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兄今日脫馬甲了嗎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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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正十二年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先是三皇子伏誅,再是太后崩逝,又是皇帝病重,五皇子監國…… 等到五殿下深夜謀反叛逆,早些年去嶺南封王的二殿下北上勤王消息傳來的時候,柯鴻雪正在藥廬里替沐景序找一些溫和滋補的藥材,晚上燉進膳食里,免得他秋日體弱難受。 沐景序在他身后語調平淡地念出信上內容的時候,柯鴻雪正取出一味白術,聞言眉梢不自覺輕挑了一下,回過頭借著秋日微暗的天光望向他家學兄:“我早說了那是個白眼狼,你當時還不信我。” 沐景序念信的聲音一頓,抬眸冷冰冰地覷了他一眼,柯鴻雪立馬就慫,笑著說:“我錯了學兄,晚上吃羊rou嗎,給你補補。” 笑得很是好看,忽略他現在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甚至沒束起腰帶的衣服的話。 沐景序莫名有些煩躁,信也懶得讀了,隨手扔到地上,整了下衣服就下了桌,想往外走去,剛跨出一步,動作詭異地滯澀了一瞬,臉色一時間變得陰沉無比。 柯鴻雪慫兮兮地來牽他的手,小聲賣乖:“外面起風了,似乎要下雨,我讓人送袍子來了,學兄等會再走罷。”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沐景序那張萬年如冰的臉上一下變得五彩斑斕,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向藥廬外已成枯黃的竹林看去,生怕一眼看見有什么人從盡頭走了過來。 “你——!”少卿大人難得動了怒,卻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這地方本就荒唐,甚至沒一張小榻,整間藥廬也只有制藥的一張木桌勉強可以躺人,卻也不夠長,整條小腿連著腳都在外面晃蕩蜷縮。 窗上掛了紗幔,可現在是白天,便是天色陰了點,也足夠借著那點微末的光源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更何況…… 更何況他們還沒關門! 沐景序感到一陣難言的氣血上涌,沖的他腦袋都有點熱,素日里一到秋冬就會發寒疼痛的骨頭這時候一點也不疼了,反倒像是有股火在燒,要把他燎起來似的。 沐景序很少有這樣不知所言的時候,少時自詡滿腹才華,遇到誰都可以攀談一二,將對方說的心服口服;后來冷淡過了頭,講話也是一針見血直戳要點,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敢到他跟前撩撥自討沒趣了。 平生里僅有的幾次張口欲言,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一句話的情況,一大半都用在了面前這個人身上。 他氣得要死,表情都鮮活,更別提剛剛還哭過,眼角一抹未散的艷色,唇瓣被吮得嫣紅,漂亮到不可方物。 柯鴻雪幾乎瞬間就看呆了,但還好,他至少還有求生欲,連忙跨過桌子到他身邊牽住沐景序衣袖。 ——不敢牽手,這時候牽手一定會被學兄打。 “我真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柯大少爺道歉道得愈發熟練,“我吩咐了人,將傘和衣服都放在院墻外面,不得進來。而且你看,我院門鎖著的呢。” 沐景序一怔,下意識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方才隱在一片竹林間,他看得并不真切。這時候再看才發現被竹葉遮住的月門當真關得嚴嚴實實,門栓全都上著,也不知道這人什么時候偷溜出去關的。 蓄謀已久、處心積慮…… 沐景序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諸多詞匯,眼神更加凌厲了。 柯鴻雪卻也不怕,色從膽邊生,竟覺得這樣的殿下更加好看,一低頭就吻了吻他眼睛。 