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兄今日脫馬甲了嗎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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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助力,他又何必來利用一個尚未步入官場的學子? 說是利用,自己可曾真的想好如何利用、以何緣由? 柯鴻雪又憑什么幫他,他有什么特殊? 只不過因為他是沐景序,曾是盛扶澤,這天下間清楚的、知道的,除了他自己,再無第二人敢當面質詢罷了。 便連掌院先生,也不過隱晦地問了一句:“殿下可想清楚了?” 沐景序以為,大抵是想清楚了的。 嶺南甚少下雪,去歲冬天卻落了一場,他坐在屋內,望著窗外雪絲如柳絮般飄落,突然就很想見一見他的雪人。 …… 大虞三皇子曾是這世上頂頂荒唐浪蕩的風流多情種,才華橫溢、姿容絕世,若非身份尊貴異常,或許會被風月場所里游玩的紈绔子弟戲謔著調戲一句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漂亮極了,膚白貌美,一雙含情目,通體瑩潤光,像一尊易碎精致的瓷人,合該坐在琉璃做的高臺之上,供人仰望拜服。 矜貴、高傲、風流、肆意,他才是虞京城里開得最艷麗的那朵牡丹花,是盛世皇朝下,天下間所有富貴繁榮最具象的體現。 而這樣一位無與倫比的天潢貴胄,卻也有一尊捧在手里怕化了的雪人。 第一次見到柯鴻雪時他才十三歲,正是少年郎玩心大盛,招貓逗狗什么都想見識一下的年紀。 父皇賞了他一座園子,盛扶澤花了三年時間建造修葺,將其打造成一座既雅致高貴,又趣味十足的皇家園林。 竣工落成那天,成就感達到了頂峰,盛扶澤激動得一整晚沒睡,第二天卻一點兒不覺得困,假裝鎮定成熟地在淞園門口等著父皇帶人巡查。 大概興奮過了頭,頭腦清醒中透露出一點平時難得一見的瘋狂。 那或許是三殿下成長這許多年來,脫去世人寄予厚望的皮囊后,最接近少年人純真天性的一σw.zλ.天。 宮人掃過階前雪,樹上掛了霧凇,他披著一張今冬剛制成的大氅,一眼望見人群中的生面孔。 粉色的冬襖,紅色的發繩,扎兩只小啾啾,怯生生地拽著娘親衣袖,眼睛里寫滿了慌張陌生,以及一點被掩飾得很好的好奇,可愛極了。 盛扶澤自認自己在美人堆里長大,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小meimei”。 唇紅齒白,被大雪天凍得臉頰微微發紅。父皇賜過他南方上供的軟玉,溫涼冷潤,手感上佳。盛扶澤覺得自己可能真有些昏頭,竟冒犯地想到柯家meimei的臉頰,捏上去手感會不會跟玉是一樣的。 可這點少年喜愛的心思不過一閃而過,不值得深究,也不會記上多久。 “meimei”變成了弟弟,臉頰不止一次被他捏過,就連耳垂、腰腹、手指……抱著懷里睡覺的時候,其實觸感比玉要好上許多倍。 但盛扶澤認為他們清白。 清白到他可以以上位者的姿態訓斥柯鴻雪,清白到他在嶺南一寸寸掰斷自己骨頭的時候,一次也沒想過告訴阿雪,自己其實活著。 但那天下了雪,最后一塊尺骨被他親手復原。夜色清冷,初雪稀奇又溫和,盛扶澤突然想到了他的雪人。 于是從南方北上,來了臨淵學府。 而今換了個身份,由阿雪庇護他,又有什么不好? 哪怕那其實是一場經不得一絲窺探的泡影。 - 西廂的咳嗽不再像那天那么劇烈,卻始終沒停過。 元興二十五年之后,柯鴻雪便陷入了無解的睡眠障礙之中,往往只有酒后才能睡得沉些,一旦被吵醒又會很難入睡。 于是沐景序這些夜深人靜時難以抑制的咳嗽聲,便惱人得厲害,擾得柯大少爺日夜不得安寧。 