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皇上,惠太妃以染病臥床為由,拒絕了臣的求見!”張鶴人進來時候被?門坎絆了一腳,跌倒在地上,匆忙爬起來。 李攸熔一下子從龍椅上站起來,撲向御階下的人,扯著?他的衣襟,幾乎將他整個提起:“她是什么意思?”那雙冰冷欲殺人的赤眸,宣泄著?他對遭人背叛的震怒:“朕已送了長公主去蒙古,難道她想食言?” 張鶴人心臟跳到了喉嚨,戰戰兢兢說不出一句話。 “呵呵,呵呵呵呵!”李攸熔突然冷笑?,一把扔下他:“樹倒猢猻散嗎?” 兄弟不可信,臣子不可信,心腹不可信,宮人不可信,誰都不可信,到如今,他就只有自己?了。 咬牙切齒,“你馬上去告訴她,她想都不要想,朕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快去,快去啊!”地上的張鶴人被?他暴怒中猛踢了一腳,疼得幾乎喘不過氣。抽著?氣逃出大殿,迎面撞上正往堯華殿例行復命的張印:“小印子,過來,扶著?我點!” 張印見他臉色慘白,忙上前:“干爹,你怎么了?”張鶴人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問?,扶著?他的肩慢慢地吃力地走著?:“我還要出宮一趟,我問?你,太皇太后近日可好?” “太皇太后一直都好,每日讀書寫字,再就是坐在樓上賞景,氣色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張鶴人苦笑?一聲:“我把你安排去服侍太皇太后,其實另有目的,你這小子老實,又?肯跟我姓,干爹念著?你,不想讓你早早的死在宮里?頭?。你且記著?干爹的話,盡心盡力服侍太皇太后,保了她,就是保了自己?的命,這段時間最好少去圣前走動,”回頭?張望了一眼,“皇上大勢已去了!” “那干爹你呢?” “我本就是賤命一條,乘著?顏妃娘娘的恩,才?有幸服侍主子,這點死都不會變,”他嘆了口氣:“我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當初沒有聽柳太醫的話,人有病就要醫,等到病弱膏肓的時候,再想治就晚了!” 李攸燁牽著?烏龍一直往山上走,直到這匹汗血寶馬再也走不動,哀哀地揚起腦袋,噗嚕嚕地抗議,她才?把伏在馬背上的蘇念奴抱下來,放這頭?牲畜去道邊歇腳。在見著?娘親之?前,不忍她被?生人褻瀆,只好固執著?自己?抱她上山。然而李攸燁的體?力畢竟有限,山路愈往上愈傾斜,她只能走一陣歇一陣,不消片刻,額上已經冒出了蒙蒙的汗。咬咬牙再堅持著?往上走了一段,見著?一塊顯眼的大巖石,急忙轉身坐過去,把人耽在腿上松了口氣。 垂首看著?那張靜美的容顏,李攸燁小心翼翼地將蜷在她臉上的發絲一縷一縷地拈開,做這些事的時候,她手一直微微抖著?,連同心臟一起,為那極其蒼白的臉上附著?的一縷極不相稱的猝然的笑?容,心碎到窒息。她是在水畔看到了娘親嗎? 十六年,加上娘親在宮里?呆的四年,整整二十年,她們的愛情里?,竟然只有生離和死別!如若知道后來的遭受,她們還愿意傾心相愛嗎? 李攸燁用手掌抹去眼中的水霧,休息夠了,打算繼續往山上走。手臂往她腰間托的時候,目光由她身上的冰藍游移到底下的巖石,忽然頓住,腦中劃過稍縱即逝的一念。 這場景似乎……過于熟悉了! 朦朧的意念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無?聲息地重合,又?迅疾被?撕裂,心忽然被?某種尖銳的物體?扎了一下,使她忍不住擰緊眉頭?,不……不可能!不光是時間上的不對! 摒除腦中的胡思亂想,她倉促地逃離了那巖石位置,大踏步往山上邁進。到山上時,臉上已經累得酡紅一片,但想到目的地就在眼前,她不由又?加快了腳步。 冬季,萬物凋零的季節,花楹也沒有逃脫自然的命運。距離她上一次離開已有三個月,它已然凋落得只剩蜿蜒的虬枝了! 那座小小的墳依然靜靜躺在那里?,與以往不同的是,墳前站了個身材窈窕的人,確切地說是個穿著?素色曳地長裙的女人。李攸燁微微喘著?氣,怔忡地看她的背影,她保持著?垂首凝神的姿勢,似乎等在那里?許久了。 這里?怎么會有旁人? “你是誰?”當她回過頭?來,臉上一抹似曾相識的笑?容漾開,李攸燁呼吸都要在一剎那窒住。那個稱呼堵在心口,似千鈞重負,壓得她跌退數步。 “念奴,你來了?”她的笑?容當真清淺,如暖玉般溫軟,又?如醇酒般蕩漾,讓人第一時間目眩神迷。不過李攸燁此?刻并無?欣賞的興致,她看著?一道藍影,拖著?沙沙的長裙,朝那人緩步走去。驚覺,自己?懷里?已然空空如也。她何時下來的?不對,她,她明明,明明已經…… 她背光的嬌容,看不分明,青絲柔柔貼合著?腰身,滑得像水,輕輕流淌。 “我來遲了,你等了很?久嗎?”停在她跟前,她問?。 “不久,我睡了一覺,中間醒來幾次,怎么,過去了很?久嗎?”她笑?著?反問?。 “你說呢!”她微仰著?頭?,抬起指尖,觸及她右側眉梢那顆紅色的痣,被?那里?充盈的溫度,柔柔地接納著?,融化著?。垂眸與她直視。 “是啊,你都老了!” “你嫌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