沐景序生理性地閉上眼睛,于是輕吻又落在眼皮。下巴被人抬起,一個又一個帶著熱氣的吻啄了過來,似要將他那點若有若無的惱怒全都舔干凈一般。 可這人像是故意的,親了眼睛親鼻子,親了鼻子親臉頰,親了臉頰又去咬耳朵,半天親不到正題上,正當沐景序不太耐煩地想睜開眼了,又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眼睛上,吹動睫毛,還帶著一些溫存后的余韻。 然后柯鴻雪撤開,半晌沒動作。 沐景序皺了皺眉,下意識睜開眼睛,就要用譴責的眼神去看他,卻在目能視物的一剎那聽見一聲極淺極輕的笑聲,柯鴻雪俯身過來,吻住他唇瓣。 于是譴責也好,惱怒也好,甚至抱怨委屈,也都霎時間消弭了。 窗外竹葉沙沙,風過秋雨落,涼意絲絲入大地,沐景序與身前這人擁吻,嗅著身后藥廬清香,突然想:晚上確實可以吃羊rou湯了。 四時變化,四時入膳,人間尋常清歡,莫過如是。 - 京中變動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二皇子勤王,到五皇子落敗,前前后后也不過花了十天功夫不到,一應人員傷亡全都控制在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數字里。 沐景序當時靠在床頭,柯鴻雪在替他弄一只湯婆子。他一邊看著信,一邊忍不住地想,如果是自己的話,也能做的這么漂亮利落嗎? 大概是不能的。 他牽掛太多,顧忌也太多,不論是十多年前皇宮里的盛扶澤,還是如今蘇州城內的沐景序,他從來都有太多太多不可為、不可不為之事。 他自忖是戰亂下的孤魂,又自棄為大虞的罪人,便是想要復仇,多半也做不到真的發起戰爭將那皇室一鍋端了的舉動。 他跟柯鴻雪說的話也并不是全然虛假,若是那皇家子嗣中,當真又一個心性純良之徒,他確實會竭盡全力輔佐對方登基。 只可惜…… 沐景序闔了闔眼,冥冥之中莫名有個預感。 他不能,他做不到這么利落,他甚至……可能會死在這場無歸路的復仇之上。 而這預感,并非今日陡然形成的。 早在陀蘭寺上請牌位的時候、柯鴻雪除夕夜跑進他家抱住他卻又一言不發的時候、容棠和宿懷璟都勸他遠離京城的時候……就已有了雛形。 但其實,這種覺悟當他在嶺南時,也早就有了。 死在復仇路上,實在是他這種人最恰當的歸宿,沒什么值得害怕。 那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害怕的呢? 沐景序放下信件,借著屋內燭光看向不遠處專心致志灌著湯婆子的某個人。 柯大少爺這一輩子,生下來就是被人伺候的命,唯獨在他身上,但凡能自己做的,從來不肯假手于人。就連沐景序今日多吃了兩口菜,他明日就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廚房學做那道菜。 像是生怕外人居心叵測,又像是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他開心。 沐景序靜靜地看著他,心中什么也沒想,也好似什么都想了。 柯鴻雪終于灌好湯婆子回頭,一抬眼正對上他望著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就笑了,眼中風華萬千、瀲滟流光。 “躺好,小心著涼。”柯鴻雪刻意沉了聲音說,卻又藏不住眼睛里的灼灼笑意,走到他身邊,掀了很小一塊被角鉆進去,將人抱住,雙腿夾住沐景序的腳,又把湯婆子塞進他懷里,像是在用全身體溫捂一塊化不開的冰一樣。 “過幾日我們回家吧。”柯鴻雪聲音很輕,散在偶爾落雨的秋夜里,安靜極了。 沐景序沉默半天,轉過身,回抱住他,低下腦袋埋在他胸口,不讓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他說回家。 其實這里也是家。 但阿雪說回家,說的是巍峨的皇城、柯宅的仙客居、淞園的漆紅小樓…… 那年剛入臨淵學府,阿雪邀他下山過年,虞京城的夜市熱鬧喜慶,他站在街尾,回頭看一場經年的繁華盛大,這人也牽著他的手,說“我們回家吧”。 沐景序埋在他懷里,鼻翼輕動,極低極低地應了一聲:“嗯。” 跟你回家,也帶你回家。 為什么會害怕呢? 不過是他在赴死的旅途上,找到了自己的紅塵牽掛。 僅僅是他的,不是盛扶澤的,不是三殿下的。 只是他的,紅塵千萬,寒英鴻雪。 第49章 正文完結 虞京百年繁華如過眼云煙,與這座生養萬民的厚重古城相比,王朝更迭好像不過只是一串錯了位的琉璃珠。