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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上心頭 第74節

    姜語則被倆姊妹拉去,客廳里一坐,叫人送了副新牌來。

    之前打過那回,李棠溪就念著再有機會跟姜語磋磨磋磨,勢必一雪前恥。開局前,她就放言,自己的牌技已經修得爐火純青!李雯在邊上打臉,說她前兩天幾小時就輸了個把萬給誰家太太。李雯好有氣勢“dai”了她一聲,就去捂她嘴。

    氣氛這就熱起來,姜語也被這倆一來一回逗哏唱戲似的說樂。

    她們講話叫人舒服,雖好奇性子,也愣是憋了幾局,坦言自然了,才與姜語扯皮扯到李京肆那份上。欲探知他們究竟怎么認識的,問得極委婉,生怕叫她羞怯難言。

    也不曾想到,今夜見到的姜語,不似從前幾回那向來溫柔良善的氣質,一度叫她們認定姜語這人的脾性。

    三小姐慢條斯理喝了口剛送來的果汁,槽聲有點澀,覷向她二人探究眼神,竟笑了,一臉“就等你們問”的自得神情。

    從“你知道你們大哥其實是個變態嗎”講起,其間對話放松,沒半分嚴肅,這個點笑完了笑那個點,方才餐桌上的靜穆也拋卻腦后。

    有來有往地,姜語還從倆人口中聽得不少關乎李京肆的“壞話”,她早知道他弟弟meimei從小怕他,但從兩個深受其害的人口中聽得他那些威厲作派,委實好笑。

    最后,她們由衷震驚,李京肆還有這一天,先前家里頭誰不是覺得,他這輩子要不聽父親的跟誰家結個表面親都成不了婚。

    李棠溪說:“他嘛,要么十幾年風雨雷打不動,一來就來個炸的。該說不說,缺德,但是真勇。”

    “缺德”這個形容詞正戳中了在坐笑點,拉著他爸一塊兒下面子,可不缺嘛。就連老爺子也說,他早不說晚不說,事兒都要定了來要人改嫁,丟面子也是他應得的!

    姜語笑著想應和兩句,兜里響了電話,恰好現下卡在洗牌階段,她打個暫停手勢,掏手機,看到備注,走到大門口。

    廳外有風,她往邊上斜斜一靠,單手抱肘,捂些溫暖,接起電話,掛在耳邊,喂了聲,沒有回應。

    拿下屏幕一看,通話正常,掛回耳邊,嚇一激靈——有陣怒音沖出來,她幾乎瞬間就辨出來這嚴聲來自誰。

    “你好意思提宋家女兒?我是著急你,三十沒個定數,不容易有個好的。現在吶,老宋那頭我還有得嘴皮磨!”

    李京肆并無波瀾,極冷靜回懟這話:“我早與您說過,宋家那女兒我沒意思,您強撮到這份上,不是給自己難看?”

    “你……你就是誠心嗆我來的!”

    李政廉這聲,姜語仿佛都能聯想到茶室那番景象,若非李京肆穩靜,怕就是掀桌架勢。

    為此,她還回過頭去瞧客廳里,總覺這動靜大得能傳過去。

    “這人情我給父親欠下就是,您隨時來討。”李京肆這句,才叫話題趨于些平和。

    “這副德行也不知學誰的,白長了歲數!”

    李京肆笑應:“我是您教大的。”

    李政廉便無言片時,誠然被堵得懟不回去,哼聲:“……事到如今,我不跟你犟。姜家也算個好門楣,別的不說,你把外頭閑風堵住了!”

    “自然。”李京肆迤迤然的語氣,從容自若又接下去說:“我們打算盡快領證,至于訂婚日期,想來,該請問您的意見。”

    李政廉不耐煩說:“你們自個兒商議。”

    “好,還有些繁瑣禮節……”

    “叫小語,同你母親談說去,該送的送,又不是娶得不光彩!”

    李政廉似一擺手不管不顧的態度,話卻鏗金戛玉的,聽著,也能覺出點面上嘴硬來。

    姜語靜然聽到這里,原以為是李京肆誤觸之舉,想著先掛斷,話筒里又響一聲。

    那腔熟悉的,霜雪壓枝頭的冷然音色,渡入耳畔,卻空生暖意。

    他在透過這邊,話對父親說:“嗯,她聽見了。”

    姜語感覺心臟猛顫一下,忘記眨眼,風躥進瞳孔,干澀凜冽。

    再看向手機時,電話掛了。

    有條信息彈出主界面:

    【辛苦太太再等會兒,我們就快回家了。】

    第70章

    節后沒兩天, 李京肆就著急要把證先領了。

    好叫姜語名正言順住進景苑,不忍心她兩頭跑。他這說辭沒把她笑死。

    之后裝修計劃提上日程,姜語第一個要整改的就是衣帽間, 她提議擴建, 盡管如今已經很大, 不過她禮服太多, 那種要定期維護,一件就要單占個大位。

    為了長遠發展,李京肆覺得沒問題,讓設計師跟她逛了一下午,要改的都改。他沒半點意見。

    但姜語奇怪,晚上問他有什么想法。

    他關上電腦,走到沙發邊,將她橫抱起來,向臥室走, 其間往她空蕩蕩的兩只腳瞧一瞧, 就說:再到處鋪上地毯吧。

    反復修改斟酌, 設計稿算定下來。

    姜語忙累那陣,已是精疲力竭, 本想趁著訂婚前還有段快活, 結果事兒還沒完。

    這不,某日起個大早,叫主臥廳里從桌子堆到地上的禮盒、展柜驚得頓口無言。

    洗漱都忘了,穿睡裙靸著拖鞋就走過去, 將那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瞅個遍。

    好有排場。

    姜語拎起桌邊擺著的清單翻看, 目不暇接,從翡翠系列的手鐲、項鏈, 到珠寶系列的首飾、裝飾,另外地上擺的,大大小小的老物件,光是古畫、抱月瓶、釉盤之類就占得兩眼茫茫。

