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樹 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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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威脅我?”顧允章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什么選擇是?最有利的。”他恢復了?一貫漠然的神情,情緒盡斂,語氣篤定不容置疑,“聶家也不差,家里老爺子雖然退了?,但人還在?,聶正江在?政商兩界也有大建樹,不算太?低就。” 顧允章沉默了?。 見她沒有一口回絕,容凌已知她的選擇。 第74章 嬌養 三月底的那段時間, 容凌是最忙的,年后積壓的工作基本都堆到了一起。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趕一趟c市,因連日氣候不佳, 工作開展出現了問題。 是夜, 大雨滂沱,窗外好似被一層潮濕陰暗的灰色煙霧籠罩。 窗臺前亮一盞橘燈,光芒卻似乎在被窗外的夜色吞噬。 他看了會兒就覺得眼睛累,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雨下這么?大, 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去縣里。”魏允進來給他端一杯茶。 “謝謝。”容凌接過來卻?沒喝, 若有所思地?連帶著茶盞一道擱到了一旁。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 他震了一下, 倏忽朝外面望去,眉眼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魏允忽的想起那位鐘小姐似乎很怕閃電, 之?前他陪著容凌去重慶那邊開發建設一個關于風電和煤炭的綜合性能源項目。正?巧遇到暴雨天, 他工作回來都半夜了, 還是打電話過去問她北京那邊下雨打雷了嗎, 怕不怕。 他按著手機在昏暗的路燈下垂著頭徘徊, 這一通電話就打了一個多小時,迎著寒風也渾然不覺。掛斷電話時, 肩膀上已經濕了一片,原來是頭頂那棵槐樹樹枝上滴落的。 他笑著將大衣脫下來,挽在手里信手抖了抖。 魏允是近兩年才跟著他的, 自然不知道他和鐘黎的過去, 一開始也挺好奇的,但也從?不探聽, 直到有一次和謝平喝酒的時候問了一嘴。 謝平笑得有點?意味深長,說,他這人很會裝,平時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又斯文豁達的樣子,但是,一旦碰上這個鐘小姐,那就裝不下去了。 這個鐘小姐就是他所有的不理智。 “北京現在應該是晴天,我看過天氣預報了。”魏允開口提醒。 容凌回過神,點?點?頭,笑一下就讓他出?去了。 他把處理完的文件齊整地?疊放到一邊,窗外沙沙細雨挺惱人的,手里的鋼筆忍不住在草稿紙上勾畫起來。只?一會兒,一個卡通人物?躍然紙上。 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披散著長發,身子和四肢也是圓滾滾的。 他覺得不太好看,跟她本人比實在寒磣,又舍不得劃掉,后來猶豫很久還是珍而重之?地?折疊了一下,藏到了最下面上鎖的抽屜里。 雨越下越大,他又坐了會兒,到底還是取出?手機。 原本是想給她打一個電話,看一下時間很晚了,改成了發短信。 [早點?休息。] 誰知她竟然秒回:[正?準備睡了。] [晚安~] 看不到她回復感覺失落,看到她回復又有些生?氣,容凌眉頭微皺,快速打字: [我不是讓你11點?前睡覺的嗎?又熬夜?] 她似乎也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連忙回復他: [沒有沒有,我早就躺下了。] [剛剛是起來上廁所,正?好看到你的消息了。] [睡了睡了,拜~] 容凌看著安靜下來的手機,又好氣又好笑。 他信她個鬼! [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戲了?] [沒有沒有,我早就不玩游戲了,最近工作很忙的。哪有時間打游戲?] [我看到你賬號剛剛登錄了。] [那是我借給楊玨玩的。] [不說了,很晚了我睡了,你也是,早點?休息啊。] 他扯唇冷笑,真服了她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理虧,她過一會兒又發了一張自己閉上眼睛的照片給他,也不想想,她真睡了,照片是誰拍的?鬼嗎? 容凌搖了搖頭,不想說她了。 翌日起早,連著幾日的大雨終于有所收斂,只?綿綿不斷時大時小還在纏續著。一場風暴侵襲后,留下一地?狼藉,街道上的排水系統卻?幾乎癱瘓。 容凌和幾個接待員淌過沒過膝蓋的水,眉頭緊鎖。 水面上漂浮著樹根、樹葉、泡沫盒等?垃圾,遠處,地?勢低的地?下室已經被淹到天花板,穿橙色救援服的消防員正?在搶救。好在政府早就接到有關部門的預警,早就動員準備起來,暫時沒有大量的人員傷亡。 這情況車是沒法?兒走?了,后來魏允找來了幾條木筏,幾人就這樣在水上劃著劃到了基地?里。 因為靠近沿海,地?勢又位于東南地?帶的低洼處,一大片地?方?已經被淹沒了,只?剩下西南部建在山上的一些基礎設施還幸存著。 “當初為了安全?考慮,用的是最好的材料,防水也做到了極致。只?是,這一大片一直這么?堵著,水泄不出?去,市中心會越來越堵。”一個工程師道,也不分?不清臉上是汗水還是雨水,胡亂伸手抹了一把。 容凌接過望遠鏡,往前崖口站了站:“除了這個出?