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江后側臉望了她一會兒,“哀家?還是去看看她。”燕娘無法,只好又命人點了燈籠,往東清閣走去。 “她什么時候才能成熟起來?” 床欄上的燭影微微照亮小小的一方床榻,她纖長的手指掠過黑暗與?光明交織的界限,輕輕熨帖著那張憔悴失血的臉,似乎想將自己的體溫度過去,“與?人爭斗,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才罷休,不先考慮周全了,只顧當時的意氣,如此?弄得遍體鱗傷……該拿她如何是好?”指端漸漸冷了,窗外的風輕輕回溯著她心里的嘆息。 燕娘聽著她的訥言,猶豫了一會兒,方說,“您啊平時把皇上護得太周全了,她就?像只籠子里的小鷹,再怎么撲騰,都有您在?上面頂著,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呢!” 江后沉默片刻,“你是說,是哀家?束縛了她?” 燕娘頓覺失言了,忙笑?著打圓場,“哪里的話,有您護著,是皇上的福氣,別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不過,”她又說,“您總不能一輩子都護著她。” 江后似沒聽到般,收回指掌,斂眉看著李攸燁,表情是若有所思的。第三日,當刑部人員抖著膽子前來枕霞宮拿人時,她聽著外面神武軍嚴厲的呵斥,懸身的長裙倏忽一搖,側過臉來,幽幽啟口道,“你說得對,哀家?是該避避鋒芒了。” 喬年?夜闖應天府,控告慈和宮總管雷豹,行兇殺害張太醫一案,毫無預兆地降臨,令舉朝震驚。眾人尚且糊涂著,民間就?有各種版本的說法流傳出來,一時鬧得人心惶惶。這件案子涉水極深,雷豹背后是誰,眾人心中都一清二?楚,誰給他的膽子告? 李攸燁拖著病身,從榻上下?來,指著地上的幾個刑部官員,“誰派你們來的?!!”蒼白的臉上掩飾不住的震怒。幾個官員嚇得直打哆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誰不知道小皇帝是江后撫養成人的,這喬年?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告太皇太后身邊的人,若不是身在?其位被?逼得沒法子了,他們怎么敢過來觸皇帝霉頭?! “是臣。”金王李戎琬剛面見過江后,從外面跨進來,斂衽拜見李攸燁,秀逸的面孔波瀾不驚,“皇上,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前些日子永安侯殺人案尚且秉公處理了,何況一個區區的宮廷總管,臣請皇上下?旨將雷豹逮捕入獄。” “金王姑?”李攸燁不解,看到她身后江后并未跟著來,知道皇奶奶已經開始避嫌了。胸中更覺氣悶,袖了手不應,“雷豹是皇奶奶的貼身總管,一旦他下?獄,朝臣會如何看待太皇太后,如何看朕?這種不孝的旨,朕如何能下??!” “雷豹是雷豹,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皇上若一味包庇雷豹,那么輿論只會倒向對太皇太后不利的一邊。”李戎琬面上并無異色,有意提醒道,“何況,此?事尚未調查清楚,從頭至尾,都只是喬年?一個人的口供而?已。如果?雷總管是清白的,臣等會還他一個公道,如果?他真的有罪,太皇太后身邊更不能留他。” 她的話句句在?理,可李攸燁仍有一肚子不滿,李戎琬復又進言,“皇上,張奎的家?人已經在?刑部衙門前哭跪了一夜,要?求嚴懲殺人兇手,如果?朝廷不給個答復,恐怕會令天下?百姓寒心。” 李攸燁蹙著眉,一句話也不說,李戎琬再三進言,她冷靜了片刻,終于拍案應允,聲音之?隆,震得底下?人肩膀跳了兩跳。眾人心中惶惶不安,惟愿此?事能夠善了。 刑部衙役沖入雷豹居處的時候,雷豹臉上并無驚慌,也不為自己辯解,只面朝帝后所在?方向恭敬一拜,直起身來,被?迅速套上枷鎖,押去了刑部監牢。而?江后對他的束手就?擒,只淡淡閉了閉眼,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后命人招了陳越過來。 這件案子依然由金王李戎琬親自審理。由于此?案牽扯到了太皇太后的聲譽,理所當然引起了朝野內外的關注。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此?案一天之?內便審完了,雷豹對喬年?指認的罪行供認不諱,當李戎琬問他殺人動機時,他側首反問喬年?,后者眼中慌亂盡顯,卻答不上來,雷豹便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了。 燕王府。 “王爺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真是痛快,讓那雷豹也嘗了回被?人冤枉的滋味。”燕七擊掌道。 “他想舍車保帥盡快結案,孤王不會讓他稱意的。”李戎沛目中壓著一道冷光,在?案上奮筆書寫著什么,寫完擱筆,“把前些日子洪清遠的案子再給孤王捅上去,另外把孤王這封信交給上官景赫,聽說他那位手下?景仍與?黑衣人交過手,由他在?堂上指認雷豹,再合適不過了。” 燕七接過他的信,收好,有些猶豫問,“王爺,洪清遠那件案子,上官景赫之?前沒有出手,這次他會翻案嗎,他可一向唯太皇太后馬首是瞻。” “前些天或許他不會,但是,現在?,”李戎沛不置可否,“此?一時彼一時了。” “此?舉必能逼得母后下?野,孤王了解她,為了避嫌,她可能會遠離朝堂,甚至不惜遠離京城,這是孤王的大好機會。” “那喬年?該怎么處置?” 李戎沛雙手交握,目中一片冰冷的殺意,“他知道的太多了。”燕七知道他要?開殺戒,于是進言說,“王爺三思,此?人行事機敏,善于審時度勢,如果?王爺將其收入麾下?,或許會是王爺的好助手。而?且他此?番走投無路,特意來投靠王爺,殺了他恐會令幕僚們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