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宦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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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又已是完全黑下去了,卻仍可見街道上來往的人潮如日間那般川流不息,或是能夠借著屋瓦房檐得以憩息,或是能夠在灶邊燒柴取暖……因此也就少了嘆息埋怨,這便已經(jīng)是算得上安穩(wěn)了,是難求得的遠離是非,故而不無歡顏地逐著夜市煙火。 隨行出宮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后,在某一瞬間似乎就能將之忽略掉,這樣一來,好像就與以前他們攜手并肩之時沒有什么太大不同。 司馬厝一路沉默著,熱鬧與否都與他無多關系,云卿安好似對此并不介意,有他在身邊作陪即可,倒顯得像是輕松隨意。 “若是在宮里邊待著煩悶,你不喜歡,我便常與你出來走走,在城外置辦一處屋宅,隨時都可前去小住一段時日,清靜而無外人打擾。”云卿安說。 司馬厝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后往前加快,不置可否也并未多看他。 那是前往廣昌伯府的路。 云卿安就此落在了后方,看著前面漸行漸暗的背影,神色閃過幾抹復雜,藏于袖間的指節(jié)都在不經(jīng)意間用力得有些發(fā)白,他隨后終是如若無事地跟上了。 銀電透幕,月驚霜華。 天穹空出來的那一塊仿佛是被隔絕的漏洞,孤立無援般,濃云碰撞震動時發(fā)出的聲音就像人喉嚨里頭發(fā)出的陣陣嗚咽聲,卻沒有涕淚流淌。 那片沉沉的,異樣晴朗。 司馬厝走到這里來的時候,如同在天地間竟真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踉蹌后退幾步,猝不及防的,只覺那無形的鐵索狠狠地扼纏上了他的心間及肺腑,幾乎要連帶著將瞳孔都擊得渙散。 眼前再沒有了所謂的壽辰慶賀!人離而又何止僅僅是散場? 府門外,鋪灑在地面的不是潔霜凈水,血跡失去了鮮艷的顏色,而那股縈繞在鼻間的腥味卻依舊濃烈,可見有幾位奴仆在拿著掃把和水桶在上面不斷沖刷著,同此情此景一樣的麻木。 透過那半敞開的深縫,更是能令人觸目驚心,還未來得及摘下的喜慶紅燈籠仍在幽幽地發(fā)著光,照出的是里頭一片狼藉,打翻的桌凳和碎落的碗瓷,橫梁飾物都被通通撕扯在地。 有幾個幼童圍堵在旁邊的墻壁上時不時地朝這邊探頭探腦,帶著懷里緊揣的滿滿東西急忙沖出,卻被清掃的奴仆眼尖地一把扯住,罵道:“哪里來的野孩子?見查封也敢來?罪人府邸的東西也敢偷!就不怕沒了腦袋……” 其話音卻是戛然斷開。 司馬厝箭步?jīng)_上前,死死抓住了那個說話人的臂膀,力氣大得簡直能徒手將之折斷,“罪人府邸?犯的什么罪你告訴我!是謀朝篡位還是叛國亂民……” 咄咄相逼,可回應他的卻只有恐懼瑟縮,嗚咽含糊。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僵持良久,司馬厝猛地將那人一把甩開,郁黑著臉渾渾噩噩地一步步朝那朱墻而去,身邊如同又重演了他最不愿看見的一幕:哭喊尖叫此起彼伏,而廣昌伯那不甘和憤怒都被死死堵在喉嚨里,枉論對錯與無辜。那熟悉的身影與親切的呼喚,曾與他爹娘一塊出現(xiàn)在他面前和身邊,而今在頃刻間煙消云散。 為什么會這樣? 還不是因為他一次次地心軟又存有僥幸,對那人以往的劣跡刻意逃避!