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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兄今日脫馬甲了嗎 第40節

    柯鴻雪一開始什么都沒看出來。

    他只是隱隱有些感知,意識到學兄在床-事上似乎格外喜歡主動位。

    穿好衣服的大理寺少卿像是無欲無求的仙人,沒有一點紅塵俗念;可脫了那身白袍的沐景序卻格外的……

    柯鴻雪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形容,在浩如煙海的辭典里,柯寒英第一次找不到最恰如其分的詞語來描述他的殿下。

    像是一柄并蒂雙開的牡丹,白的典雅高貴,紅的熱烈放縱,交疊在一起,散發的是如罌粟一般的致命誘惑,每一面都漂亮到令人心悸。

    于是理所當然的,柯鴻雪一次次縱容,一次次沉醉。

    也在一次次的歡愉中,察覺到了沐景序那些無傷大雅的小癖好。

    而他覺得欣喜。

    沐景序似乎格外喜歡他的腰和眼睛,每次承受不住的時候都會下意識俯低身子,如蜻蜓點水般輕吻他眼角,一下一下地啄,似愛到了極致。

    只可惜柯鴻雪本就是憑臉上的位,多少年前就靠著一張乖巧漂亮的臉惹得盛扶澤心動,多少年后又仗著一副俊美瑰麗的樣貌一次次試探沐景序底線,他當然不可能在自己臉上做什么手腳。

    于是心思就打到了另一處。

    -

    慶正十年的萬壽節,發生了很多不大不小,卻足以改變許多人一生的事。

    比如鄰國前來賀壽卻莫名奇妙撞上寧宣王世子馬車的小太子,實則是前朝太子殿下的遺腹子,小名叫沅沅;

    比如陰魂不散的老皇帝,因不滿沐景序大張旗鼓地帶著人去端了青樓,帶出一群尋歡作樂的朝廷命官,賞了他一頓罰;

    比如寧宣王妃考慮與王爺和離,打算去南方借臨淵學府的名號,開一座女子學堂。

    ……

    京中局勢愈發地混亂,勉強過了一年,慶正十一年秋,宿懷璟建議沐景序遠離京城。

    柯鴻雪也因為那場始終看不清全貌卻無端令人恐慌的噩夢,迫不及待地想帶殿下離開這座波譎云詭的皇城。

    沐景序原不想同意,最后宿懷璟——也就是他的親弟弟問他:“兄長若是在京中有什么閃失,我既不能安心謀劃,也沒辦法保護好沅沅,父皇與大哥泉下有靈,會怎么想呢?”

    柯鴻雪當時聽見了就想給這小孩鼓掌,道德綁架雖可恥,但相當有用。

    于是京中鬧得最厲害的那段時日,他和沐景序,在煙雨江南,一邊帶著個十來歲的小屁孩,一邊幫著容棠娘親興辦學府。

    沐景序雖然嘴上不說,但柯鴻雪卻能看出來他一日日地開朗了起來,臉上笑意也多了許多,不像這些年在京中殫精竭慮的模樣。

    至于辦學堂這件事,沐景序還是三殿下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地跟太子殿下構想過關于未來的理想藍圖。

    如今雖然其中一方已經不在了,但很明顯,比起在朝堂勾心斗角,他還是更樂意為百姓辦點實事,柯大少爺那潑天的財富在這時候就顯得格外有用。

    他快快樂樂地在蘇州置了間院子,每日要么去城里尋摸好吃的零嘴帶回來獻寶,要么看書作畫,等他的殿下忙好了回家,開開心心地湊上去問他今日有什么新鮮事。

    沅沅有時候實在看不過去,板著一張臉冷酷地跟他說:“你像是我三叔養在家里的小媳婦。”

    柯大少爺當即怒發三百兩銀票給他買零食,過了片刻又從自己那一大摞房契地契商契里找出來兩間收益相當可觀的店鋪,笑瞇瞇地送到沅沅小朋友手上,溫聲道:“乖,這話當著你三叔的面多說說。”

    沅沅:“……?”

