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又捱到夜晚,上官凝還在殿外點著蠟燭,外面刮著凜冽的風,她的蠟燭點了又滅,難以在寒風中立足。江后看了一會兒,嘆口氣,“進來吧,在屋里點是?一樣的。” 她回頭?看到那?不知何時立在殿里的孑然身影,順從地?進來。素茹搓著手把門關好,向江后施了禮站在一邊忍不住哈欠連連,上官凝便打發她去睡覺了,自己握著半截空燭發起呆來。被冷風吹得通紅的臉頰隱約藏了心事。 在宮里是?不許隨意點火燭的,以免引起宮殿失火,但全宮上下均默許了她的行為,畢竟要熬過漫漫長?夜,必須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過了一會兒,她從呆愣中回神,用?凍僵的手笨拙地?點著火折子,將一簇小小的溫暖,援引到燭芯上,小心地?托在掌中。日復一日的場景已經重?復了一個多月。 “為什么還要堅持?”江后淡淡地?,問。 在燕娘醒來發現江后的床空了之?前,她們有一段相對?獨處的時光。這段時間通常都以緘默維持著,對?于她的突然打破,上官凝先是?愣了一愣,隨后以慘淡的笑容應對?。蜷緊了僵硬的手指,勉強打起精神,說,“上次也是?這樣堅持的,最后她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這次也一樣,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看著她臉上深陷的執迷,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從江后眉間隱現又隨浮光掠影消散了去,“如果她十年二十年不回來呢?” “我便等?她十年二十年。” “不覺得疼嗎?” “已經疼過一次了,不會更疼。” “你當值得更好的人?。” 上官凝苦澀地?搖搖頭?,“不會了,不會有人?比她更好。” 江后默然地?看著她,仿佛在看另一個年輕時候的自己。窗外的北風與?回廊漸趨膠著,窗棱晃動的幅度仿佛在抵御一場醞釀已久的驚風暴雨,黑暗的戾氣隨時都能破窗進來。上官凝用?手呵護著手中的蠟燭,側眼望向那?人?,她淡然的眉目定格在抖擻的窗影上,身后的那?幅煙波浩渺的錦繡屏風,給?人?細水長?流的安寧。她明白她心里的痛不會比她少,但那?股如影隨形的冷靜讓她望塵莫及。 沉淀著太多她看不透的紅塵。 “今天長?公主來求見,太皇太后為何不阻止燕王?” 江后眉頭?微蹙了下,似乎不想觸碰這個話題,只簡單的兩個字,“不必。”上官凝不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必阻止,還是?來不及阻止,但見她臉色微乏,引袖遮額,掩住了那?絲疲態,“哀家累了,你也早些休息。”站起身來,徐徐往內室走去,上官凝不甘心地?追起來,“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嗎?” “哪些?” “洪清遠的死真是?太皇太后指使的?” 江后腳步微頓,須臾,“是?又如何。” 上官凝沒想到她會回得如此?干脆,幼弟的蒙冤牽引她激動地?上前一步,“太皇太后草菅人?命,又嫁禍他人?,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空氣瞬間的凝滯,一絲置若罔聞的輕笑從她唇上牽出,又從鏤壁上返回,“哀家不能夠回答你這個問題。不過,我可以推心置腹地?告訴你,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哀家會不惜一切代?價剿滅你們上官家。”上官凝心底一寒,對?她的直言坦白冷冷笑了。 “所以,你不必為了燁兒守節,你父親為你安排的出路,會給?你更好的人?生。” “更好的人?生?”她憤怒地?紅了眼睛,“太皇太后想要滅誰的確易如反掌,那?么請問,燕王殿下的心狠手辣是?否也是?遺傳自他的母親?” 她的回擊成功凝固掉了那?抹蒼涼的姿影,然而心內卻沒有一絲勝利的快慰。“我不會放棄的。”她決絕地?向那?人?宣示。江后掀開簾子,不復停留地?往內室踱去。 上官凝轉身掀開門,決然地?往堯華殿而去。如此?當慈和宮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已是?三日后的宗法大會了。她于最后一刻在宗會上現身,卻石破天驚地?頒布了李攸燁遺詔。彼時關于皇位歸屬的廷議正陷入膠著,而宮外的暗力比拼卻已分出了勝負。即位在望的燕王世子被急功近利的燕府幕僚提前抱上了龍椅,對?這突然的變故自然不能接受,“先皇駕崩事出突然,不可能留下遺詔,一定是?假的。何況李攸熔早就不是?容王,根本沒有資格繼承皇位!!” “對?!只有世子才是?最有資格的,其他人?想都別想。”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容王即使廢了王爵,依然是?皇上的親兄弟,怎么沒有資格?!!” 面對?燕王系的囂張言行,很多大臣已經隱隱露出了不滿。此?番隨父親一同回京的江府長?子江衍逢就站出來厲聲直斥,卻被江令農伸手攔了,十分不解,“父親?” “皇后娘娘可否賜臣看一眼先皇遺詔?” “當然。”江令農接過那?印著傳國玉璽的詔書,手不禁抖得厲害,十分動容地?跪了下來。高顯和詹晏以及諸位大臣都湊上來看,互相頷首示意,“沒錯,是?皇上的親筆詔書。” “既然皇上留有遺詔,我等?自當遵遺詔而行,擁立容王回京即位。”一幫老?臣對?李攸燁很是?忠心。其余搖擺不定的大臣見狀,面面相覷一會兒,齊嘩嘩地?跪下領旨。原屬秦王派的倫尊等?人?,互相使了眼色,也都跟著下拜。于是?除了燕王的嫡系,滿殿眾人?已全部支持了容王。李戎沛負手立在原地?,余光注視著滿殿伏拜的人?臣,掌中骨節啪啪作響,但卻遲遲沒有表示。長?公主心內暗暗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