其實這事并不難解決,無輪是親自出馬,還是拜托哪位先生,甚至只需跟李文和他們隨口有意無意透露一個風聲,有的是人立馬就會想辦法將沐景序從他的院子里請走。 但柯鴻雪偏偏一樣都沒做,因著心里那點說不清的情緒。 既煩躁,又找不清緣由。 既想讓人搬走,又始終沒有做出明確指示。徒留李小公子看他臉色一天比一天不好,整日惴惴不安著。 許多次柯鴻雪都已經走到了西廂房門前,可抬手的瞬間又想起那晚他吹著涼風在門口等的樣子,一種近乎自嘲的煩悶便涌上了心頭,再沒有一點敲門的欲望。 柯大少爺忍了許久,最后煩到了極點,索性經常下山飲酒,期望晚上能睡得好些。 但這位沐學兄好像是誠心的,刻意不讓他好睡。 平日里聲音還低些,柯鴻雪下山的時候,再回來入眠,聽見的聲音較往常要大上許多,說不清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有什么情緒,咳得像是要將肺腑都從喉腔里吐出來一般。 柯鴻雪煩不勝煩,起了欺凌霸道的心思。 他想將人趕走。 全學府都知道書院里最不能招惹的人是柯寒英,但要真說他出手針對過誰,除了幾年前那位試圖往他床上送人的學生外,好像也沒有別的。 如今他想用點權勢,理所當然地將那病秧子從自己院子里趕出去,卻又半天琢磨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換別人可能沒這么難,落到沐景序身上,柯鴻雪嘴上沒說,但心里總有些猶豫。 他將其歸結為擔心自己做過了,給他弄死了。 到時且不說要不要他來驗尸,就算是半夜冤魂索命來找他報仇,他恐怕會更加不得安寢。 “嘖……”柯少爺擲了毛筆,心里煩躁得要死:“麻煩。” 李文和正在跟他聊山下的趣事,見狀霎時噤了聲,半天沒動靜。 柯鴻雪回過神來,略頓了一下,收拾好神情,笑著望向李文和:“抱歉,想事情出神了,你繼續說。” 李文和:“……” 沉默半晌,他憋出一句:“你別笑了。” 柯鴻雪:“?” 李文和:“我瘆得慌。” 柯鴻雪:“……”他已經煩的這么明顯了嗎? 又一日半夜被沐景序吵醒之后,柯鴻雪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整晚。 第二天下了學,同窗邀他去山下喝酒,柯鴻雪沒有應下,而是轉身去了掌院先生的院子。 柯文瑞乃當世大儒,柯家更是幾世相傳的書香門第,臨淵學府與其淵源不可謂不深。柯鴻雪自幼便認識掌院先生,成年禮的字也是先生取的,沒有學府中尋常書生見到他時的拘禮約束。 時節已是濃長夏日,院中蟬鳴陣陣。先生頭發花白,穿一身古樸長衫,正坐在香樟樹下納涼,面前石桌上擺著不知哪個朝代留下的破損古籍,他正小心修復著。 柯鴻雪推開院門,炎炎烈日下偏穿了一身輕薄紫衣,輕狂不羈,跟學府眾人儒雅的青衫白衣全都不同。 先生看得眼睛疼,牙都酸了一下,懶得望他,低下頭繼續自己的修復工作。 書本價貴,古籍難尋,一本古書修復好對科舉或許沒什么用處,但對掌院先生這般的學者來說卻是至寶。 柯鴻雪也沒開門見山直接說讓他把沐景序趕走,而是垂手站在先生身邊良久,低眸看著那薄得像蟬翼一般、被日光一照近乎透明的紙張,隨口來了一句:“《蓮本經》?我記得家中有一本前人據此寫的賦,先生若是感興趣,我差人回家取來,或許對修復古籍有一點微薄作用。” 掌院大喜,抬頭望他:“當真?” 柯鴻雪微微笑開:“寒英何時誆過先生?” 掌院:“……”牙更酸了,要不是剛得了書,他現在就已經在細數這小子入學至今給他惹過多少麻煩,撒過多少謊了。 但到底拿人手短,他沒有立刻拆穿,而是沒好氣地問柯鴻雪來這里有什么事。 柯鴻雪笑意更深,漫不經心地說:“先生年初不是說想要擴招嗎?