    多少有點大病。

    跟他七叔一樣。

    某個傍晚,江南微風和煦,沐景序回來的時候夕陽還沒散去,紅彤彤的光線斜斜射進山水園林里,美得像是一副畫。

    他今日回家沒在門口望見那個天天翹首期盼的人,心下有些疑惑,進了院子卻連伺候的人也沒看見一個。

    正當他以為柯鴻雪大約去街上哪里玩去了,收了那點疑惑的表情,自己都沒察覺到地向下抿了抿唇,推開房門,卻霎時僵在了原地。

    夕陽余暉順著雕花的窗棱散落,光影分散,軟煙羅上有朦朧又漂亮的春光,軟煙羅下卻是誘人的春色。

    柯鴻雪偏好穿顏色艷麗的衣袍,一襲紅衣將褪不褪,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從外袍解到里衣,只一條褻褲算完整地穿著,卻也往下拽了分許。

    他躺在美人榻上,散落的夕陽便將好在他肌膚上跳躍。

    緊實的小腹微微繃著氣,分割的肌rou便格外明顯,如暖玉一般的皮膚上,腰側有咬痕,腹上有指痕……

    再往上或往下,還有許許多多不堪入目、令人面紅耳赤的痕跡。

    而他就這樣大喇喇地躺在窗邊美人榻上,腰后枕著軟枕,借著未散的天光,以身體為紙,做一副丹青。

    聽見聲音,柯鴻雪抬眸望來,分明胡鬧的是他,可因為筆觸過于細膩,而激起一陣陣瘙癢、忍得臉頰微紅的人也是他自己。

    他抬起頭,那雙瀲滟的桃花招子里含著隱忍的情愫。見到沐景序的一剎那,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許,擲了手中毛筆,就那樣隔空望他,聲音里帶著微末的沙啞,似早就忍到了極點:“可算回來了。”

    “沅沅被我送去王夫人那了,丫頭小廝也都打發去了別的院子。學兄,我做了一幅畫,勞煩你替我刻上?”

    “只是這畫還沒畫完,你能再替我補幾筆嗎?”他指著自己后腰的位置,笑得溫吞。

    身邊是一盤精致的刻刀,身上是一副圖畫。

    順著肋骨往下,一路蜿蜒交錯,延展到了褻褲頂端。

    分明荒唐到了極致,但卻只是一副尋常的風景,甚至透出幾分平和。

    他在自己身上畫了一棵桂樹,一泓河水,幾片零落的花瓣,和水中通紅的繡球與蓋頭。

    而這些花樣上,每隔幾寸,便能看見新鮮或陳舊的咬痕與指印,像是那些丹青也在順著他人造出來的痕跡生長,有血有rou。

    “殿下,這是我們的媒人。”柯鴻雪笑著說。

    沐景序心臟突然被人拿絨毛輕輕地勾了一下。

    第46章

    沐景序又在那副丹青上添了一只游船。

    柯鴻雪挑起眉梢,不解地望向他,沐景序聲音澀然,直到最后一筆落下,黃昏中一抹深紫的光在畫上起舞,他才抬了頭:“這也是。”

    除了宮墻里那棵桂花,那夜婚酒,還有金粉河上一條游船。

    少年盛扶澤因兄長大婚而不受控制地幻想起那些堪稱癡妄、不敢宣之于口的念頭,全隨著金粉河上悠悠晃蕩的游船落了綺夢之中。

    你若說媒人,那這也是。

    柯鴻雪愣了愣,很快記起他在說什么,輕笑了一下,眉眼疏懶輕佻,斜躺在美人榻上,抬眸望向沐景序,聲音又低又溫柔:“學兄,我送你的簪子呢?”

    這些年柯鴻雪送了沐景序不知多少東西,若列出一張禮單,三個時辰也讀不完,可他只問那支借著別人及冠禮送出去的發簪。

    ——他沒見沐景序戴過一次。

    光線逐漸昏暗,余暉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一層柔光,柯鴻雪漫不經心地說:“那是我親手刻的。”

    沐景序一怔,視線終于偏離,向他望去。

    柯鴻雪笑道:“若是學兄哪一日愿意戴我的簪子了,還請殿下施恩,替我刻一枚印章。”

