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是日,內閣兩位元老康廣懷和柳惠盈步入御書房,將加急的奏章遞上:“啟稟皇上,江陽郡守李善念上奏,輔仁十六年六月初一,江陽、河陽兩縣發生叛亂,一千名暴民沖入江陽縣城,打傷官民,搶劫官倉,最后退守江陽、河陽交界處的險山,與圍剿官兵呈抗衡之勢,李善念懇請朝廷增派援兵鎮壓!” “喔?交給太皇太后過目沒有?”李攸熔執著筆,眼皮不動,問道。 “太皇太后已經過目,只說,讓皇上與臣等裁奪!”二人如實上奏。 李攸熔忽然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筆,沖張鶴人使了個眼色,張鶴人將奏章接過,遞到他手上。閱畢,李攸熔微微挑起眼皮,問:“二位卿家可有什么良策?” 兩人互看了一眼,柳惠盈上前道:“哦,臣等商議認為,此次暴民作亂,和去年江陽水患一案激起民怨有莫大關聯,倘若此時朝廷施加兵伐,恐怕會造成更大的民變,所以臣等以為宜遣使招安為上,招安不成,再調集鄰近郡縣兵力合力剿之!” “哦?其他閣老也是這么認為的嗎?”李攸熔旁敲側擊道。 “內閣初步商議如此!”柳惠盈回道。 “那內閣可有招安的人選?” “上次派出的是戶部侍郎劉嵩,作用不大,這次需得派出更有說服力的人物,臣等商議,金王李戎琬是合適的人選!” “金王?”李攸熔眉一挑,緩緩道:“派女子招安,這……不太合適吧!” 這回不等柳惠盈開口,康廣懷便道:“這點皇上大可放心,金王一脈素來就是我玉瑞的女中豪杰,就連盛宗也對其大加贊賞,況且有太皇太后的英明果決在前,誰還敢輕視了女王爺不成?而且,太皇太后曾經有言,金王李戎琬可堪大用,臣等對金王殿下也是心服!”康廣懷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地說著,沒有注意到李攸熔漸變的臉色,柳惠盈在旁邊為他捏了把汗。 “既然內閣都擬定好了,何需朕再費心,爾等自去辦理即可!” “臣等告退!”二人回到公明閣,其余三個閣老忙來問事情進展如何。那柳惠盈把御書房里的奏議大體講了一遍,便叉著腰道:“我說就不應該讓他跟著過去,如今好了,康老這廂剛開口,皇上那邊臉色就不對了,最后只說讓我們自行處理,這不是暗指咱們專權么!” 高顯、曹清潭、張仲良聞言,都不做聲??祻V懷有些下不來臺,甩袖子坐下:“我開口怎么了?我說得都是實情,再說派女子招安怎么了,金王是咱們幾個商量好久才得出的人選,他覺得不妥,我給他解釋解釋,反倒招了不是了?” “列位,你們瞧,你們瞧,就是這個態度,你說皇上能不氣嗎?”柳惠盈沖其他閣老訴苦,最后又對著康廣懷:“太皇太后如今抱恙,將大權交給內閣,現在內閣正處在敏感的時期,我們幾個整天如履薄冰,生怕沾了擅權弄政的嫌疑,你倒好,直接和皇上正面沖突了,你這不是拉我們下水么!” “柳老這話嚴重了!這事兒咱們的確前前后后都考慮過了,派金王招安最合適,皇上如果有不同意見,大可提出來,咱們再細細討論便是,哪里會弄得君臣互相猜忌呢!”張仲良開口為康廣懷解圍:“況且太皇太后既然把責任交給我們,我們就要把事情辦好,總不能因為怕被人說三道四就瞻前顧后,束手束腳吧。再說康老秉性剛直,是舉朝皆知的事情,有時心直口快了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要喚作是我,指不定更急呢!” “還是靖北侯了解我!”康廣懷頭一次和張仲良惺惺相惜,轉過臉來沖著柳惠盈道:“我就看不慣你整天小心翼翼,跟做賊似的,我等又沒做什么虧心事,怕什么呢。我在刑部的時候,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是非對錯一概鮮明,哪個先帝不是對我大加贊賞的。就說咱們皇上當年,對我再有不滿,也是當面指出來,小家伙痛痛快快得跟我講道理,擺事實,我不服都不行,完了照樣跟著我學刑法,師傅師傅得叫得歡實!哪里像這位,整日臉色陰沉沉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出錯了!”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咱們皇上,咱們皇上,康老,你又燒糊涂了吧,你說的是哪個皇上,讓人聽見了,就得判你個大逆不道之罪!”柳惠盈特別想去堵上他的嘴。 康廣懷意識到自己失口,干干笑了兩聲,擺擺手:“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反正我也老了,過兩年告老還鄉,再也不扯您柳大人的后腿了,總行了吧!” “你……你這嘴,總有一天把你的免死金牌收了去,你才安靜!” 御書房里,兩人走后,李攸熔臉色鐵青,一旁的張鶴人察言觀色,道:“這幫大臣也真是昏了頭了,開口太皇太后,閉口太皇太后,他們眼里哪還有半個皇上!” 李攸熔冷笑一聲:“別再說了,人為刀俎我為魚rou,隨我去慈和宮走一趟,我們去探探太皇太后的病!” 慈和宮。太皇太后已經抱病五日,這些天所有請安問候一概推去,只柳舒瀾整日出入慈和宮,送湯送藥,為江后診治病情。 李攸熔到了慈和宮,照例求見江后,燕娘出來推說,江后領了他的心意,只是現在身體抱恙,不便見他,讓他有事找內閣商議。李攸熔告了辭,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囑咐張鶴人,把御膳房里負責為江后置備膳食的御廚悄悄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