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樹 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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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 她說:“沒胃口?。” “補充點?兒維生素。”他手里沒動。 鐘黎只好接過來,萬分艱難地?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 屋子里靜悄悄的,四面一例的白色,看著更加空曠安靜。 她不明白為什么加護病房也?這種裝修,那?和普通病房有什么區別呢? 便問他。 “這是縣城,你想要什么樣的規格?還總說我?金尊玉貴的,我?瞧您也?不見得?多簡樸啊。”他語氣悠悠的,笑睨她。 真是難得?有機會在這事兒上反將她一軍。 偏偏這是她自己把刀子遞過去的,鐘黎張了張嘴巴,無?話可說。 他悠然自得?的,眼底的笑容加深了,特?別愉悅的樣子。 鐘黎懶得?跟他吵,她覺得?她越跟他吵他越開心。 她就不中他的計。 可頭頂一道火辣辣的視線,一瞬不瞬一直黏在她臉上,看得?她想要跳起來。 她得?鎮定,不能亂,不然也?是中他的計。 他這么氣定神閑,可不就等著她自己沉不住氣撞槍口?上嗎? 她這輩子真的沒有見過這么可惡的人?。 他在她這兒,好像就是坐實了要當一個壞人?。 容凌去倒了杯水,伏身遞給?她,握杯子的手白皙修長,五根手指節節分明,藝術品似的。 她的目光不經意多停留會兒,遲疑著才去接。 總感覺,這是妖精遞過來的毒蘋果似的,沾了就會上道。 她默默喝著水,眼皮一直跳。 第54章 嬌養 盡管她喝得很慢, 杯子里的水到底還是見底了。 鐘黎捧著已經冷卻的杯子坐在那邊,直到他手伸出來?,她怔了下才將?杯子遞過去。 卻見他又倒了點水進去, 低頭, 唇就著她喝過的地方慢慢喝起?來?。 鐘黎就這么望著他,心里麻麻癢癢的,又好像籠在?火爐里,臉上一陣陣的發熱。 他怎么就能這么自然地做這樣的事情?呢? 她覺得自己唇舌發干, 想要說點兒什么, 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目光盯著他, 卻不可避免地落在?他唇上。 白皙的臉, 紅紅的薄薄的唇。 她的視線像是被黏住了。 他喝了會?兒,看她,一雙漆黑的瞧不清虛實的眸子。 鐘黎看不懂這雙眼睛, 但總感?覺他是笑了一下的。 這讓她的臉更紅, 莫名羞赧, 有種被看穿的局促和不安感?。 她強令自己扭開?了頭, 不去看他。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容凌問?她。 鐘黎沒懂他的意思, 蹙眉看他。 “醫生說你是過敏,很可能是食物過敏。” 鐘黎回?憶了一下, 表示她沒亂吃什么。 他也不過問?了,只叮嚀她以后要注意,吃的東西要注意, 天氣也要注意, 霧霾天盡量別出來?。 鐘黎知道他是關心他,這個時候也不跟他吵, 很輕地“嗯”了一聲。 她這時才想起?來?要問?他:“這是哪兒啊?” “崢陽縣。”容凌說,“在?s市。” 鐘黎對縣名什么不清楚,但哪個市區還是有概念的,不過以前沒來?過這兒,便點點頭不多問?了。 容凌笑著說:“你欠我五百萬,記得到時候還。” 鐘黎一怔:“我什么時候欠你五百萬了?” “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小縣城,哪來?的特效藥給你用?我讓人包機從北京協和運過來?的,運費和人力,五百萬。” 鐘黎跟吃了黃連似的。 “還不出來?的話,先打?個欠條吧。”他一副可商量的口吻。 鐘黎:“……” 似乎料定了她一時拿不出這么多現?金,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們出去逛逛。” 就這樣輕易地將?話題繞開?了,似乎提出這事兒只是隨口一說,目的就是為了打?壓她的氣焰。 其?實他誆她的,隨口一謅,哪來?的什么五百萬,可她顯然不會?細想。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鐘黎沒再?