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宦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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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間不知已何時,好似受煎熬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彈指一瞬。沒有緊鑼密鼓的折磨,也沒有無孔不入的巡視,他們眼下還顧不上云卿安,只得先將他關在此處。 水食皆沒有,唯一可以和吃的沾上一點點邊的,只是先前被擱在地面上的那碗東西。 云卿安艱難地往一邊挪了挪身子,用被束縛住的手使勁地往旁夠,摸索著去尋那個碗的位置。 這樣狼狽的事對于他來說絲毫不陌生,如今再次面對時,他唯有苦笑。而他更為關心的是東廠那邊的行動如何了,在生變之前搜尋才是最為要緊的,但愿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若不然,日后即再難有機會。 碗“哐當”的一聲被打翻了,手剛一觸碰到粘糊的流動感,云卿安就立馬撤了回來,心下自嘲。 不過是狐假虎威了幾年,裝腔作勢了幾年,還真就養出了些諸多挑剔的毛病來。 可他又算得是個什么東西。 愿求活。 依附膻臭的蛆蟲匍匐而行,而他從草堆漸漸朝那處挪近。滲透進了骨髓之中的恥辱尚且食過知味,這又算得了何? 好不容易夠著的碗卻是一下子在云卿安的手邊被踹得飛了出去,在墻角上撞破時發出撕裂的響聲,連同他的尊嚴都碎成了大小不一的許多塊,又在來人那凌亂沉重的腳步之下被踩踏。 清涼的,新鮮的,潤開了。 他目前根本就弄不清這伙人的來歷,此番究竟是意外偏差,亦或是對方早就在守株待兔了,因而也不能確定他們是否與藏物有所關聯,可他們顯然是對他的身份毫不忌憚,哪來的底氣? 云卿安未能如愿等到后續,便在司馬厝動作停頓片刻后,用那剛被松開一些的手去環圈上司馬厝的脖頸,有些難耐地起身湊近舔吻上他的頸窩。 何故徘徊? 呼吸交纏得不分彼此,他在泥濘中求歡,愿在痛苦中得片刻歡愉,草堆承受不住,根本就沒有什么能承受得住,他要陷進去了。 他從東廠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趕來,自己也說不上來當時那是一種怎么樣的心情,只知那是從未有過的,很不好的。如今總算見著了,卻直逼得他氣血上涌。 試探若不通過言語還能用什么?他入了虎xue,本就存了目的,若是沒能從對方的口中探出些有用的信息來,豈非白白遭罪? 云卿安將腰背順著草堆挺直了一些,仰靠著抬起臉來。他的本意是維持一個在狼狽中稍微能夠體面一些的姿勢,卻未想落于他人眼中時則成了另外一番體態。 云卿安絲毫未覺,舔了舔干燥的唇,繼續激話道:“閣下若是背有倚仗,不把本督放在眼里倒也是理所……” 來的只有一人,云卿安自是能聽得出來,可對方卻不像先前的任何人。主事的那位坐不住了是嗎,來得正好。 云卿安卻還未來得及再做出一些其他反應來,整張臉就已然被那人掰了過去,唇口也忽被對方強行堵住了,他驚怒交加,隨即卻忽覺嘴中被率先地渡進了清水。 連誰給的都不知道,云卿安竟然都敢要? 司馬厝冷笑一聲,動作是報復般愈發惡劣。不想他卻在見到那環雪腕的淤青時,宛若被刺了刺眼睛。 緊接而來的,侵進舌腔的深吻毫不溫柔,生疏僵硬得如一張白紙,可就是這樣,卻讓云卿安的臉上現出難以承受的情動之色,凄碎又迷離,若待放將摧的秋雨海棠般纏綿悱惻,恍恍惚惚地回應著。 云卿安的心沉了沉。 云卿安心下一緊,忙借勁一側身將藏于其下的香匣撞到了地面上。只要匣蓋被摔開,里頭的迷香味xiele出來,他就有把握破難局。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云卿安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身體后仰著靠了靠,幾乎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感覺到云卿安那幾近瘋狂的熱烈迎合,司馬厝卻是氣得徹底寒了臉。 話音未落,來人卻已是用手摁上云卿安的肩膀,直接朝他欺身壓下,那股兇狠的意味一點也不少,力道卻是隱忍而克制。 