還不是因為他一次次的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可以將其好好看住!是他因著私情諸多蒙昧大意,眼盲心瞎還妄言什么情愛……分明他自己才是那個罪人! 司馬厝終于無法再忍耐,突然狠力地將其上的封條扯下來弄得粉碎,四顧時還拼命地想要做些什么,抓住點什么的時候,身后響起的聲音卻將之殘酷地打破。 “煙銘案總要有個結果,徹查下去進牢受審便是如此,本印總不可能是戴罪之身,也斷不會再給你留著這個嫌疑。” 云卿安仍清立塵端,云淡風輕。 “金鑾殿一劍,就不該有偏。這是你親自向本印討要來的,司馬,認了吧。” (本章完) 第109章 鉤弦缺 清濁皆定。 司禮監(jiān)的苦茶熬了一回又一回,周邊那股藥澀味始終都沒有消散,逢人過經(jīng)時都要往上沾一沾,便也添就了另一個苦茶一般的人。 明明隨時就可倒了沏上新的,施壓卻是緊緊相逼,如影隨形,迫得將之咽下了,可連殘留空氣中的都完全沒法蒸發(fā)。 云卿安再不喜,只摔杯盞。 眼見著這身心狀態(tài)是越來越差,岑衍無可勸慰,也就僅能弓著身慢慢地把碎片等都收拾干凈,但也只是盡力而為,故沉嘆說:“掌印還是當心身體,再不濟也得想想,侯爺雖未言語,但定然也是不希望看到您這樣的……” 每到這個時候,云卿安就再也不與岑衍說話了,獨立窗前如能隨影去。 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心里自是清楚的。只是有時候確實不愿意接受和面對罷了,也因此,與司馬厝相見的次數(shù)是屈指可數(shù)。 可困苦卻不會放過他。 魏玠此回朝堂儼然是顯得老神在在,稱奉皇命,又自覺隨軍征戰(zhàn)勞苦功高,在這關頭一露臉就似成了尊佛,隔得不遠不近地對峙著,又成了昨日般父慈子孝的戲碼。而羌戎那邊又給足了他底氣,不惜裝模作樣地做出些損失,以此來增強其公信力。無非是把用來牟利的幌子工具做的好看了,手腳在日后也能伸得更長些。 所謂的被他們拿捏著的皇詔真假不知,一旦公布會面臨什么樣的后果,也尚未確定,但是,云掌印不該再是云掌印,階下囚還是別的作另說。 岑衍一直守在旁邊,聞言便應聲。 云卿安倏地抬眼冷冷盯著他。 可只子難落,先發(fā)制人…… 這何止是意見不少?主子吃虧不算不行,這雙方的手下簡直是三天兩頭就起沖突,根本不是輕易能安撫下來的。云卿安不耐煩索性也就粗暴對待,命人將鬧騰得最厲害的那個先給捆吊著,抽打一頓示眾,時涇也就這么遭了殃。 心知另有所指,醞釀時久。岑衍難免有些凝重緊張,卻仍是毫不猶豫地稱“是”,重新退回到外去。 隨后,岑衍又聽云卿安肅聲道:“再言本印攜恩逼迫,重令一下,由不得他褚廣諫不從,命他做好周全準備。” 云卿安只是未置一詞。 祁放跳站下來,轉身欲走,狀若無意道:“觀賞尋玩倒有意思的很,撞得殘了,成天懨懨看著無趣,膩了還能扒皮抽筋,置野晾曬!也只長寧侯有這等福分,上下里外都不及云督的好眼光,好手段!” 不是不明白。用以在緊急之間權宜暫穩(wěn)而圖拖延,廣昌伯被順意地推到他們的面前開刀也必定只是區(qū)區(qū)下酒菜。 祁放來時兀自聽了一會,他鳳目微瞇,極為短促地笑了一聲,把收到的信朝岑衍遞過去示意通傳。岑衍的視線在封上那獨屬于云卿安的字跡停頓了幾瞬,臉上倒無意外之色。 祁放得允后即大步越進,直接伸手挑開垂簾,朗聲說:“多日未見,云督興致不淺。” 里邊弦樂又流淌似的響起來了,卻不是極致舒緩,而是一陣緊似一陣,連同這天昏地暗壓將下來。 半晌,云卿安抬眸,對他的邀功絲毫未怒,還可以說是和顏悅色地道:“后無人再出于你。” 同表面客氣的態(tài)度一樣,那是嚴冬武裝。 