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奴[七零] 第3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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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菲菲只得跟她說了實話:“你生荔枝和櫻桃的時候,奶奶沒來,其實那會兒就不太好了。這段時間前前后后倒下四五次了,一次比一次嚴重。” “你們應該告訴我的,說不定我婆婆有辦法,哪怕只是續(xù)個三五年也是好的。”霍恬恬不忍心埋怨他們。 她知道,那會兒她剛生了孩子,要是知道姥姥不好了,肯定要跟著cao心,養(yǎng)不好身體。 后來更不可能踏踏實實地去美國處理遺產(chǎn)的事情。 總而言之,表哥表嫂都是好心,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她只是傷心,是自己大意了,要是她百忙之中能抽空去看看姥姥,也許能早點發(fā)現(xiàn)姥姥的病情。 她很自責,淚水根本止不下來。 鄭錦繡和白志毅也來了,見狀問了問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下子這么嚴重。 盧菲菲解釋了一下,說是心腦血管病,軍醫(yī)院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了,那主治醫(yī)生回回都說沒辦法了,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什么手術都不敢輕易給她做,只能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等她壽終正寢。 霍恬恬聽罷,只得無助地看向鄭錦繡:“媽,這種年紀大的,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嗎?” “倒也不一定,你別怕,媽陪你等著。”老太太畢竟是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的人了,不像霍恬恬,長這么大,還沒經(jīng)歷過至親的死亡呢。 所以她很平靜,摟著兒媳婦的肩膀,去旁邊的候診椅上哄了半天。 至于鄭長榮,他只能臨時跟上頭打報告請假,要等老溫批準了才能出來,畢竟這是姨表親,不是直系親屬,沒有孟家兄弟的假好批。 等霍恬恬終于平靜下來了,老太太才起身,把孟正陽叫了出去,問了問北橫嶺那邊通知了沒有。 不過就算通知了也沒辦法,從那邊趕過來的話,最快也要四五天,真要是老人家有個好歹,怕是連最后一面也見不上了。 這就是人生的無奈,生與死,重逢與別離,半分由不得人。 又等了半個小時,搶救室還是沒有動靜。 霍恬恬神思恍惚,出來吹吹風散散心。 卻看到孟少陽正蹲在門口花壇邊上抽煙,風里滿是秋雨纏綿的潮濕,她坐在表哥旁邊,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孟少陽抬眸,兄妹倆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主治醫(y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節(jié)哀。” 說著他摘下手術帽,看了眼走廊里的眾人:“老同志臨終前說,她對不起甜甜,是她生了個黑心肝的女兒,害甜甜吃了十八年的苦。她希望兩個孫子盯緊了那個敗類,別給她卷土重來的機會。” 孟正陽和孟少陽兄弟倆對視一眼,明白老人家指的是誰。 老哥倆齊齊落下淚來,看著推出來的手術車,無聲地跟了上去。 而霍恬恬,卻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難以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 姥姥就這么走了? 最后一面也沒讓她見上? 怎么可以這樣呢? 不可以的! 她愣怔了片刻,眼看著手術車要被推去太平間了,她忽然追了上去,撲倒在姥姥面前,掀開了蓋著的白布,泣不成聲。 她何時怨怪過姥姥,她何時怨過他們一家。 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孟繪心和沈德山不做人事,可這不關姥姥的事啊。 何至于讓老人家到死還念叨著,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人世。 她不答應的,絕對不答應的! “姥姥,你醒醒!你醒醒啊!荔枝和櫻桃還等著你幫她們抓周呢,你怎么可以就這么走了呀!”淚水斷了線,啪嗒啪嗒砸在白布上,很快就打濕了一片。 霍恬恬抓著姥姥枯槁的手,不肯松開。 鄭錦繡過來勸她,她卻死死地扣著手術車的邊緣,不肯護士把姥姥推走。 最終她哭得昏厥過去,才叫孟少陽扶著,摻到一邊兒去了。 “奶奶一直覺得愧對甜甜,甜甜認親之后,奶奶不止一次去找我姑,讓她給甜甜寫封信賠個罪,可是我姑執(zhí)迷不悟,還把奶奶罵哭了好幾次。奶奶是沒臉見甜甜,所以病著了也不讓說。”孟少陽神色平靜地跟鄭錦繡解釋道。 鄭錦繡理解的:“老人家倒是個明事理的,偏偏生了這么一個女兒,換我我也抬不起頭啊。” “表姑,你把甜甜帶回去吧,奶奶的喪事有我和大哥呢,長榮那邊你也說一下,他就不用請假了,奶奶一直不肯跟大哥住,其實就是想躲著甜甜。