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寧明昧忽然在這兩個人的身上發現了一絲奇妙……又奇怪的共通或對立感。他的眼前好似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

    一個是白裙飄飄，左手持蓮花燈，右手持神劍的神女，巧笑嫣然。

    一個是著橙色仙裙，左手持蓮花燈，右手持筆記的少女，她沉默，臉蛋腐朽而蒼白。

    寧明昧記得自己曾在少女的筆記里，看見了和天門有關的內容。

    很短的一句。

    “……說打開天門需要神劍，如今天下，沒有人能做到?！?/br>
    “我于是說，要是所有人都能修仙，一人一劍，有什么東西是劈不開的？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天門，聽起來實在是太酷了。”

    “天門在冥海大淵之上，那里十分兇險，有結界。上一個進去的，還是千年前那位偉大的神女呢。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犧牲了自己，也沒全部打開天門。既然如此，之后就輪到我進去，繼承她未竟的事業，嘿嘿?！?/br>
    這段不是嚴格的筆記，而像是日記?；祀s在一段草稿似的碎碎念里。

    ——寧明昧不知道，這是它沒有被撕掉的原因。

    寧明昧忽然覺得自己心底涌起了一股極為奇怪的感覺。齊免成卻在這時道：“師弟有沒有覺得……神女救世，很偉大，也很可憐？就像當時所有人想的那樣?！?/br>
    “這不嚴謹。”寧明昧沉吟道，“如果她用完之后，沒有死呢？”

    齊免成：“這倒是個好想法。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性——或許她根本沒有使用這把神劍?！?/br>
    耳室里分明沒有風。寧明昧卻看見結魂燈的火焰仿佛跳了一下。

    再看過去時，卻是錯覺。

    “哈哈，我開玩笑的。師弟。為了一把神劍，付出了那樣的代價，神女又怎么可能沒去開天門呢？”齊免成道，“如今神劍如此不穩定，也是因為它在那時受的重傷啊。神劍劈了天門，殺死了最大的邪物。因此沾染了邪氣的它，盡管威力強大，又如何不會受影響呢？神劍威力強大，卻難以被控制。清極宗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劍修門派。為了避免神劍被有心之人拿去作亂對了師弟，我還有個問題?！?/br>
    這可真不是個好笑的玩笑。

    這個玩笑比起好笑，幾乎近于細思恐極了。寧明昧只道：“師兄請說。”

    齊免成盯著他，忽然湊近他耳邊，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詭異的問話。

    “師弟覺得神女和星火島的島主，誰更能干？”

    ！

    寧明昧穩定心神道：“師兄，她們二人怎么能相提并論？一個是世人崇敬的神女，另一個卻是臭名昭著的魔女……”

    “我想也是?！饼R免成道，看了一眼頭頂，“師弟，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br>
    ……這密室里哪來的天色。

    不知怎的，寧明昧覺得心里跳得厲害。

    砰。

    砰。

    好像有什么東西……和他同步了似的。

    寧明昧向后退了一步，掌心竟然按在了發燙的石臺上。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一點。

    室內的溫度……

    升高了。

    第121章 不夠認真

    石臺發溫。寧明昧張開五指又握住。

    這不是寧明昧的幻覺，而是現實。

    他抬頭，眼眸微微閃動。齊免成卻看向第七扇大門，笑容事不關己。

    “啊，師弟?！彼f，“神劍的封印提前松動了。看來我們需要早一點加固封印了呢。”

    白衣掌門緩步向門，將手覆在門上：“好燙的溫度……聽聞往事，竟然會這般憤怒嗎？”

    比起對旁人絮絮低語，齊免成的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

    “憤怒……松動?！睂幟髅撩懔χ巫约赫酒饋恚皫熜?，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臟跳得厲害。

    撲通。

    撲通。

    后背也在發脹……像是有什么東西，憤怒著、咆哮著、想要破體而出！

    ‘進來……’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大門里說話，‘還給我……把我的劍骨……還給我?！?/br>
    齊免成回頭，寧明昧看見齊免成的左眼微紅，像是有火光在其中閃爍。

    “神劍屬火。封印松動時，它將燃起焚天的烈焰，吞噬眾生，吞噬執劍人。因此，我們用寒潭鎮壓了這把神劍。”

    “神劍之能撼天動地，卻難以被人駕馭。為了避免它被有心之人利用，清極宗歷代，共有四位執劍長老。執劍長老的職責，是封印神劍，與在關鍵時刻，協助執掌神劍。明昧，你是第四任執劍長老。加固封印的頻率，是十年一次?！?/br>
    “不過今年看起來，是要提前進行了呢。”齊免成嘆了口氣，“就在大比結束后吧——明昧，你覺得如何？”

    寧明昧只盯著齊免成。

    “你說神劍憤怒……神劍有靈魂么？”

    齊免成撿起他為寧明昧挑選的法器：“此物名為忘川天衣，以鬼界忘川冰蠶的蠶絲織就成。忘川冰魄是水中之水，冰蠶在冰魄周圍長大，以飲忘川之水為生。用它對抗紅蓮幡中的紅蓮異火，再適合不過了?！?/br>
    他將疊好的衣服遞給寧明昧。寧明昧只冷冷地看著他。

    “師兄，這個問題，是不可以說的么？”

    齊免成仍舊遞著那天衣：“師弟覺得呢？”

    “若是全然不能說，師兄方才的表現，未免太過做作了。若師兄當真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就不會在門口半遮半掩地說神劍的‘憤怒’了?！睂幟髅琳f，“師兄說神劍‘憤怒’，難道師兄和我一樣，都能感覺到神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