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大清早才醒，就聽到侍女過來稟報:“夫人，少爺身邊的小廝請您過去，說是少爺出事了……”衛夫人眉頭一跳，心里暗罵著衛謫南不省心，但還是在下人的服侍下快速穿戴好，不待用膳便趕去了兒子那里。

    衛謫南因為一個女人已經頹廢多年，衛夫人為了讓兒子恢復意志，與衛老爺那是軟硬兼施，可奈何那個犟種就是不從，硬是要將人娶回家才肯罷休，一開始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時，衛夫人也想過要不就依了兒子吧，可這樣的話才說出口，衛老爺就怒吼到:“我衛家就算敗落，也斷不會讓后輩去迎娼妓進門！”

    這女子是春香樓的花魁——蓮兒，自此衛夫人再沒松過口，以為兒子總有一天能想開，卻不曾想衛謫南一直消沉至今，與他同齡的人早已娶妻生子，可他不僅拒絕娶親，還早早將身邊丫鬟全打發走，只留小廝伺候，看著兒子既無功名，身邊也沒個暖心人，衛夫人一直為此發愁著。

    直到前段時間回娘家探親時，碰上了多年未見的表嫂，表哥早年因得貴人賞識，舉家搬去京城，如今再見，婦人氣質雍容華貴，身上的首飾不多，卻全是她曾未見過的稀罕物，這般看的愣神，話也忘記說，表嫂卻絲毫沒有架子，上前親熱的與她寒暄起來。

    從表嫂的話里她才得知，這次回來是為了給女兒相看人家的，京中勢力錯綜復雜，表嫂不愿將女兒嫁入權貴人家受磋磨，拖到女兒都成了老姑娘，才想起來老家這邊擇一老實孩子為婿，只要能對自己女兒好，縱使是門第低些又有何妨，左右在京城有人脈，日后做官那也都是一句話的事。

    看著表嫂垂淚向她吐露著心里話，衛夫人只覺老天還是厚待她的，瞌睡送枕來，這樣天大的好事砸下，既能為兒子娶到貴女，還不必再為他以后的仕途擔憂，所以即便她女兒已經年過二十，衛夫人不等見上一面，便急不可耐的推薦起了自家兒子。

    衛夫人將衛謫南夸的天花亂墜，把所有好詞都往他身上硬塞，而這樣一個豐神俊朗、潔身自好、才高八斗的翩翩公子，為何沒有娶親呢？衛夫人被表嫂的話一噎，尷尬笑著找補到:“這孩子執拗，非說沒考取功名便不娶親，這才拖到現在……”

    至于為何才高八斗卻未有功名，衛夫人沒想好怎么編，表嫂也沒繼續問，只露出一臉的喜色，看起來對衛謫南是滿意極了:“這樣頂好的孩子，我家嬈兒若是能嫁到你家去，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氣啊！”說完扭頭向里屋喊到:“嬈兒！快出來讓你表姑瞧瞧！”

    里屋的竹簾被掀開，柳嬈施施然的從中走來，巴掌大的小臉讓紗巾半遮，只露出那雙明眸鳳眼，嬌羞的瞧了衛夫人一眼便垂下，身著青藍色的綾羅錦裙，銀絲勾勒的花樣，金線綁的袖邊，腰間輕系的絲帶，更顯得她體段纖細柔軟，遠遠瞧見似是天仙下了凡。

    女子身量長相瞧著有些嫵媚，舉手投足間卻半分不顯輕浮，規矩的來到衛夫人跟前行禮，開口和她母親一樣的柔聲細語，直把衛夫人美的連叫數聲好后，才趕忙將人扶起，若說一開始衛夫人心里有些打鼓，現在見了只恨不得當天就敲鑼打鼓的將人娶回，奈何再心急該走的流程還是要有的，只能先和表嫂約定好時日，讓柳嬈來衛府小住幾日。