    天光徹底消散的那一刻,柯鴻雪想要點蠟燭,沐景序卻褪了衣裳。

    還不等柯少爺反應過來,身上已經壓過來一具軀體。

    沐景序半跪在他身前,并未應答或否認,只是垂眸定定地看那副畫許久,再一次彎腰,吻上青年堅硬的骨骼、勁瘦的肌rou,溫熱的呼吸吹動河上落花漂浮。

    柯鴻雪不受控制地溢出一聲悶哼,羊毫在身上滑過的細膩觸感比不上此刻萬分之一的悸動,他幾乎就要伸手將沐景序反壓過來,這人的吻卻越來越往下,直到腰側驀然傳來一陣刺痛。

    柯鴻雪陡然瞪大眼睛,喉結劇烈滾動幾下,撐起上半身向下看去,卻見沐景序正偏頭在他腰側狠狠地咬著,如獵到食物的狼,見了骨血也不愿松口。

    柯鴻雪沉沉呼吸了半天,突破生物本能地適應著這陣劇烈而綿長的刺痛,額間滲出汗液,卻連動作也未曾變化分毫,以最舒展的姿態、最獻祭的神情,安然地讓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印記。

    直到沐景序終于松口,眉眼中那一瞬間閃過的狠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溫存與依賴,他伸-出舌尖,慢吞吞地卷走由他造出來的傷口上、那些汩汩流出的血。

    柯鴻雪這才松了口氣,輕笑了一下,唇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蒼白:“殿下,你這么愛我嗎?”

    若在白日,或者大庭廣眾之下,柯少傅敢說這話,沐少卿給他一個白眼就敢轉身就走。可現在太陽落了山,小院沒旁人,屋子里沒點燈,柯鴻雪在自己身上畫了那么一副引誘的畫……

    沐景序抬頭,唇邊殘存著一絲血痕,他探身上前,將唇上那點嫣紅的顏色蹭給柯鴻雪。

    “是啊,阿雪……”他輕聲嘆:“我愛了你好多年。”

    柯鴻雪神情瞬間變化,被捕食者成了獵手,迫不及待地要將主動鉆進籠子的獵物吞吃入腹,呼吸都變得急促。

    沐景序輕輕拂過那些未干的畫跡,吻貼在他唇邊、頸側、鎖骨,“我后悔了阿雪。”

    柯鴻雪一怔,尚還沒反應過來,又一個輕咬落在喉結,并不太疼,卻存在感明顯。

    沐景序咬夠了退開,眸中閃過一絲暗光,徹底坐了下去,視線仍望著美玉上的那副畫,神情竟似癡迷。

    他輕聲說:“我不要刻東西了,這么名貴的畫紙,只能用一次……也太可惜。”

    “阿雪,牙印淡了記得讓我補。”

    “等結束了也替我畫一副。”

    “我替你刻章……”

    “你在我身上蓋。”

    沐景序斷斷續續地叮囑,在喘息間隙,一字一句地說些險些要將他自己溺死的話,絲毫不怕勾得身下這人失去理智。

    月光散落進窗棱的片刻,位置調換,沐景序壓下柯鴻雪頭顱,抬頭與他交換一個濕-熱的吻:“阿雪,你真的……好漂亮啊。”

    十三歲時淞園初見;十八歲時軍前別離;二十三歲書院重逢。

    兜兜轉轉過了這么多年,三十歲的沐景序還是覺得,他的阿雪真的是這世上最最好看的人。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可是他的少年,一直在他身邊。

    -

    李文和慶正十年又參加了一次科舉,大抵是運氣不好,也可能的確不是念書做官那塊料,最后依舊沒取得什么好名次。

    倒也不是不能捐官,只是他家畢竟在京城做生意,又和柯鴻雪一直有往來,就算再遲鈍,也隱約能嗅到些不同尋常的風氣,不愿意這時候往官場上鉆,索性回了家繼承家業。

    他年紀也不小了,父母給他講了一門親事,姑娘姓陳,閨名清秀。

    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門當戶對,兩家小孩幼時見過面,后來再見一眼便定了情。

    李小公子在臨淵學府找柯少爺坑的那些珠寶首飾,凈挑好的偷偷摸摸送去了陳小姐家的后門。

    請帖送到柯鴻雪手上的時候,已經是慶正十二年的夏天。

    王夫人的學堂選好了址,柯鴻雪去看過幾次,撥了些銀子,引薦了江南地區幾位大儒和先生,又另找了幾位當家管理生意的夫人和王夫人見面相商,便功成身退隱居二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