他在這一瞬間紅了眼眶。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口里塞著的破布團被拿開了,云卿安順了順氣息,嘴角扯出照舊的那種客套的假笑來,啞聲說:“承蒙款待,本督記下了,今日之恩,來日必還。” 衾布蒙眼,而繩同青絲散亂纏繞,現出冷白之上被勒出的紅痕堪憐。若幽裊而不孤冷的梁上月,枕著漆潭飄零久難定,靜候撫慰。反正他什么都看不見,也斷然反抗不得,輕而易舉地就能引得觀者喉結微滾,而眼中有幽暗的邪火跳動。 食髓知味即念念不忘,就算沒有那渡過來解厄的甘霖,云卿安想要認出司馬厝也不難,而難的是,蜜意泛著悲涼再無清明。 愿他如揮刀殺人時那般狠決果斷,就算在他的粗暴蠻橫之下鮮血淋漓,云卿安也絕不會有半點的異議。若還能得他憐惜一二,輕吻傷口,就算下一刻就是沒了命,云卿安也都心甘情愿。 “夠了么?”司馬厝卻是推開了他,緊鎖的眉宇之下,雙目的冷意仍存,“云督好興致,一般人可都奉陪不起。” 云卿安看不清他的面色,卻也能想象得到個八九不離十,他壓下心中的苦澀之意,沖司馬厝無所謂般地勾出一抹笑,“怨總兵,不管夠。” 還想做不想認。 司馬厝倒還真是想過要不明不白地辦完了事,后再若無其事地把人丟回東廠里面去,好歹省事犯不著糾結。可惜現在不行了,不但認出還說開了,也不知誰就一時沖動地當了個倒霉鬼。 解了其困又抬手一把扯開那蒙著云卿安眼睛的綢帶后,司馬厝干脆轉過身去不再看那衣衫不整之態,和他拉開了些距離,口氣冷硬道:“都進了寇匪窩,想換個死法我可不依你。云督不如一聲令下試試,看看廠下番子是不是隨叫隨到。” 氣話輕而易舉就出了口,可司馬厝又禁不住會想,若是他遲來會如何,是否結果依舊是如此。云卿安逆來順受,挪著去夠那破碗,都是怎么過來的? 司馬厝分明有著極好的耐性,交戰對陣皆可從容以對,卻屢屢在云卿安這里情緒失了控,分明見不得他的這副自賤模樣。····欲念害人,心軟害人,早就知道不應該跟這么一個口蜜腹劍的權jian糾纏不清,就算其與魏玠有異,或可利用來作牽制瓦解之器,但誰又知云卿安的其他居心為何? 無非就是他給自己找出的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一旦行差踏錯了,損兵折將還算小事,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徹底抽不出身來,又如何給自己一個交待,如何面對他一直所堅持的信仰,手下兵卒對他的失望,黎民百姓的譴責,還有,他的叔叔…… 云卿安眼睫微顫,掩去眸中晦暗的情緒,從草堆上翻過身后將那香匣子重新撿起來蓋緊,又放于唇邊輕輕地吹了吹。 塵煙便漸漸消了,解香自被旋開的另一孔溢出,破之無礙。 他蹲下斂眸,臉上看不見絲毫的委屈之色,只是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地輕喃:“若能以權勢壓人,咱家也不算是一無所長。只求總兵,同行一程。” 終途為何,皆不重要。 —— 漆黑不見天日的甬道,兩邊被雜物堆塞得嚴嚴實實,七彎八拐,而沉重的腳步聲幾不可聞,斜插著的火把分立,夾峙著其中通道。 云卿安寸步不離地跟在司馬厝身后,低頭踩著地面那若能使人安心的影子,被他帶著朝前走,沉默而乖順。盡管不知曉司馬厝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又是如何引開了人一路順暢無阻的,但他愿意來,這就足夠了。 穿進來的涼風忽使火把搖曳得厲害,近旁的光也就閃爍了一下便熄滅了。 云卿安下意識地用手拉扯住司馬厝的后腰帶。 司馬厝腳步未停,回頭瞅了云卿安一眼,雖還氣著倒也沒有撥開他的手,語調沒多少感情地道:“回去記得把贖金送我府上,各不相欠。” 被擄了就用錢贖,此番就當作是賒來的,千方百計尋借口。 昏暗略微遮掩了面容,如遺星的眸卻藏了螢光,云卿安只聽下了前半句,抬頭淺笑著應下,“好,咱家依……” 其話音未落,司馬厝便已覺察身后勁風的不對勁,他驟然回神,手上便已做出反應,卻不是防衛而是率先將云卿安用力推出老遠。 腳下踉蹌欲倒,云卿安早已面無血色,卻是根本就顧不上自己,急喚脫口而出,“小心!” 只見通道轉角處,潛藏的黑衣人看準時機迅然出動,幾乎和黑墻融為一體的身形敏捷滑動,借著反勁時,那攜刃的枯手利爪直逼司馬厝的咽喉要害而來。 司馬厝快而不亂地速一偏頭,橫劈出掌擊開喉嚨邊的手腕,后仰時堪堪擦著閃爍寒光的刀鋒而過,趁機拉近距離直擊背后的人。 