上次去給花生和玉米抓周,奶奶回家就病倒了,她始終過不了心里這個坎兒,就不讓甜甜去cao辦喪事了吧。”孟少陽嘆了口氣,“這也是姥姥的遺愿。再說了,甜甜還得奶孩子呢,事情也多,就別奔波了。” “也好。”鄭錦繡一般不會替兒媳婦拿主意,但是這件事,她決定越俎代庖一次。 當夜就帶著霍恬恬回了之前的出租房那邊。 因為房子已經(jīng)買下來了,所以就跟自己家一樣,直接進去就是。 老太太照顧著孫子孫女上床睡覺,忙完去隔壁房間一看,兒媳婦傷心過度,還昏睡著呢。 只得叮囑霍齊家:“親家,你辛苦一下,幫忙照看著點,我去抓點藥來。” 抓藥當然要去學校工作站找胡偉民,老太太跨上自行車,卻沒能直接回來。 因為韋昊要生了,而偏偏這幾天在放國慶假,工作站里的人手少了一大半兒,沒辦法,老太太只好留下來,先幫韋昊接生。 韋昊問了問霍恬恬在哪兒,一聽說小姐妹剛剛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便趕緊催促老太太回去陪著她。 老太太卻沒有答應:“她沒事,就是傷心過度,睡著了,要是我拋下你不管,回頭她該怨我了。來,別想東想西的,專心一點,記一記自己宮縮的頻率,我去藥房抓催產(chǎn)的湯藥。” 韋昊這胎算是足月了,不過肚子不大,她特別害怕自己重蹈張娟的覆轍,所以后期飲食上格外清淡。 加上她又是經(jīng)產(chǎn)婦,所以老太太那邊湯藥雖然熬了,卻沒派得上用場,很快韋昊就開全了宮口,生了一個五斤五兩的小女娃出來。 “這孩子倒是個有福氣的,知道挑您老人家在的時候出來。”韋昊靠在床頭,滿臉欣慰地抱著孩子。 老太太也看了看這孩子,五官還沒長開,頭發(fā)倒是烏溜溜的,看起來營養(yǎng)不算差。 她好奇,問了問韋昊孕期都吃了什么,問完不禁笑了:“倒是搭配得挺不錯的,不容易長胖,但是營養(yǎng)均衡。你可以跟甜甜考慮一下,寫本孕期飲食方面的書,說不定也能大賣。” “我是有這個打算的。”韋昊笑著給孩子喂奶,上次生娃沒有用母乳喂養(yǎng),所以這次是她頭一遭。 奶水倒是不錯,沒費什么功夫就開了奶,孩子吃得很香。 只是這感覺實在糟糕,痛得她齜牙咧嘴的。 老太太瞧著她沒有大礙,天也黑了,便叮囑了護士幾句,先回去了。 到家一看,兒媳婦還睡著呢,便不管了,先睡覺,她這把老骨頭可熬不動夜了。 至于兩個還沒斷奶的孫女,反正都十個多月了,兩三頓不吃奶也沒什么。 只要雞蛋羹能填飽肚子就行。 霍恬恬做了一連串的夢。 夢里是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她很小,很小,小到身上的衣服都拖在地上,像個唱大戲的。 她站在門口的路上,哭著看向通往外面的方向,她好希望這些下工下班回來的人里頭,有她爸媽的身影。 可惜沒有。 剛剛下過雨的山村里滿是泥濘,大人們?nèi)齼蓛傻鼗貋恚姓f有笑。 有的車上還載著孩子,有的在前面就停下來回家了。 還有的推車下地干活的木板車,車上的孩子張開雙臂,興奮地說著些什么。 還有的騎在爸爸脖子上,像個意氣風發(fā)的小將軍,指揮著他爸爸向前沖啊。 歡聲笑語里,年幼的小姑娘沒有等到自己渴望已久的爸媽,等到的,只有踩著夕陽霞光,提著籃子踩著靴子,深一腳淺一腳回來的姥姥。 小姑娘擦干淚水,笑著跑了過去。 她幫姥姥提著那一籃子的菜蔬,一句不敢提自己的失望。 姥姥卻是個眼明心亮的,罵道:“傻丫頭,又在這里等你那個昧良心的爸媽做什么?姥姥對你不好嗎?兩個哥哥不疼你嗎?下次別來了,回頭人家笑話你,欺負你可怎么辦?” 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眼前是夕陽拉長的影子,帶領她回到那沒有爸媽沒有根基的家。 她知道爸媽一分錢沒給姥姥,她也知道舅舅舅媽不喜歡自己這個吃白食的。 所以她很努力,幫著干活。 洗衣做飯,掃地拔草,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她都在努力幫忙。 可是二表哥不讓,剛剛放學的二表哥,一進院子便搶走了她手里洗了一半的衣服,興高采烈地喊道:“走小妹,我?guī)闳プツ圉q!” 她不想去,她想把活兒干完再去。 可是二表哥很霸道,直接把她抗在肩上,背著出去了。 他帶她去了山間小溪,大表哥正提著桶在那里等著,抄網(wǎng)里是活蹦亂跳的小魚小蝦。 兄妹三個,就這么偷偷在山包包里吃了頓獨食,誰也沒敢告訴。 其實兩個哥哥沒吃幾口,都給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吃到一半才想起來要謙讓一下。 可是兩個哥哥卻騙她,說他們已經(jīng)吃飽了。 她信以為真,愉快地抓起煮紅的小蝦,剝殼去蝦線,吃得那叫一個鮮美。 走之前,還不忘跟兩個哥哥一起把火用水澆滅。 只是這樣的好日子不多,上游有人攔魚,只有下大雨的時候才會漏下來一些。 為了給她加營養(yǎng),大表哥早早參軍去了。 只是他一個新兵蛋子,能有幾個錢,回回寄錢回來,也只是在那一天多一只雞蛋給她而已。 等大表哥終于提了士官,卻又被安排相親結了婚。 這錢,又不夠用了。 二表哥看著面黃肌瘦的小表妹,心疼壞了,咬咬牙也去參了軍。 二表哥吸取大表哥的教訓,一直熬到做了尉官才結了婚。 這么一來,手頭就沒有那么緊張了,每個月可以勻幾塊錢給小表妹加餐。 而姥姥,為了能讓她隔三差五吃上一口好的,一把年紀了還要上工掙工分去。 小姑娘自然不忍心看姥姥吃苦,便陪著姥姥,一起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