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頭 第36節
與幾個好友會面時已經不早,姜語回歸做東,帶她們看完畫展又去吃了頓弗勒堡,再約了個看ka秀的位置,回到娛樂會所已經是晚上十點。 大家興致都很高,姜語給包了頂層大包間,開了六位數的酒,幾人圍坐一圈,玩了會兒骰子,再之后有人要喊男模,開始挑挑揀揀。 姜語坐在一邊去了,點了支煙。這時候d&d莊園估計是在party盛宴了,她不太想應承周聞景的場,打算晚些再回去,正好帶一群狐朋狗友耗時間。 都是些小富家庭的小姐,不過多數走到哪還仰著姜語做東撐場面——那么幾年混著,身邊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樣背景走出來的錢多勢大千金小姐,聽她再回來,一個兩個別提多高興。 李京肆打了視頻通話來,姜語吐一口霧,滑了接通,包間內燈光斑駁迷離,在她晦暗臉上悠蕩,屏幕里也看不真切。李京肆該是沒怎么跟人打過視頻,懟著臉拍,那邊背光,也暗,兩邊都吵。 姜語先說話:“你這樣不好看,拿遠些。”是好看的,那張臉就找不到死角,她偏要懟他。 “那這樣?”李京肆真聽這話,正拿遠點,總算能見房間背景,他靠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不遠是道澄花園跟鮮水泳池派對狂歡,隔音再好也陣陣溢聲。 姜語夾煙那兩指懶散抵在太陽xue邊,故意挑起話問:“不是開party?你一個人待著是不是太無趣,不過去尋個女伴什么的?” 李京肆笑說:“那沒辦法,我的女伴還沒回來。” “……” 見招拆招,他說的話永遠最好聽。 “在做什么?”李京肆再問道。 姜語俯身前傾,煙頭捻滅在煙灰缸里,握起酒杯飲下一口,斟酌著如何回答。 沙發中央有個紅發女人站起身同姜語招手,揚聲喊句親愛的,問候她為何一人待著,指了指會所安排進來的一堆裝扮各異的男人,叫她也來選一選。 姜語揮揮手回道馬上,再看李京肆,攝像頭調轉,向他展示一圈兒的漂亮男人,屏幕里,她輕浮語調飄過去:“in heaven.(在天堂)” 之后酒精勁兒頭蔓延,姜語也記不清電話什么時候掛的,最后的最后,李京肆問了她在哪,說晚點來接她,她也忘了自己帶了人過來,車就在下面。 “你要過來嗎?”她這樣問他。 李京肆說是。 清醒之余,姜語回復了會所定位給他。手機拋一邊,再溺進燈紅酒綠里。 姜語沒真去挑選什么男人,一輪一輪在陪她們喝酒,坐單人沙發,睥睨荒誕景象。女人們攬著男模進入舞池,在震天響的dj舞樂里躍動,接吻,觸摸,乖巧惑人的小男模細聲哀求她們可不可以多點些酒。 那些開的酒姜語都承包了。男模們就眼尖看清誰是大腕,沒少往姜語身邊湊。她喝了不少,莫名會開始比對,這個唇形沒李京肆好看,那個鼻子沒李京肆翹……莫名其妙。 一次次以最高標準招開了人,喝上頭時,她盡興了便也撒些錢開些酒。 紙醉金迷的荒唐持續到快凌晨,場子將散,剩些個還有倒沙發就睡的,姜語晃著腦袋,半醒半昏去結了總賬,叫了人處理殘局。 手機還是隨行給她拿上,到地下車庫追上她,說一直有電話打來。姜語出了電梯就一直蹲著,胃里翻江倒海,要吐不吐,沒聽清隨行說什么,抓過了手機。 抬頭的微茫間,她望見不遠的人,男人很高,她都有一米七,可還是覺得高,幾步就向她跨得很近。 開了幾個推車的酒,姜語多少都碰了點,有些勁兒大,這會兒都報應上來。她又垂下頭去,迷迷蒙蒙地,伸手去撈人,要隨行把她撈起來,才抓住一只手,那手又被另一股力甩開,她那股力被扯拽起來,跌進寬闊懷中,腦袋和視線都被蒙住。 姜語潛意識要推開,搡他兩下,被打橫騰空,視線從灰蒙衣裝里,有一片開闊,她于虛實交疊中,撞進他的眼。 “李京肆。” 她喚出這個思考很久的名字。 李京肆再向隨行拋眼示意后,垂眸回到懷中之人,與她額角相挨極近,唇角染一絲無奈笑意,“來之前也沒告訴我,要接個醉鬼。” 第32章 在李京肆出聲之前, 姜語還踟躕不敢認,她實在混沌,一片空白, 白到腦子里裝什么就是什么。 李京肆把她抱進后座, 伸手給了她捋了好一陣頭發, 再將人擁懷里來。 “喝成這樣, 你在天堂和你的小男人們該是多幸福?”他又用那種誘哄語氣。 姜語睜開道眼縫,面上淡粉消下去些,哼聲:“你就沒有找小女人?” “沒有。” “我不信你。” 李京肆摟著她笑,氣息都撲在她身上,“我有什么好騙你的?” 姜語悶聲說:“你騙我的多了去了。” 她是喝多了,斗嘴也變得蠻不講理。 李京肆手來撫她腦袋,揉她一團發,“那你跟我講講,玩什么了?” 他耐心地, 像虔誠聽故事的人。輕輕靠著她, 再哄著她說話。 姜語仰著臉, 略過他,空茫地看向車頂, “我給很多漂亮男人點了好些酒。” 李京肆就問:“那他們呢?有做什么感謝你嗎?”視線游在她身上, 能看見的地方,都沒有明顯痕跡。 他平靜等她下文,尋一個好角度,以防她說什么玩男人的蠢話, 再及時堵回去。 