出奇制勝的優勢已失,那黑衣人一擊偷襲不成身形一滯,忙抽刃旋身如游燕般的騰躍而起。 墨眸中厲色一閃,司馬厝毫不遲疑地朝他揚腿橫掃。避無可避而勁勢難收,黑衣人只得重重地生挨了這一記,飛出去的身體猛然間撞翻了旁側雜物,一息之間,大大小小的物什排山倒海般傾落,在狹道中蕩起震巖似的響聲。 “什么人膽敢在此鬧事?將之拿下!” 此番動靜終是引得未遠處一陣兵甲晃動的鈍響傳來,緊接著的是若有數十沓人的腳步聲火速朝著這邊靠近。 司馬厝神色一凝。 因先前尋跡急切而另尋他轍,本以為久虔后倚之勢一出手定然是擺平不成問題,不料這里還有漏網之魚。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 無意逗留與對方多做無謂的消耗,司馬厝正欲帶著云卿安迅疾離開此地,他卻在轉臉時,冷靜自持蕩然無存。 遭了重摔的黑衣人自知不是司馬厝對手,在轉眼盯向一邊稱得上是累贅的云卿安時,眸中狠戾之色掠過,他只頃刻間便如絕地孤狼一般用盡全力地縱身躍起,凌厲地出掌拍向云卿安! 千鈞一發,勢在必得。 云卿安緊閉著眼,在這一刻只覺周遭涌起漩渦般噬人的狂風,陰寒的氣息似能扼住他的咽喉,思緒也宛若停止了轉動,惟最后看司馬厝的那一眼記得格外清晰。 多貪看一眼,算不算尊重。 預料之中的痛楚卻未至,只覺身側一陣疾風掠過,竟是有人箭矢般旋身而來,生生地以身體接住了黑衣人這突襲而來的招式。 “祁放?”云卿安見此,眉梢一挑。 “督……督主,我在。”祁放面容扭曲,被這力道撞得酸麻不已,連同他用來在胸`前格擋的整條手臂都好像變成了根管道,刺骨痛意沿著血rou攀爬竄涌,震得臟腑劇痛。 他步履不穩,身子歪斜地朝后方栽去。 那黑衣人閃身撤力,欲往后奔逃,卻被司馬厝狠狠箍住肩頸,在他的一踹之下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其后便是受著那狠決異常的毒打,甚至連痛呼都未溢出牙縫便已斷了氣。 司馬厝慢慢收回手,用靴底碾了碾地上的碎血渣,回首望著云卿安時,那唇角的一抹譏諷尤為明顯,后幸而絲毫未露。 “自下而上,惟云督命是從。” *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誤會,有些吃味罷了。 (本章完) 第56章 正愁予 無意竟引澆香透,霜寒迫 翼骨不堪折,故而蝶跡也就難尋。卷涌暗云漫過這錦繡宮殿從宇之上時,殘敗天光照射著的,是那宮道中由數名太監抬舉著的藤條擔架,覆蓋其上的白布被枯黑斑駁的血跡染透了,徒留極少人無聲的抽泣。 阮嬪,殞了。在深宮中實在是無關緊要,其中緣由也不過侍人口中的一樁閑談,興味還多了一些。 所謂蝶刑,即是受刑人被四條長長的鐵絲穿過鎖骨和手掌,不盡的鮮血從那被鐵絲穿透的傷口里流出并順著身體蜿蜒而下,匯聚成潭而被懸掛在半空,如同浴血的蝴蝶。 凄美是極其震撼的,然任何剝奪生命的手段和場面,都不美麗。 “娘娘,萬萬不可!您快回去……”宮人急急地喊道,試圖將這一路如幽魂般怔怔跟在后頭的人勸止住。 晦氣的很,旁人想方設法地避開都還來不及,生怕沾了sao惹得皇后不快,卻還有想不開的不管不顧往上湊。 秦霜衣如若未聞,她的身形越發纖弱蕭索,還沒走出幾步就已是踉踉蹌蹌,腳步虛浮得只能先彎身下來撐著膝蓋穩一穩。她在淚眼朦朧中,只能看得到那白布一角堪堪露出來的一只手,分明阮嬪不日前來探望時還輕撫過她的鬢發,笑吟吟地替她挽髻。 ——“位分以稱聽著生疏,我本名采衡,藺陽蜀郡人士,虛長兩歲,不嫌愿以義姐居何如?雖才疏學淺文墨不佳,可說幾句體己話總還是行得通的。” ——“賤者自輕,弱者自憐。往后但步履從容,踏塵而往。” “主子我們回去,回去罷。”桑箋拭了拭眼角的淚珠,急急上前將秦霜衣攙扶住。 名為女工,實為正宮下人欺凌泄憤之聚點。 那宮女一怔,在龔蕪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中迅速反應過來,連聲應是。 這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能有什么后果顯而易見。 一位宮女會意,搶著上前躬身施禮,巧言令色道:“生來慧質乾坤頌,日吐珠璣盛世夸。不許濁蘭空自顧,但見牡丹動傾城。” 死個宮妃還不簡單,尤其是不多得重視的,圣眷正濃無人敢妄議不是,看誰還敢去護她看不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