既不能摘下,索性重新開個頭串起來也就是了。 沐景序和柯鴻雪在江南做了一年的清散閑人,剛回到京城就被宿懷璟抓了苦力。一個去大理寺翻這些年的冤假錯案,一個進內閣沒日沒夜地替新朝寫策論方案,時不時還得互相借調,忙得腳不沾地。 柯大少爺開始幾天還好,到后面委屈得不行,帶著文書回家,點著燈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罵罵咧咧:“我遲早得給容棠再拐去青樓,急不死他!” 沐景序清楚他在說氣話,聞言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蹙了一下眉,想要說些什么,話到嘴邊轉了轉,卻道:“放那吧,我一會兒替你寫。” 阿雪這些天累得厲害,不提小七要的那些政策,就是柯少爺許久未歸京,這些天的應酬交際也多得不像話。還有六部那些官員,一天天總有那么一兩件拿不準主意的事情想問一問柯大人,生怕做錯了什么惹得皇帝不悅。 ——既不敢揣測這位蟄伏多年報了仇得了位的新帝,也不敢問雖然是同僚卻是前朝三殿下的沐景序,更不敢去宮里找君后容棠打探消息……沒辦法,只能問跟這幾個人關系都不錯的柯鴻雪。 誰讓柯寒英這些年在京城一直風流浪蕩,交友廣泛呢? 也算是他該的。 結合這些前提,就算柯鴻雪說胡話,沐景序也舍不得過分苛責。 誰料他不搭腔的時候,柯鴻雪雖然一臉憤懣,卻還是在規規矩矩地寫策論;他一說了話,這人立馬放了筆就爬下了小榻,磨磨蹭蹭黏黏糊糊地蹭到他身邊,動手動腳動嘴動舌,委委屈屈地告小狀:“小七欺負我。” 沐景序手上一宗案卷看到一半,看不下去,給他蹭得哪里都癢,閉了閉眼,道:“那便不寫了,休息一段時間。” 柯鴻雪:“那他就要搬出祖父和父親壓我,說太傅年事已高,卻還日日為新朝殫精竭慮,貢獻良方;說父親善賈仁心,不僅安置了無數災民,還體恤新朝剛定,國庫空虛,又往里面捐了百萬兩白銀。” 柯大少爺聲音刻意放得綿軟,混著窗外漸起的北風聲和屋內嗶啵的炭火聲,一時叫人聽得心頭都軟軟的。 沐景序聽見他話里委屈的調子,細琢磨了一下,也覺得小七這話說的未免太過誅心,是挺欺負人的。 “……我回頭說他。”沐景序道。 柯鴻雪得了便宜,越發得寸進尺,貼著沐景序后背,手已經順著衣帶鉆了進去,越說越小聲:“然后他就得說,柯家一門忠臣良士,怎么就我一個,花天酒地、不思進取、憊懶懈怠,不過為國為民寫幾條政策,竟將狀告到你這來了,半點不知分寸。” 他說的極像那么一回事,沐景序險些被他唬得皺了眉頭,心下不安,恰好身上作怪的那只手已不知何時摸索到了他小腹的位置,若有若無地輕輕撫摸著。 沐景序輕嘶一聲,回過神來,聲音略微轉涼,問:“小七會這樣說?” 柯鴻雪聽見他話里冷意,暗道演過頭了,要遭。 連忙壓著人便往榻上躺,手往下挪了挪,捏上這人腰間一塊軟rou,帶著啞意輕聲道:“不知道,總歸他小氣得很。” “原本就因為我拐了你回家看不慣我了,學兄又那么寵他,就連南下也不帶我,反而愿意答應他去獵場捉兔子。我一個沒名沒分的小倌,陛下若真在背后說我兩句,我難道還能跟他去理論嗎?” 一派伏低做小,手都將人渾身骨頭都摸軟了,話里話外卻還不忘賣慘上眼藥告小狀:“反正比起我,學兄一向更喜歡家人的,弟弟也好、侄子也好、甚至是弟婿……都比我重要得多。” 沐景序腦袋都有些昏了,聞言愣了半晌,勉強分出一絲心力攥住他作怪的手,回過頭擰眉望他。 對視了幾瞬,柯大少爺先低下了頭,神情間一派自嘲的諷意,看起來難過極了。 沐景序最怕看見他這幅模樣,心下像被人用小拳頭不輕不重地反復捶打一般。明明清楚這人就是仗著自己心軟在這做戲誆他,卻還是忍不住抬了手,撫了撫他黯淡的眉心:“不要這樣說自己。” 柯大少爺一身的傲骨,怎么到他這了,還要自比為小倌…… 是要心疼死誰? 沐景序輕輕嘆了口氣,徹底沒心思再處理什么政務,看什么案宗。他轉過身,吻住柯鴻雪唇瓣,感受到身前這人呼吸微微一滯,沐景序聲音散在廝磨的唇齒和窗外的北風中:“我從不曾那樣輕浮地想過你。” 或者說,正是因為鄭重,才總是在猶豫踟躕。擔心誤了他,擔心他會后悔,擔心自己這樣誆他一輩子、會使得長輩們失望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還會惶恐若要成親,一應婚禮事宜,就算盡到了全力,又是否可以盡善盡美。 他從來就不像表面那般灑脫,瞻前顧后,總有猶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