姜語卻搖搖頭, “我只是看他們可憐。” “可憐?” 姜語忽然笑起來,抬指, 冰涼涼地,點在他臉上,“你比他們更可憐。” 李京肆怔住。 姜語稍微撐起來,鼻尖蹭著他頰側,笑得不安好心:“你都沒有人要。” 她是這樣大膽,無所顧忌。 喝醉了更甚,全世界都是她的。李京肆再愣了一下,寵辱不驚著笑,“沒大沒小的。” - 回到莊園,周聞景的派對早早寂靜了,晚上刮了大風,一片狼藉堆在花園中,值夜的清掃人員還在忙活,好不愁苦。 李京肆抱著姜語回來,那些人便站直了,開出道來讓李京肆等人先過去。 后半夜,姜語已經喪失行為能力了。進主臥,李京肆把人都招出去,自己去衣帽間翻了陣,才幫她找出睡衣,脫了外套,撈起袖子親手幫她脫了再換上,開始還是輕柔的,后來她不那么配合,他就略微粗急些,把人摁著乖乖穿好衣服。 有人敲門,李京肆過去開的,尋人拿的醒酒藥到了。回到床邊,把姜語再折騰起來,靠床頭,藥粒遞到她唇邊,她惺忪困頓的眼,就是不動。 李京肆來硬的,虎口卡她兩頰,硬生生擠開,藥才丟進去,他轉頭要找床頭柜的水,那丫頭腦袋一側就咬下來,在他虎口處好一陣不松口。李京肆嘶疼聲,任她咬完了,留兩排整齊齒印,收回手,在傷口與她咬完后依舊的無辜神情來回看,啞聲失笑,“乖乖,你該不是屬狗的?” 水再遞給她,她似清醒些了,不再抗拒,接過來就噸噸喝,把藥順下去。 李京肆讓她安心睡覺,走去浴室前,關了房間里的燈。有風從半掩的窗戶灌進來,飄起窗簾,風向往床邊,他走去合上窗,今夜沒什么月色星辰光,回身看過去床上烏黑一團,死寂一片。 他站了不久,就那樣看著看不清的人。 那是怎樣一個新奇的女人,知性而感性,傲嬌得半點瑕疵不容,也不慣著任何人。 膽大放肆,又叫人生不起氣來。 她倒真像只貓了,開心時就乖乖地鉆你懷里,不高興了平白無故就要撓你一下,你也無從究其自己做錯什么。 李京肆洗完澡回到臥房時,燈是亮著的,走進去,姜語迷迷糊糊地醒了,就靠床邊,握著水杯又仰幾口,發澀地咳嗽幾下。 她看見李京肆了,等他走到身邊來,再靠回床頭,曲著腿,被子拉蓋上肩膀,下巴就抵在被沿上,暈眩感消減了,她至少看清了他的臉,叫他名字。 “李京肆。” “嗯。” 應了她的話,她又不講下去,像神游之余胡亂的叫喚。李京肆就轉身去關了燈,在另一側上床,把她撈進懷里,要她乖乖睡覺。 姜語瞇了一會兒又睜開眼,雙手抵他胸膛,拉開間距,望他深暗夜里模糊的眼,又叫:“李京肆。” “嗯。” 她這回肯說話了,呼吸拍打在他薄透衣料上,“你在報復我嗎?像最初,你之于我那樣。” “哪樣?” “玩物。”她也曾將他視作玩物。 喝酒傷了嗓子,說話也是啞,又無氣力。 偏偏這二字鏗鏘。 她聽見他說:“你何時像過一件玩物?” 姜語不怎么清晰著思維,便就更加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在說什么,也不知道在聽什么,過過耳朵,就這樣胡亂地答:“你哄我的每一句,都像在騙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從來叫人分別不清楚。 趕往拉斯維加斯前那通電話,姜語原是要與他斷開的。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別于常人的魅力,她總無法清醒著貪戀一處危險峭壁。 那天她想過很多種李京肆有可能的回應,他或許強硬,要玩到膩,或許無所謂,斷了就斷了——但他說等會兒,她不明白這預留出來的時間有何意義。 臥室是靜而暗的,視線描摹不準對方面廓,只能聽見彼此時緩時急的呼吸。 很久,在很沉散的空虛中,她似乎又聽見了李京肆那道悄然來的綿厚聲音,化一縷炊煙,飄得很遠,到云層上,再作一團狂風,猛烈地墜下來。 他嘆說:“那能怎么辦,你總要將我想得這樣壞。” 姜語笑了聲,躲他暖懷里更深。 他總那樣慣用著哄說語氣,使人明知不可信,卻依然無厘頭地落進去。 - 酒精鬧人,姜語一晚上沒睡好。 夜里就醒來兩次,迷瞪地被李京肆再摟懷里揉揉,又睡過去,一陣反復。 李京肆該是也被折騰得沒睡好,姜語前腳進衛生間洗漱,他后腳就跟來,站她身側刷牙。 姜語溫水沖干凈洗面奶,洇濕著眼偏頭瞧見他,頭發雜而不亂垂耷,惺忪困眼,渾身散股才睡醒的松弛感,少些往常凌厲銳氣。 姜語自然湊過去用他脖子懸掛毛巾往臉上擦干水漬。李京肆握著牙刷頓會兒,目視她淡然走出去,嗤聲笑笑。 簡單收拾后,他們在莊園特設的早餐間用餐。李京肆借空問了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姜語掰了塊奶酪包,慢條斯理塞嘴里嚼,回說:“該回學院一趟,和校方打個招呼。” 李京肆點頭:“一會兒順路送你。” “你就確定順路了?” 李京肆定眼看她:“你明知我在拐彎抹角。” 姜語笑笑,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