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廖二弟,是我!”一輛輪子裹了布匹的戰車被推至軍前,上官景赫端坐在戰車上,仰頭,同樣抱以鏗鏘有力的回答。英氣卓卓的面容在火光的照應下,顯得剛硬無比。李攸炬在酒中下了藥仍不放心,派了四個侍衛立在他的身側,后腰上抵的匕首隨時能因為他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而刺進身軀。 “大哥?”廖牧見戰車上那正襟危坐的人竟是上官景赫,大吃一驚。他在軍營收到上官景昂的消息,說是侄兒上官錄被容王李攸熔殺害,上官景赫進宮討還公道,卻因為小皇帝有意包庇李攸熔,反被折殺,上官兄弟激憤難平準備兵諫,所以特來向他求助。聽聞上官景赫慘死,他悲憤難當,率兩萬御林軍火速換下京城城防,為的就是安排上官景昇的兵馬進城。而他則坐鎮城樓,以防其余御林軍前來增援。 如今,城下之人確是上官景赫沒錯,完好無缺地坐在那里,他和上官景赫結義時只有他二人和部下廖忠、張云在場,普天之下叫他廖二弟的人只有上官景赫一人。可上官兄弟二人為何騙他說大哥被帝后折殺?如今上官府先有官景星進城打頭陣,后有上官景赫增援壓上,難道是……廖牧掃了眼護城河外,漆黑看不清人數,但仔細聽那傳來的窸窣聲,竟延綿幾里開外,依他所料,這股兵馬的人數不會少于先前入城的人數。數萬大軍像鬼魅一樣不知不覺移到城墻下,也只有大哥才有這樣的統軍能力。 躲在暗處的李攸炬朝戰車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會意,匕首戳了戳上官景赫的盔甲。上官景赫瞳孔縮了縮,朝城上喊道:“廖二弟,快開城門,放兵馬進城!” 廖牧轉身下了城樓,示意兩邊守衛把門打開,那兩個守衛遲疑了一下,見廖牧警告的眼神,不得不開啟門閂。 悠長而又沉重的“吱呀”聲響起,廖牧駕馬從寬闊的城門馳出。還沒等近前,卻被李攸炬暗示的士兵持長槍攔住,廖牧愣了一下,勒馬回轉,在離上官景赫戰車三丈外定住,不滿道: “大哥要謀舉大事怎么還瞞著兄弟?難道大哥還信不過小弟?” “二弟,為兄并無欺瞞之意,只是此次前途兇險,怕連累了二弟!”冰涼的匕首已經貼到皮膚,上官景赫面不改色地說道。 “什么連累不連累的,廖牧與大哥結義同生共死,豈會做那貪生怕死之徒!”廖牧說得慷慨真誠。 “好,既然弟不負為兄,兄便也不負弟,”上官景赫深深地看了廖牧一眼,隨即豪邁道:“不錯,為兄正要謀舉大事,二弟可愿意為我守城?” “哈哈,大哥既是有心,小弟定效犬馬之勞!”廖牧暢快笑道:“兄長領兵入城吧,小弟替你鎮守后方!”說罷,策馬靠在一邊,讓上官景赫過去。上官景赫雙手抱拳朝廖牧鄭重拘了一禮。一干人馬浩浩蕩蕩入城,只零星幾簇火把燃著,馬腳全部裹著布,整個軍隊近八萬人發出的聲響還不及護城河的湍流聲,顯然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一次行動。 廖牧靜靜看著這幽靈般的隊伍進了城便失了蹤影,手心卻捏出了汗。 他還記得時,十五年前那場慘劇過后,他問過上官景赫:“先皇不分青紅皂白,殺上官家近兩百口人,大哥何不借機舉事反了李家?” 他記得當時上官景赫的回答是:“帝(弟)不負為兄,兄便也不負帝(弟)!”今天上官景赫用這么隱晦的方式重提這句話究竟是何用意?還有那眼神,似乎飽含深意。他記得原先那兩句話后面還有兩句:“帝若負為兄,兄亦不負帝!”他事后得知,當年那攻城的號令根本不是上官景赫所發,是上官景昂、景昇,張云借用他的名義發動的,但這也與是他發動無異了。上官景赫曾經推心置腹地跟他言明,他本欲只圍不攻,事后以死謝罪,然而事與愿違,史書上記載的那一筆只有是他發動,朝廷秋后算賬的時候,才能有所顧忌。 廖牧最是欽佩上官景赫的一點便是那種敢于擔當的氣概,就是這種氣概,使他在戰場上像一支軍隊的魂魄,他的士兵都知道他們的主帥能擔當整個大軍的勝敗,所以才能在戰場上無所羈絆地沖鋒陷陣。廖牧認為一國之君的魄力也不過如此了,可他這大哥就是有那么絲愚忠,讓他很是無奈,所以這回上官景赫說要謀舉大事,他欣喜不及,以為這位兄長總算開竅了。可是適才想到,一向愚忠的人怎么會突然要謀舉大事呢?而且之前一絲動靜也無,他百思不得其解。 廖牧仔細回想著上官景赫的一言一行,越發覺得可疑。首先上官景赫以往上陣皆是騎馬,從不坐戰車,今天怎么會坐在戰車上,自始至終除了那一揖就沒有動過,還有他上陣時從不帶貼身侍衛,怎么今日四角皆立侍衛,士兵伸長槍攔他的時候,他就存了疑惑,因為憑他和上官景赫的結義之情,他沒必要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廖牧揣著疑問策馬進城,命令守衛將門關上,又登上城樓。 “真是奇怪,上官將軍既然沒事,為何不與上官景昇一起進城?又為何瞞著將軍……”右副將懷疑道,他即是見證上官景赫和廖牧結拜的那名手下廖忠。 廖牧擰緊眉頭,打斷他:“容我好好想想!” 忽然,一只箭朝城上射來。 “廖帥小心!”周圍士兵大叫。而廖牧卻輕而易舉地接住了那支箭,往城下看去,空無一人,他回頭看著這只箭,見上面纏著一塊碎步,馬上解下來,展開,廖忠湊過來,火光中那布上用血寫了四個字:“赫被晉王挾持!”廖忠一驚:“赫被挾持,廖帥,上官將軍被挾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