光殿開始接納官員子弟了? 正琢磨,衣袖被拽動了下,抱樸朝他使眼色。他回頭一看,見太傅從上西門出來,徑直登上了馬車。 然后重點來了,三公主小跑著到了車前,臉上揚著熱情的笑,不知和太傅說了什么。不過一瞬,居然登上太傅的車輦,與太傅同乘了。 寧少耘覺得眼前金花亂竄,萬分悲涼地對抱樸說:傳聞都是真的。 抱樸背著書匣,同樣迷惘,邊上的蓬萊縣主興高采烈,看,我就說吧! 馬車跑動起來,所有閑言碎語都拋在身后,宜鸞喜滋滋地說:我還不曾坐過王公的車輦呢,老師的車駕,比我的翟車舒服多了。 太傅對她蹭車,沒有什么好臉色,殿下不是應該提前讓人預備妥當嗎。 宜鸞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我早就吩咐了,可誰也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車轄丟了。時間緊迫,不容耽擱,只好來麻煩老師反正順路嘛,老師不會生氣吧? 就算生氣,有用嗎?太傅顯然無話可說,微沉了下肩,調(diào)整好自己的坐姿,便再也不管她了。 宜鸞呢,只要和太傅同乘被大家看見就行了。倒也沒有其他的訴求,她一路老老實實坐著,只顧偏身朝外張望,看街市上人來人往西陵這些年邊關戰(zhàn)事不斷,但京師重地,繁華照舊。 她是深宮中的女孩子,如果沒有和親這件事,實在不太關心國家政務,只知道五國打來打去,西陵最大的死敵是渤海國,但與別國諸如上吳、大朔還有后應,偶爾也會起兵戈。 街道上一個穿著甲胄的武將走過,她脫口問太傅:為什么女子不能上陣殺敵?女子只配相夫教子嗎? 太傅到底是太傅,他沒有對她的想法感到訝異,臣從來不覺得,女子上陣殺敵有什么不可。若說不可,大概就是行軍不便吧,千百年來戰(zhàn)場上縱橫來去的都是男子,沒有專為女子設立的營地。將領治軍再嚴明,難以徹底馴服人心,軍中人多事雜,女子在軍中的境地,會比沙場死戰(zhàn)難得多。 宜鸞嘆了口氣,其實她寧愿出生入死戰(zhàn)一戰(zhàn),也不愿意靠著出賣婚姻求得茍且。當然,雄心是有的,不去回憶長途跋涉就一病不起這個經(jīng)歷,她簡直覺得自己在女子之中天下無敵。 自己回魂的這半個月來,漸漸安逸了,渤海國對她造成的傷害也減淡了幾分。但她心里還是很急,生怕臺閣什么時候出奏議,相王又去鼓動太后,要把她送出去。 調(diào)頭看看太傅,他眼觀鼻鼻觀心,在朝做官的,鮮少有他這樣的。 宜鸞上輩子,確實從來沒有和他套過近乎,主要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派去和親。交情這種事,須得一點一滴積累,真到了死到臨頭再去央求別人,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老師,學生拜在老師門下兩年了,您看學生這個人,怎么樣?她靦著臉,不管好壞,打算加重太傅對她的印象。 寬敞的車輿一角供著一只封閉的炭爐,爐上有銀質(zhì)茶吊,她斟了一杯茶,捧到太傅面前,抿出一個甜笑,老師喝茶。 喝了她的茶,是不是就得說好話?太傅勉強接過茶盞,并沒有喝,殿下要聽真話? 宜鸞心道假話你也不愿意說啊,便誠摯地點頭,學生只聽真話。 太傅果然一點沒客氣,頑劣散漫,資質(zhì)不佳,再讀十年,也成不了大器。 宜鸞的心一下子落進了地心里,啊,老師,學生有這么差嗎? 太傅看了她一眼,不過殿下有一樁好。 宜鸞萎靡的精神又振奮了下,什么好? 運氣好。太傅涼涼道,不用參加科考,也不用憑才學掙功名。年滿二十就能走出華光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