跟他硬杠,過了會?兒,只是小聲地說:“不用趕路嗎?” 他說不急,他們到了那邊也得等市政府那邊辦完一應的手續才能展開?工作,去那么早也沒用。 可鐘黎本身不是個喜歡讓別人等她的人,也沒辦法因?生病就心安理?得地在?這兒養著,她躺了一天就起?來?了。醫生來?看過,說沒事,她就收拾東西要趕路,容凌沒辦法,只好動身。 路上又坐了半天的車,抵達那邊招待所都晚上了。 地方在?車站不遠的一處巷弄里,以前是專供部隊的,裝修風格比較老舊,但勝在?干凈整潔。 鐘黎的住處在?頂樓盡頭,一個約莫十幾平的房間?。 一張床,一張桌,靠南面的半堵墻上開?了四扇窗,墻紙和窗簾都是米色的,陽光透過玻璃暖融融地投映在?地板上,隨著微風輕輕地晃動,如水波一般輕盈柔軟。 快日暮了,顏色變得深暗了些,呈現?一種更具年代感?的焦黃色,屋子里有很淡的香氣。 “黎黎,吃飯了。”周靜過來?敲她的門。 鐘黎應一聲,放好包包就出去了。 晚飯吃得挺簡單,就在?鎮上一處飯店吃了。味道一般,但風景實在?不錯,窗外一片連綿的青山,澄江似練穿過山巒,山腳下是沿著江岸錯落有致的紅棕色屋子。 更遠的地方煙霧繚繞,像披著一層白色的輕紗,掩映蔚藍色的天。 “嘗嘗這個牛rou鍋貼,別看其?貌不揚的,味兒真不錯。”李海洋抬著筷子給他們介紹,“98年的時候,我跟老師、程教授來?過這兒一趟,那時候條件不好,村支書招待我們,桌上就這一道鍋貼、rou絲炒芹菜和每人一碗鴨血湯。可那時候的鴨血啊,味兒總感?覺要比現?在?的好些,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生活變好了,再?找不到以前的感?覺了。” “料變了,現?在?多少東西偷工減料的?”一研究員道。 “物價飛漲啊,哪能跟以前一樣?不得倒閉一大批?”另一人道。 “也可能是好東西吃多了,變挑剔了。以前生活多苦啊,現?在?人過的都是什么生活?再?好的東西也不稀罕了。” “也是,也是,老李說的有道理?。” 這一桌子人,五湖四海口音各異,大多都是健談的,鐘黎和容凌這樣話不多的倒顯得另類。 “您是北京人?”說話這人是項目合作方一勘探設計的,姓趙。 隨著他問?話,桌上幾人都朝容凌望來?。 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也不見他不自在?,微笑著說:“土生土長。” “早聽出來?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兒。” “長得不像北京人啊,唇紅齒白的,只有個兒符合。”一女學員不知天高地厚說。 容凌哭笑不得,手里的筷子尾在?桌上輕點一下,說:“長相?隨父母。” “那你肯定隨你mama。你幾歲了呢?有三十嗎?”該女生繼續調戲他。 容凌不說話了,不愿跟她計較,再?回?又有應撩的嫌疑。 那女生有點兒失落。 旁邊一老頭敲敲她手背,虎著臉說:“沒大沒小,這是中河的容總。” 但眼睛里并無實際呵斥的意思,滿滿的都是寵溺。 離開?時那女生從后面追上來?,蹦蹦跳跳一躍跳過兩層臺階,俏生生站到他面前:“認識一下唄。” 容凌面色不改:“怎么認識?” “我叫高穎,在?市政工程設計研究院,剛剛那個老頭就是我老師。”她還蠻得意的。 容凌勾一下嘴角,點點頭:“有前途。” 高穎一開?始還挺開?心的,但漸漸的就覺得味兒不對,總感?覺他是在?敷衍她。 她說了一大堆,他就虛假地夸了一句,結果自己半點兒信息都沒露。 意識到這點她又從后面追上來?:“你沒說你叫什么呢?” “容凌。” “家里是干什么的?”她問?一半拍一下腦袋,“你先別說,讓我猜猜。你這個年紀混到這位置,家里條件肯定不差。” 整個一二百五,容凌已經不想搭理?她,連敷衍都省了:“您猜的不對,我家里就是農民?。” “農民??”高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騙我?!” “我哪兒騙你了?”他氣定神閑的,眉毛都沒動一下。 高穎找不出證據,但就是覺得他在?忽悠自己:“哼!農民?才不像你這樣的!” “那您說說農民?該是什么樣的?您見過天底下所有的農民?了?” 高穎無話可說,氣得在?原地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