    可在昨日宴席上，衛謫南卻只端著酒杯悶頭一直喝，對柳嬈沒半分好臉色，就連她示好的搭話也是不予理會，衛夫人被氣的發昏可又不能當場發作，只好對著柳嬈不停陪笑，把衛謫南沒接的話都一個個撿上，柳嬈也是好脾氣，并未因此有不滿，臉上得體的笑從未落下。

    饒是這般衛夫人還是在宴席結束后，親自前來致歉，而柳嬈卻沒有露面，只派貼身侍女去轉達到:“夫人，小姐對衛公子很是滿意。”衛夫人聽后暗喜自家兒子果然俊朗，只這般還能將柳嬈拿捏得死死，至于鬧別扭的衛謫南，她就不信了，待到洞房花燭夜，與柳嬈這樣的妙人體會歡愉之樂后，他還能這般心硬？還能再想著那勞什子蓮兒？

    衛夫人此刻也來到了衛謫南屋里，一邊問著小廝怎么回事，一邊朝里面走去，小廝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說，衛夫人白他一眼，剛要說什么，卻看到床旁衣架上掛了件臟污的衣褲，那暗紅色的臟污染在襠部位置，衛夫人頓時心下大駭，呼吸陡然急促，面色慘白的往后倒去……

    這混賬難不成自宮了！

    眾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手忙腳亂，府醫趕緊上前來掐住衛夫人的人中，好半晌才將人弄醒，嬤嬤哭喊著問到:“夫人啊，您這是怎么了！”衛夫人顫抖的指向衣架，嘴里含糊不清的說到:“怎……怎么……回事？”

    這才有小廝跪在一旁說到:“夫人，少爺昨個一夜未歸，奴才去找時，少爺……他……他光著腚，下身滿是血的倒在蓮池那兒……”衛夫人被嚇壞尖聲大叫到:“南兒傷到哪里了！快去救啊！”邊說邊推搡著蹲在一旁的府醫，把那人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府醫疼得哎呦一聲，可看衛夫人急火攻心的模樣，也顧不上起身趕忙回到:“夫人，少爺身上沒有傷，只是飲酒太多還在睡，待會兒喝下解酒藥便能醒了。”衛夫人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如爛泥般又癱了下去，不知緩了多久，身上才有力氣，在眾人的攙扶下坐到軟椅上，看著那幾個抖如篩糠的小廝，惡聲開口到:“你們怎么伺候的？少爺一夜未歸，你們竟才來與我說！”

    小廝們嚇得紛紛跪在地上磕頭喊冤:“夫人饒命啊！少爺出去時不許奴才們跟著也不讓說，奴才不敢忤逆啊！”

    衛夫人聽到這話眉頭一跳，厲聲責問到:“明明是你們伺候不周，竟還敢推到主子身上？來人給我狠狠的掌嘴！”立刻便有婆子上前來，只幾下便把小廝們打的腫如豬頭，慘叫聲回蕩在屋里，叫人聽的好不恐怖，有小廝受不住，哭喊到:“夫人！昨夜……昨夜瑩兒來了少爺房里……”

    “停。”衛夫人揮手讓婆子退下，那小廝自嘴里吐出兩顆牙，臉頰高腫眼睛被擠沒，可即使痛的難以開口，他還是不敢停，顫抖著把話講出:“昨夜……瑩兒來了少爺房里……意圖勾引，少爺是被她氣急了……才會獨自出去。”

    其余幾人見狀，也紛紛附和到:“是啊夫人！是瑩兒！是瑩兒害的少爺！”衛夫人知道瑩兒，從前在衛謫南身邊伺候的丫鬟她都記得，這個瑩兒雖是小家碧玉，但奈何兒子后來將人都打發走，想抬她做通房的念頭便也歇下，可這賤婢竟如此不安分，想到小廝口中兒子被發現時的慘狀，這賤婢竟是將她兒子強上了不成？

    再沒法忍受府上有此等不知廉恥之人，衛夫人拍桌大吼著讓人把瑩兒帶來，對于那些小廝，便都叫捆住扔去柴房，等貴客走后再處置，小廝被堵上嘴，任由婆子如破爛抹布般拖走，屋內很快安靜下來，只余遍地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