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蹙眉移開眼睛，又給他拉上：“你在發(fā)燒。”

    “叔叔，你身上好涼快。”江星懷突然說。

    “嗯。”傅衍低頭看著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

    “這種感覺就像是打游戲十連殺……拉褲拉鏈永遠(yuǎn)不會(huì)夾到……吃薯片里面沒有空氣一樣那么爽……”江星懷一連串的感嘆。

    “江星懷，我知道你難受。”傅衍打斷他。

    “你不知道。”江星懷說。

    “我知道。”傅衍說。

    “你不知道。”江星懷不耐煩了。

    “行，先不管我知不知道。”傅衍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警告，“江星懷，把你的手從我的襯衫里面拿出來。”

    江星懷：“…………”

    第十二章

    車廂里有一瞬的寂靜。

    女人和小男生咬著面包的動(dòng)作都怔住了。

    傅衍旁若無人，用水浸濕了小毛巾，搭在了江星懷額頭上：“拿出來，不要讓我說兩次。”

    江星懷一癟嘴：“…………我難受。”

    傅衍嘆了口氣：“摸吧。”

    “謝謝叔叔！”江星懷興奮抱了上去。

    “……不客氣。”傅衍揉了揉眉心。

    “跟養(yǎng)了個(gè)兒子似的。”黃毛踩下油門嗤笑。

    汽車加快速度，轟鳴著穿空無一人的大街，輪胎壓上地面揚(yáng)起一陣灰土。

    街邊零散的感染者聞聲抬起頭，立馬跟著血腥味追了上去，遠(yuǎn)遠(yuǎn)的掉在后頭，直到汽車消失在他們毫無神色的瞳孔中。

    等江星懷發(fā)現(xiàn)腦子發(fā)著眩暈，無論如何都難以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才真正意識(shí)到自己可能真的會(huì)燒死。

    “星星情況怎么樣？”耿滿宏回頭問。

    “給你表演20個(gè)空手翻沒有問題。”江星懷閉著眼睛說。

    “不太好，快燒傻了。”傅衍蹙眉又換了一次江星懷額頭上的濕毛巾。

    “再前面就不能過去了。”黃毛突然開口，“車怕開不出來，里面感染者不少。我們只能走過去，目標(biāo)小一點(diǎn)。”

    “耿老師留在車上照顧他們，有情況立馬開車走。”傅衍放下江星懷，托著他的頭輕輕的放在了背包上，“我跟黃毛過去。”

    “陸英謝謝。”黃毛再次糾正自己的名字。

    江星懷擰著眉毛，抓著傅衍的胳膊不松手。

    “別擔(dān)心。”傅衍輕笑，“馬上回來。”

    “不擔(dān)心。”江星懷放開他的手，臉色不好看，“我是想著等會(huì)兒給老耿表演后空翻你走了看不到，所以你快點(diǎn)回來，別遲了沒看到，我可不等你啊。”

    “我會(huì)快點(diǎn)回來的。”傅衍說。

    江星懷僵硬點(diǎn)了點(diǎn)頭。

    傅衍拿上長刀，拍了拍他的頭，轉(zhuǎn)身走了。

    黃毛下車，探身進(jìn)車廂，一巴掌拍他后背：“行了，小屁孩兒戲挺多，真別扭。”

    江星懷看著傅衍的背影，捏成拳頭的手緊了又松，脊背緊繃著，咽了咽口水，一言不發(fā)。

    “沒事，藥房就拐角對面。”老耿換坐在架勢位置，回頭又安慰，“剛剛拐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看了一眼，玻璃門壞了，里面沒人，安全。”

    江星懷蹙眉沒回話，拖過自己滑板，挪坐在后車門邊。

    車停的位置很隱蔽，在高窄巷子里，周圍沒有大型建筑，左右是高墻，前后都是空曠的大街，安全且好逃離。

    “星星？”耿滿宏時(shí)刻注意著他，見江星懷起身連忙喊，“你想干嘛。”

    “叫我大名行嗎？”江星懷撐著站了起來，單腿跳下車，靠著車門回頭，“耿老師，我問你個(gè)事。”

    “……你這小子，突然叫我老師還挺嚇人。”耿滿宏嚇得臉上rou一抖。

    “你說……”江星懷看著已經(jīng)在余雪懷里睡著了的耿貝，“那新聞播完之后你想去找你兒子嗎？”

    “當(dāng)然啊，我急都急死了。第一個(gè)電話就是給他打的，但這死孩子不接，給他買了電話手表天天到處扔就是不待手上，我再打他mama的也不接，我急都急死了，后來我……”

    江星懷聽著念叨，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他看著車廂里的余雪和耿貝，眼里全是羨慕。

    余雪西裝褲上全是臟污，褲腳勾爛，頭發(fā)凌亂，露出衣袖的小臂和手指上布滿了灰塵和細(xì)小的血口子。

    但耿貝臉上干干凈凈，衣服也是整整齊齊，窩在余雪睡的正香。

    這是有mama的孩子。

    江星懷低頭看了看自己，看見了抱在懷里的滑板。

    跳天臺(tái)的那晚上因?yàn)椴环奖闼o丟在了地上，是傅衍給他帶過來的。

    剛剛在車上，是傅衍替他擦干凈的。

    手指觸過滑板上細(xì)小劃痕，江星懷緊繃的臉上突然笑了。

    “老耿，你聽見聲音了嗎？”余雪突然直起身，慌張的左右張望。

    “什么？”耿老師茫然。

    江星懷側(cè)耳去聽，猛地轉(zhuǎn)頭朝右方看去。

    嘭！嘭！嘭！一聲接著一聲。

    那是百貨大樓二樓，深藍(lán)色的反光玻璃從里面沖破。無數(shù)感染者大張胳膊，邁步飛騰出，砸落在地。

    江星懷瞳孔緊縮，爬起巷子旁的雜物探頭看出去。

    那邊地上血rou一層墊著一層，后面砸下來的感染者拖著斷了的腿，折了的手，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開車！開車！”探出頭看的余雪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