琴聲到了轉折處,似有回憶般的歡喜,又有醒轉后的哀切,但這時聽起來竟都是虛虛浮浮與情真意切無半點相關。 云卿安輕輕抬手撫上窗花,任其于掌下若全化作刺,頃刻間就能帶出鮮血淋漓。他說:“賀凜他們可是對本印意見不少,讓褚廣諫過去會一會,總該認得自己人,若否那就教到會為止。” 亂緒難聽,末了即瘋,無彈曲調(diào),音符勁攪。 祁放聽不懂,也再懶得去聽,面對面的溝通若是沒能做到直白簡單,也就不大有意思。他往四周打量了片刻,而后跳到放琴的案沿坐下,垂眸看著人,嘴角邊勾起的弧度很有一些張揚的味道,說:“這回喚我總該是得給賞了吧,要是溫家的分量不夠重,那就再換一家,干脆滿門抄斬好了,肖家如何?”在其事的對付上接連力助被查出不稀奇,本就在意料之中,也恰好順了他的目的。祁放要的不是走遠,就算是,也不容遭驅(qū)趕,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為自己討回一口氣。 得到的還是肯定的答案,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皆可任由肆意妄為,又或是看重縱容到了一定的地步,憑能力作為博得高看不是什么怪事。 “那袁贛呢,我若是要廢了他的手腳,云督可有異?”祁放笑道,“若是被礙眼擋道,總得處理才是。” 但祁放不信,直勾勾地盯了云卿安良久,琴弦猶未停,潺潺流水過經(jīng)了谷深。祁放又話鋒一轉說:“拜督主先前所賜,所蓄獒犬生龍活虎,就是太不識好歹了一些,籠困發(fā)倩難控,光顧著橫沖直撞……” 這樣惡劣的侮辱來得明目張膽,是在估量拿準之后的,偏能最為把人氣得顫唞而無聲。 可還不能打草驚蛇。 垂簾隨離搖擺不定,像是那極為紊亂的心神,喧聲不斷擴大,脹裂后即震耳欲聾,琴被狠狠摔斷,利弦在最后給出異常兇狠的報復。 暴怒過后忽而只覺無盡的失力疲憊,這都是他云卿安一手造成的不是嗎?多番顧慮權衡,可又究竟給司馬厝帶去了什么?到底是愛還是在害?事皆怨他。 岑衍在聽到動靜之時便已是憂心忡忡,而隨即收到云卿安親手遞給他的裂冰玉戒后,他瞳孔驟縮,腦中那繃著的弦猛地斷開了,嘴唇顫動還要再勸。 云卿安此時卻只剩下平靜,道:“轉贈作禮,揭白止辯,圖心安理得,清濁皆定。” 飛蛾撲火卻沒有了翅膀,匍匐在地上殘喘,盼著厲風將之帶著向絕路而去。····—— 隨著門被推開,黑暗中瀉出幾線光來,仿佛在面前又出現(xiàn)了那瑩澈的天,沒有星月,只有深藍在逐漸消失,卻讓彼此都沒有血色的面容慢慢清晰。 云卿安又將之重重關上,便再無人可來打擾,目光是居高臨下,柔情似乎再看不到了。 而抱膝坐在角落處地上的人在他的腳步聲中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卻沒有了其余的過多反應,光影在堪堪快要到他的腳邊時驀地消失。云卿安向之大步走了過去,扶著男人光裸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親吻著低聲說:“司馬,我回來了。” 司馬厝的目光中似乎沒有焦距,也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云卿安的話,只是空洞異常,隱有血絲。 在這身不由己的摟抱蹭撫之中,感受著頸間的熟悉味道,卻全然變了味,唯有熱息一如既往地噴吐糾纏,沒有情感。 連耳根都有些酥|麻,云卿安有些心疼地給司馬厝暖了暖冰冷僵硬的身體,遲疑片刻后還是低喘著推開他,含了怒氣道:“想要把自己凍死在這對不對?可我告訴你,是這樣也都解脫不了。” 他現(xiàn)今的身上不著寸縷,而唯一給他準備保暖用的厚被褥也被踹到了一邊,根本沒有如何派上用場。 