口,沒別的了?” “有,但都堵了,工程部還在搶修疏通呢,但看這情況,夠懸,時間不等?人啊。”另一人道,見他還要往前,嚇得臉色發白搶先上前攔住他,“您小心點?兒啊,這下面水深著呢。要是掉下去,我怎么?跟首長交代啊。” 容凌橫他一眼,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他。 這人訕訕的退開,再不敢說什么?,只?是時刻關注著他腳下,就怕他一個不慎栽下去,那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雖只?是簡單觀測情形,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遠。 容凌的命令更讓幾人愕然,不可置信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便見他神色凜凜的,語氣清晰地?重復一遍,把這個二期基地?鑿開泄洪。 “這個項目都建得差不多了,當初投了多少個億進去!”一人忍不住開腔,臉都漲紅了,是急的。 而且這是個大項目,建成后大概率就是當地?的地?標建筑,旅游業帶動其他產業,重要性顯而易見,當初來接洽的時候政府部門都那么?重視。這要是推倒,別說損失多大,他這種身份回去也得被董事會一頓批吧,這職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他自己就算了,他們這幫跟著他一起來的估計也沒好果子吃。 幾人又是七嘴八舌一番勸。 “出?任何問題,都由我一力承當。”容凌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吩咐魏允去干事。 魏允對他的命令向來馬首是瞻,推開幾人就下去交代了。 建起來難推倒簡單,只?是一會兒就鑿出?了大口,被堵在內陸的水一下子泄出?匯入海中,城市中心的水位線也逐漸下降。 算是有驚無險,事后書記找到他說他這事兒做的對,損失點?兒錢是小問題,晚點?兒堤壩哪里都要出?事了,好在發現及時,泄得及時,回頭他會打報告替他陳述原因的,不會讓他在董事局里難做。 容凌與他不熟,只?是前些年做一個醫藥項目合作的時候有過交集,聞言卻?也明白自己此舉也算是幫了他,便也點?點?頭道了謝。 這次逗留的時間遠遠超出?了計劃,他回到北京已經是一個多禮拜后的事情了。 先回去開了一場會議,會議上幾個老頭對他一通□□,就差恨不得把他就地?摁死。 會開完都中午了。 幾乎是剛下樓的那一刻,他就被人攔住,塞上車一路往西北開。 容凌知道肯定是他爸接到消息了,也沒說什么?。 一路上都很平靜。 抵達時候,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很快就沾濕了他的衣襟。 蒲若山打著傘趕過來替他稱好,又讓人去拿大衣,怕他著涼了。 他爸現在待的這個療養所地?方?挺僻靜,離香山公園很近,毗鄰一國賓館,算是個領導人例行?季度下榻的地?方?,連這地?方?在內一共可選的很多處,但他爸每年這個點?兒都喜歡選這里。 清明前夕細雨紛紛,桃紅綠柳,杏花滿枝頭。花木迎風招展,寒雨瑟瑟,空氣里的能見度很低,不知是山間飄起的水霧還是細密成織的雨模糊了視線。 “小五,這次的動靜夠大的,這是要把那些不服你的老頭都逼出?來?”這地?方?山路崎嶇,路不好找,蒲若山一路給他指引。 容凌表情很淡,不想提這個:“本來也只?是暫時摁下去,苗頭不對跑出?來也很正?常,這幫老家伙,向來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倒是我爸,怎么?有閑情管我這檔子事兒?”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別看他在外面攪風攪雨的,到了他爸這兒,那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事兒。 可他爸召他的次數最近越多,讓他不免警醒。 蒲若山聲音壓得很低:“楊家那位這兩天來找過你爸,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他也不嫌埋汰?一把年紀了整這些。”容凌冷笑,腳下步子如風不減。 蒲若山笑,可到底也有幾分?無奈:“你爸也不好一直不見他,可跟狗皮膏藥似的,實在煩人。你這次又搞這一出?,雖說算功過相抵可到底帶來了損失,中河那邊可能要對你作出?一些處理。” “隨便吧。”跨過院中的一處水潭,繞過亭閣,地?方?終于到了。 容凌停下,遠遠看著他爸弓著身在池邊喂魚。 蒲若山拍一下他肩膀,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給父子倆留下獨處的機會。 也不知道兩人聊了什么?,容凌出?來時,已經是晚上7點?了,太陽墜到地?平線下,容應棠竟也沒留他吃飯。 山上氣溫降得快,蒲若山給他套上自己的軍大衣,又讓人在前面照明,兩人一路踩著石階下去的。問了他兩句,他也不答,神色淡淡的瞧不出?虛實,只?問到某件私事的時候見他笑了一下,抬眸時望向天邊,眼底被橘色的路燈映照得很是溫暖。 蒲若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小五……” “蒲叔,我要結婚了。”他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蒲若山一時愣怔沒反應過來,還要說點?兒什么?,卻?見他已經往前走?出?好幾步,暗嘆一聲快步跟上。 那天香山的雨不是很大,這一段山路,容凌卻?走?了很久。 分?明四周很安靜,他卻?沒辦法?靜下心來。 不知是激動的,還是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