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姑娘仍閉著眼，“小如?，快幫我看著，第一個上橋的人。”

    “哦，我知道了，第一個上橋的人就?是小姐的有?緣人。好，我?guī)湍愣⒅??！?/br>
    李攸燁聞言驀地停住了腳步。這時有?個書生模樣的人背著書篋從她旁邊經(jīng)過，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燈火通明?的景象，一邊慢慢地走上了橋頭。

    “小姐，是他，是他！是這個書生！”小丫頭突然的又蹦又叫把那書生嚇了一跳。

    “哎呀，你別這樣大聲嚷嚷，別人都聽見了！”小姑娘趕緊把她的手拉回來?，臉上紅霞亂飛。

    那書生只有?十八九歲，看樣子是進(jìn)京趕考的秀才。撓撓頭不解地看著對面二人先后背過身去裝作看風(fēng)景的樣子。

    似乎想上前詢問一下?，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后無?奈提了提書篋，慢慢下?橋了。小姑娘聽見他下?了橋，偷偷地拿眼去看他。臉上一片嬌羞之色。

    小丫頭在旁邊不停聒噪，

    “哎呀，小姐，這人好呆呀，看起來?是個讀書人。是不是來?參加今年科考的??？你說他會不會中狀元？我看他模樣長得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xué)？要是能中狀元就?好了，欸？我們不如?去問問他名字吧，萬一他真中狀元了呢！小姐，你等著，我去幫你問問他。喂！書生！那位書生！”

    李攸燁在橋下?看著這一幕，微笑著慢慢后退，轉(zhuǎn)身離開。直到她走出老遠(yuǎn)，橋上的小姑娘才一臉含羞地扭過頭來?，朝她離開的方向翹首遠(yuǎn)望著。

    “小姐，小姐，我要到他的名字了，你猜怎么著，他……咦？小姐？你看什么呢？”

    “沒什么。”她迅速地回轉(zhuǎn)過身，臉頰微紅，掩飾似的摳著石欄去看水面。心中暗想:“她剛才為什么不往前走了呢！”

    “哎，小姐，你看，煙花煙花，好漂亮的煙花！”順著小丫頭的指引，她抬頭朝天上看去，不禁被那一束束璀璨的明?亮吸引，發(fā)自內(nèi)心地綻放出清麗婉約的笑容，

    “真的好漂亮！”

    “是吧？”

    “嗯，但我總覺得這不是我看過最漂亮的。”

    “小姐，你總是這樣說。那你究竟見過什么樣的煙花呀？”

    “嗯，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吧！”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們的姑爺陪小姐一起看?！?/br>
    “討厭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

    她的目光微微一錯，竟又在對面橋上看見了那人。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好美好美的女子，女子身前還站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小姑娘穿著一身蔚藍(lán)色的長裙，像個精靈似的，指著煙花蹦蹦跳跳，女子雙手搭在小姑娘肩上，和她一起看天上的煙花，寵溺地笑，而那人則站在她們身后，攬著那女子的腰肢，為她們擋開來?來?往往的人流。她的視線從未在那女子身上偏轉(zhuǎn)開，直到一連串飛火流星似的爆炸聲音在頭頂響起，那女子激動地回過頭去，似乎想要提醒她快看，但一轉(zhuǎn)眼就?望到了她那雙含笑的眼睛。

    一瞬間，釋然的笑容掛上嘴角，“原來?如?此。”她如?釋重負(fù)般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背對了她們，仰面看著引發(fā)人潮歡呼的絢爛煙花，微微笑了。

    “謝謝你，沒有?往前走。”

    第223章 撥云（一）

    自我記事起?, 便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八歲之前，我在一家大戶人家里做丫頭。印象中那戶人家家規(guī)甚嚴(yán)，下人只要稍微做錯事就會受到嚴(yán)厲的懲罰。我曾見過一個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因為盛飯時, 不?小心將菜湯灑落，燙傷了小主?人的手, 而被管家動用鞭笞之刑責(zé)打。

    這戶人家是行伍出身, 據(jù)說府里的管家亦上過戰(zhàn)場殺敵。猶記得男孩抱頭躲閃時的絕望身影，尖銳的鞭嘯聲沒入他鮮血淋漓的骨頭，尚不?如他的哭聲凄厲。可以?想見, 男孩的性命在他眼里就像一只渺小到隨時能捏死的螞蟻，根本不?值一提。

    當(dāng)夜我輾轉(zhuǎn)難眠，腦中皆是那男孩絕望的影像。我不知道他后來怎么樣了，聽說被賣去了別處，又聽說他其實被打死了。我惶恐莫名，從此更加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哪一天?厄運就會降臨到我的頭上。

    小主?人很快長到五歲, 玉雪聰明。雖然我沒有資格近身服侍，但是每日清晨端送洗具時，我會隔著簾子遠(yuǎn)遠(yuǎn)望她?一眼。她起床時和奶娘的對話每每從帳中傳出, 皆令人忍俊不?禁，我由?此斷定她?定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無憂無慮, 這在我那時的年紀(jì)看?來, 已經(jīng)是一份無法觸及的奢侈。帶我入府的姑姑曾教給我在大戶人家里的存活之道, 便是保持緘默和?努力?做事, 我一直很好的履行。對我而言, 即使沉默著一句話不?說，看?到小主?人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便好像已經(jīng)接觸過了陽光。

    直到有一天?那兇惡管家使我無法再保持沉默。

    我高聲呼救僅為維持自己此身上下唯一的清白，當(dāng)時的我，除了自己已經(jīng)一無所有，我必須拼死反抗。然?而八歲的孩子哪里敵得過殺人如麻的屠夫，我被桎梏于他的掌下，眼看?就要清白不?保，這時我聽見一個孩童的聲音，“你們在做什么？”我含淚的眼角納入一個小小的影子，是我此生見過的最難以?忘懷的身影。小主?人站在柴房門口，昂著腦袋，目光不?善地盯著管家，我無力?地癱癱倒地上，全身上下只剩淚水還?在不?可遏制地肆意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