    這時李京肆開門進來了,在門口換鞋,拖了大衣擔在臂間,說是剛吃過早餐,回書房拿個東西,順道想來看看她醒沒。

    姜語看過去眼,指著這片糟亂問他話。

    李京肆走到她邊上,叉腰站,很是自如地點頭,說:“方便你過目,我讓人都送上來了。”

    姜語腦袋后移,瞇眼懷疑:“壓榨勞動力?”

    李京肆看著她,伸手一撈,把人撈進懷里,低眸盯她眼睛,似嘆了聲:“姜小姐,這些是你公婆送來單給你的東西,不過是給自己數錢,那么委屈?”

    姜語恍悟,推開他,再看那片金山銀山,笑出聲:“那就不委屈了。”

    李京肆說:“你家里那邊的我也另送過去了,問過我媽,大致應該沒缺漏什么。”

    她一聽,轉頭,變個臉色,主動親吻他一下,夸他不愧是個滿肚子算計的狡詐商人,干什么事兒都實打實的行動派。

    “我勉強當這是在夸我。”

    “就是在夸你啊。”

    李京肆失笑,輕推著她背,有條不紊引她去洗漱,說趕著早餐熱乎,不然又得重做,“這些東西不著急,慢慢兒理。”

    “我也是這么想。”他停在門口,姜語進去,笑看他,不勝感激,“且堆著吧,我放松幾天先。”

    才轉頭,他便在身后,肅然開口一句:“也行,不過大概沒幾天放松日子。”

    姜語打個顫,仍舊笑吟吟轉身,多出幾分悲涼。

    李京肆懶懶斜靠門邊,抱臂,正色與她掰扯:“照我們之前商量的,下周三訂婚宴,宴請賓客,講究菜品選樣之類,我尋人cao辦就好,你有什么想法另外補充?”

    姜語搖頭:“也沒什么,回頭我這邊朋友列個名單給你,其他套公式走個流程就算了。”

    他會意嗯了聲:“但之后要再趕趟紐約,參加下水儀式。”

    姜語萎下去又起了神:“下水儀式?”

    “對,你的聘禮,包含一艘郵輪,計入在你名下。”

    這倒是意外之喜,她以為廳里那些已經夠大陣仗,只道聲果真繁瑣:“那這算我的個人財產?”

    “嗯。”

    姜語笑瞇起眼,走到洗手臺前,拿牙杯,擠牙膏的空檔轉頭掃他眼:“我想了想,嫁給你可真不虧,還有更值錢的嗎?”

    “有。”

    姜語還真震駭一刻。

    接著看他伸出根手指,一板正經將指尖向著自己,自然脫口:“我。”

    霎時啞然自笑:“什么呀。”

    李京肆笑說:“有什么不對?你好好把握,這輩子撒錢都撒不完,何止一艘郵輪。”

    姜語表演個慎重尋思:“有道理。”

    再跟他對上一眼,倆人都莫名笑起來。

    -

    訂婚宴算在國慶節的假期,依照李家規矩,在老莊園大辦酒宴。

    孟儀那陣兒在外地忙,當日上午才落地北京。

    姜語借由從開宴前絡繹不絕的長輩問候里脫身,直奔機場去接人。

    孟儀才感動得要死,聽到這理由就心死了。

    吐槽不過兩句,讓姜語把話頭占了去,說李家那場面何其夸張,她這輩子沒被那么多長輩圍起來“盤問”,臉都笑僵了,到現在也認不清誰是誰家太太。那李京肆倒好,一甩衣袖跟幾個叔下棋湊趣兒去了。

    孟儀也被逗得不行,說這就受不住,到時候結婚有得煩。

    司機剛把孟儀的行李放上后備箱,開好后座門,轉身向她們招手,這才晾下話鉆進車里。

    先繞去了趟孟儀那兒,她將行李放下,帶上早準備的隨禮,再拐回老莊園的路。

    將近中午,棋局應該散了,李京肆這時候打電話來,是問她人到哪兒了。

    姜語反手切屏轉了定位過去。

    她們在莊園大門口下車,叫了個人出來收禮,車子再開去車庫。

    走進前院花園,孟儀邊看手機,問她句:“周聞景到了嗎?”

    “我走的時候還沒來。”

    姜語回得不專心,繞過那口噴泉,朝主棟方向看,一愣,喃喃:“這下是到了。”

    孟儀也看過去。

    園子里應季的花圃都盛開,斜陽漏在潺潺泉水后邊。周聞景一貫隨性地叉腰站定,面前一個孩子高舉風箏,從這頭,奔向那頭,撞在李京肆懷里,他伸手接過孩子手里的絞盤,耐心地,似在幫忙解開絞雜的纏線。

    “……不知在逮著誰家小孩兒逗。”姜語笑了笑,輕推下孟儀后背,她們都往前走去。

    那邊兩人也注意過來,笑著,招手著,沐在這個,興許很久都會銘刻記憶中的秋末日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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