云卿安直起身解開衣帶,后又緊緊將他擁抱著,將被褥扯過來將兩人都包裹在里邊,冷聲道:“你不想理會我沒有關系,但有些事情,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聽著。關于我的曾經(jīng),劣行樁樁件件,史書沒法記載的,律法無可懲處的……陳年舊賬,皆與我脫不了干系。” 過往jian佞所行,表裝清高,借勢上位,除了為魏玠授意又或者是別的其他,倒算得上是相對的真實,沒有什么大慈大悲活菩薩。類似姚定筠這樣的也不過是少數(shù),費不了多大勁也無關緊要而已。 為什么非要為自己洗白,當下這些被稱為罪過的事情他或許也并不是做不出來,如果……誰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你有你的怒馬鮮衣,我有我的陰謀詭計。”云卿安在他懷中動了動,緩緩微笑著狠聲說,“但你分明愛我,不是嗎?” 司馬厝這才有了些神情變化,艱難地合上眼睛,難掩痛色而無法否認,那都是他先前不愿深究,刻意選擇逃避的。 可這確確實實是云卿安。 那些舊影又在瘋狂橫行,困成玩物,冷血弄權。不久前卻還在謹小慎微,苦心經(jīng)營,妄想給予清臣投名狀,不防在追逐途中摔得從此一蹶不振。 都還不夠。 溫燙的浴水蒸汽輕微擋了一擋視線,破皮的傷痕被水沖刮擦免不了就有些刺痛,司馬厝卻始終隱忍不發(fā),消沉落寞都鎖在了那眉眼之上,他終是低低澀聲道:“可你怎么會,讓我失望?” 希望被徹底打破,自責悔恨都跳躍著,成了那能令人時時抽痛的紅血絲,又通過那萎靡不堪的精神表現(xiàn)出來。 是不愿再與之相見。 云卿安心間緊顫,手卻未停。 細細將他身搓洗干凈,用刮刀修理淡青胡茬,可現(xiàn)剛毅俊朗如初,以往神采卻依舊難見。 云卿安認真地做完這些后,牢牢抓著司馬厝的肩膀把他按在浴桶里,抱著其脖頸跨坐而下,使熱度瞬間蔓延開來,這才不以為意地答:“怪只怪咱家能力有限,反正都是跳梁小丑做不得滿意,便也就不再奢求。” 司馬厝聞言發(fā)出極輕的一聲苦笑,握拳處青筋條條突起。 就此停頓片刻,云卿安又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握住,后又滿意地掐了一把,激起司馬厝仰臉時口中發(fā)出聲短暫痛呼,不知是否為抗拒,從脖頸到耳尖都泛起難以遮掩的紅。 最初兩人有隔閡,司馬厝至少還能敷衍,還能憤怒,現(xiàn)在卻像一面深湖,投石都不見起波瀾。卻偏不能夠這樣! 只有對他刺激,才能讓他產(chǎn)生出一點失控糾結的表象,就好似還能拉近彼此而情感共通,這是云卿安此刻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僅僅才是開始,云卿安索性往下滑,慢慢對準那駭人處深深蹲坐而去。 所動完全是出于難耐本能,不受此時的意識牽制,更不談緩和余地。立刻讓他渾身激顫,虛軟陷落,冰冷的堅硬外衣不斷現(xiàn)出裂痕。 就像是所有的壓抑痛苦都得到了一個宣泄口,極盡迎合。 而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空虛和苦楚,祁放所言猶在耳畔。這般惡劣的行徑是把司馬厝當成什么了?其本該自由逍狂,不屑于茍且逢迎,更不屑于對他多顧……只有唾棄。 這是最令他無法忍受的。 司馬厝分明是在怨在恨,自始至終都被對方這樣玩弄。 偶有回神卻只是幾瞬,清明很快地就被憤欲撕扯。劇烈的動作維持了一會,又被云卿安狠狠吻咬住了唇,是他愛極恨極之人,把滾熱探進口腔同吮舌糾纏,迫低罵都盡數(shù)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