我思忖著,若要擴招,學府如今的舍院大抵是不夠住的,便打算出錢在南邊再修一座舍院群,并一間飯堂和幾間浴堂,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掌院皺了皺眉,心底莫名涌上來一種不好的預感,狐疑地看他許久,問:“你想要什么呢?” 這種一眼看過去就是做慈善的行為,若說柯鴻雪無所圖,他是萬萬不可能相信的。 果然,話音剛落,柯鴻雪依舊笑著,只唇邊弧度微平,眼底似有幾分冷意:“讓沐景序搬過去。” 掌院瞬間愣住,手中拿著的書都有幾分滑動,他在書籍掉落之前反應過來,略調整了一下表情,正色問道:“當真?” 柯鴻雪:“當真。” 第8章 柯家是一朝富賈,有錢到令人咂舌。曾有人戲稱,若是圣上抄了柯府,大虞境內可十年不收賦稅。 這話居心不良,但總有那么幾分道理。柯鴻雪與掌院聊完的第二天,便有工匠上山,在南邊開始動工修建舍院。 柯鴻雪直到這時,都沒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單單為讓一個沐景序搬出去,又何至于花這樣多的金錢銀兩,重新修一座舍院? 便是沐景序的考學成績注定了他的院落要較旁人好些,另找一間重新修葺了讓他搬過去便是,再有錢也沒柯少爺這樣敗家的。 但柯鴻雪沒管,他覺得挺開心。 學府眾人清楚工匠因何而來之后,紛紛盛贊柯寒英仁善,有人攛了酒局,大家便在宴上敬柯鴻雪,夸贊之詞說的天花亂墜,當場能做出一篇律賦來。 美名博了,心事了了,柯鴻雪那場酒喝得很是盡興,少有的多喝了幾杯,等上山的時候,初夏微涼的風在臉龐吹過,他哼著不入流的曲兒,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他是真的很想將沐景序趕出去。 李文和跟他一起上山,見他神色,猶豫了很久,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問:“為什么呢?” “嗯?”柯鴻雪沒聽清。 李文和:“你入學那年,柯府剛向書院捐了一排舍院,又是前年剛翻的新,如今還空著幾間,縱是先生想要擴招,哪有還讓你出錢建院子的道理?” 有些話他沒說的太明,但其實是想問:招生早就過了,短短兩三月里,你到底是哪來的念頭,一時興起要扔這樣多銀子打水漂? “莫說真是為了學府,我反正是不信的。”李文和嘟囔著補充,這人一貫的酒后膽子大,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 夏風涼爽,吹在身上散了幾分酒意,柯鴻雪許久沒有回聲,正當李文和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有些逾矩的時候,卻聽見這人在他身邊輕之又輕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啊?”這下換做他以為自己幻聽。 李文和偏過頭,看著月色下柯鴻雪的神色,被樹影掩蓋,明明滅滅,幾乎看不清一點真實的情緒。 柯鴻雪眼眸微垂,望著山路上幾塊被松鼠或野猴帶來的卵石,和那上面映射著的月光。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究竟是醉著還是從沒這般清醒過:“我不知道。” “我見他的第一眼,就慌了神。”柯鴻雪輕聲說。 李文和瞬間驚醒,那點酒意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他唰一下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柯鴻雪看,敏銳地察覺到這里面有故事! 可他等了許久,卻始終沒等來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