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江后微微嘆了口氣,料她昨晚上肯定醉得不清,一早過來查看,果真是這樣。俯身靠向床頭,把手貼在李攸燁額頭,探了探溫度,發現并無異常。放下心來,從她懷里抽出枕頭,給她墊在腦袋下邊,又把被子調正些。 試著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些涼,剛給她塞被子里,李攸燁脖子扭了下,又伸了出來,還是放在耳朵邊。江后無奈地笑了笑,只好把被子往上拎了一點,給她護到耳朵。記得李攸燁小的時候就喜歡這個姿勢,這么多年老是調整不過來,天冷的時候怕她受凍,一夜給她塞好幾次被子,白天醒來時總還是這副樣子。 末了,好像覺察到了什么,江后湊到李攸燁身上聞了聞,除了呼吸里淡淡的酒味,似乎,還夾雜著一股別的清香。不動聲色地起身,轉過屏風,離開寢殿,來到正殿當中坐了,杜龐領著宮人跪了一地,江后沉吟了一會兒,問杜龐:“皇上早朝可有什么旨意?” 杜龐一聽,忙道:“回太皇太后,皇上早前寫好了一道圣旨,跟奴才說過,要今日早朝頒布的!” “拿來讓哀家過目!”江后道。 杜龐忙把圣旨呈上,江后過了一眼,又還了回去,道:“皇上今日龍體微恙,早朝就免了,你直接去朔華殿宣旨,散朝了罷!” “諾!”杜龐應聲,屏退了一干執事宮人,徑自往朔華殿去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科武狀元單倫尊,智勇雙全,才德兼備,深慰朕心,……,朕得太祖圣武皇帝神靈庇佑,欽點賢才,不敢怠慢,現敕封其為定北將軍,……” 榜眼探花皆授五品軍銜,武舉人授七品,各有封賞,不在話下。 圣旨一下,朝中頓時鴉雀無聲。百官尋思著,文狀元才只授了五品大學士,武狀元一出來就是正三品將軍,李攸燁這么大手筆,難道不怕惹來筆桿子們的非議?事實上,文臣果然對此次詔令十分不滿,不但文臣,連武官中也有不服者:哪個將軍不是從尸骨堆里滾出來的,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沒有寸功,憑什么一下子爬這么高?! 平南侯石衛鋒當場就不滿吼起來:“什么斬殺晉國大將,那也叫功勞?老子當年單挑蒙古元帥的時候,這小毛娃娃還沒出生呢!”一石激起千層浪,武官這里炸開了鍋,把文臣那點之乎之也的腹誹都蓋過了。 滿朝文武只有靖北侯張仲良還算鎮定,走到把單倫尊圍成一圈的同僚們面前,解圍道:“我說石老兄,你們要是有什么不滿,就上奏找皇上理論去,你為難人家狀元干嘛???又不是他自個兒封的自個兒!聽老弟一句勸,寫個奏章呈到皇上那里去,比啊,圍著他數落有用的多!” 平南侯臉一憋:“寫就寫!老子從來沒寫過奏章,今天非得寫一道去!”說完,橫了倫尊一眼,晃著他那九尺魁梧身軀,悻悻地走了。 眾人都散了,靖北侯熱絡地拉著倫尊:“單兄弟,你可莫怪,咱們武將都是直脾氣,他們現在不服你,等你將來立了功,就都閉嘴了!走走走,老夫請你喝酒去!” 張仲良的年紀都夠當倫尊的爺爺了,被他稱作單兄弟,倫尊還有些受寵若驚,忙恭恭敬敬地應了,兩人剛要出殿,杜龐就把他們喊住了:“狀元留步!” “萬歲爺有旨,讓您下朝后到神武殿等候!”杜龐道。 “哦,既然皇上有旨,老夫就不耽擱單兄弟了,先行告辭,杜總管,告辭了!”張仲良見狀,不敢再留單倫尊,和他們一一告辭,認命地去內閣找那四個老頭子打坐去了。 “靖北侯慢走!”杜龐恭送完張仲良,回身對單倫尊道:“狀元爺,隨我來吧!” “哦!”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朔華殿,朝神武殿步去。 卻說李攸燁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知道自己誤了早朝,就叫來杜龐,問自己交代的事情辦妥了沒有,杜龐說辦妥了,趁著李攸燁用早午膳的功夫,把朝臣的反應也都據實上奏,最后說:“按萬歲爺的吩咐,把狀元請到神武殿里了,現在,都等了一上午了,估計該等急了!” 李攸燁笑笑:“他才不會急呢,你別嘮叨了,我們待會就去神武殿!” 話落,杜龐就從兜里捧了一大摞奏章出來,為難道:“爺,您看,今個奏章是往常的三倍多,您什么時候處理???” “哦?”李攸燁有些頭昏腦脹,放下筷子,從杜龐手中抽出一道,嚼著飯就開始看起來:“石衛鋒?平南侯的奏章?他不是不識字嗎?” 比見到西洋鏡還稀奇,李攸燁饒有興味地打開那寫著歪歪扭扭名字的奏章,細看之下,才辨清那比名字還扭曲的三個字:“臣不服!” “咦?他不服什么???”李攸燁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前言也沒有后語的,這平南侯究竟想表達什么??? “爺,平南侯是不服您對狀元的冊封!”杜龐趕緊把朝堂上聽來的看來的講給她聽。 “哦!”李攸燁恍然大悟:“這個石老頭既然不會寫文章,難道不會讓別人幫他一下嗎?”齜著牙把奏章放回去,又抽了幾道,一一看了,都是表達對封單倫尊將軍不滿的折子,廢話連篇,索性不看了,叫上杜龐,往神武殿去了。 神武殿位于華央宮正殿群落中,周圍有重兵把守,沒有李攸燁的旨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單倫尊已經在殿里凝神了一上午,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占了大半個空間的山河地勢模型上,玉瑞,蒙古,犬牙,藍闕,乃至更遠的西域各國,每一座山脈,每一條河流都逼真地呈現在模型上,各支軍隊的標志性帥旗扎在各處,全國的兵馬布陣都在上面顯現出來,看起來驚心動魄,讓人胸懷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