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樹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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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開始頻繁地聯系沈斯時。 沈斯時那段時間終于?沒那么忙了,時常過來找她。年?前他們去了三亞度假,回?來時,他跟她說想在三亞那邊買房子做投資,可惜手里資金不夠。說話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望著她。 鐘黎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勸他先做好手里頭的事兒比較重?要。 他事后也沒有?再提了,那段時間倒是意外地對她熱情,還給?她買了一只大?幾千的包包。 “以后不要這么破費了。”鐘黎心里還是挺感?動?的。 她有?一次晚上?腿疼時打?電話給?他,沈斯時趕過來陪她,送她去了醫院。深夜,她出來時就看到他蜷著腿兒靠在外面的長椅上?睡著了,帽子已經掉到了地上?。 鐘黎心口酸澀,又笑了笑,走過去輕輕地把帽子拾了起來,彎腰盯著他看了會兒,故意替他反著戴到了腦袋上?,拍了兩張照片。 沈斯時聽?到動?靜醒了:“好啊,你拍我丑照——” “我沒有?。”鐘黎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邁著步子得意地往前走了。 “你腿好了嗎?”他亦步亦趨跟上?去,替她開門。 “沒事兒。都說沒事兒不用來醫院了,你非要來,占用公共資源。” “是誰大?半夜哭鼻子打?電話給?我的……” - 夜半時又開始降雪,庭院里茫茫一片,撒面粉似的。 二樓的窗前有?盞玉蘭燈,光線卻調得很?暗,映在雪青色的夜里像浸入墨中的幾緞綢。 容凌睡眠向來很?淺,近日更甚,張媽路過門口時便看到門縫里透出的慘淡燈光,便知道他沒睡著,暗嘆一口氣,上?前叩門:“先生可需要水?” 沒人應。 她也見怪不怪,回?頭去找了謝平。 謝平住處離這兒不遠,聽?了她的話便披上?衣服趕過來,到了門口也不叩門,徑直推進去,果然看到他長腿曲起、兀自坐在床上?出神。 鬢角的黑發已經被汗浸透,額頭如?發汗般沾著細密的一層汗。 那雙眼,如?窗外無邊的暗夜,看一眼都讓人心底發寒。 “又做噩夢了?”謝平問他。 沒人答。 他也見怪不怪地去外面給?他倒了熱水,親置他手邊的床頭柜。 容凌也不喝,只漠然地坐在那邊,下頜線繃得很?緊。 謝平就陪他坐著,老半晌,終于?忍不住:“既忘不了,那就追回?來。何苦折磨自己?” “反正你跟京華也是各過各的。” “你不懂。”謝平不明白他努力想要維持在她心里形象的那種執著。盡管他這些年?早已千瘡百孔,他也不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失去風度。 謝平就這樣陪著他坐了會兒,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時發現容凌已經穿戴整齊。 “你要出去?”謝平一臉莫名。 容凌沒答,人已往外:“我出去走走。” 胡同里很?安靜,冷風穿堂而過。 容凌扣上?大?衣,在鐵門前站了會兒,拉開車門跨進去。 謝平后腳坐上?來,終究是不放心他。 車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l 司機坐在那邊半晌沒得到指令,求助地轉過頭來,卻也不敢問容凌,只看著謝平。 謝平只覺得頭大?,瞥一眼身邊人的臉色,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去海淀。” 他想起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是那年?鐘黎腿受傷的日子。 半小時后,車在一處路口停下。 往前就是科技園了,司機為難地回?頭想要征詢。 容凌已經打?開車門下去,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他面皮發緊。 他呼出一口氣,抬頭朝街對面一棟灰色的小樓望去。 昏黃的路燈下,他整個人快要沒入無邊的黑夜中。 這條路有?些老舊了,連路緣石都有?不少地方有?了或風干或被壓碎的殘損,不復早些年?的光線亮麗。路邊的梧桐樹也常掉葉子,隨著天氣愈寒,光禿禿的枝丫只剩下凄凄慘慘戚戚。 她以前在前面上?過學,有?段時間經常路過這條街,習慣性地挽著他,把腦袋擱在他臂彎里,恨不得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嘴里嫌她沒骨頭,她嬌嬌糯糯地小聲嘀咕:床上?沒見你嫌。 他陷入一團無法乘載的回?憶中,不能掙脫。 冷不防后面有?輛汽車過來,沖他按了按喇叭。 他如?夢驚醒,退到了路邊。 那是輛出租車,一直開到前面的院墻下。 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大?男孩,他笑著轉身,將手遞到車里。 然后——接下來一個年?輕女孩子。 與白日工作時的嚴肅拘謹不同,鐘黎穿得很?休閑,白色半高領內搭,奶茶色長款大?衣,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溫柔文藝,頭發隨便挽了個結。遠遠望去,纖長高挑,自然柔美,有?種被歲月洗禮鉛華洗凈的感?覺。?y 那個俊朗高大?的青年?替她攏了攏衣領,摟著她的肩膀從?遠處走來。 兩人有?說有?笑,極為親密。 在距離這邊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兩人拐了個彎,一道進了院門。 覆滿積雪的地面上?留下了兩行清晰的腳印。 一大?一小,相依相偎,如?一對璧人。 他們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空蕩蕩的院門口只剩下蒼白的雪。 容凌仍站著,很?久都沒說話。 謝平頻頻看他,終究是不忍:“回?去吧。” 他將手搭在容凌肩上?,卻撲了個空——容凌和他擦過,徑直上?了車。 - 之后一段時間鐘黎沒怎么見過容凌,他似乎又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再出現過。 鐘黎說不清是慶幸居多還是復雜居多。 但他倆如?今的身份,確實沒有?再交集的必要。 鐘黎除了忙著工作就是忙著教導學生,那段時間有?個學生身體不好,一直不停咳嗽,鐘黎問她有?沒有?去看病,她支支吾吾說買藥了。 這樣答非所問,她的臉變得嚴肅起來:“咳嗽可大?可小,別拖成肺炎了。” 在她的威懾下,那姑娘只好答應禮拜五下午跟她一道去了醫院。 等著拍ct的時候,走廊里來來往往都是人,推車滾過的車輪聲不絕于?耳。 有?趕時間的病人家?屬從?岔道沖過來,沒瞧見她,將她撞得一個趔趄朝后面倒去。 腦袋磕在墻上?,她疼得蹲下來。 再睜眼,早沒了那人身影,只有?空氣里快消散的一句沒什?么誠意的“對不起”。 鐘黎只能自認倒霉。 斜刺里伸過來一只有?力的手,將她從?地上?扶起。 “謝謝啊……”鐘黎感?激地抬頭,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同一時間鐘黎低下頭去盯自己的鞋尖。 臉還是平靜的那張臉,心里卻亂糟糟猶的,原本四周嘈嘈切切的人聲好似也在剎那間消失了。 四周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影也蕩然無存,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是一種可怕的感?覺,讓鐘黎無來由感?到苦澀。 好在他只冷淡地掃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輕飄飄丟下一句:“小心。” “老師,這是你朋友嗎?”學生好奇地走過來,望他的背影。 “你還沒輪到呢?”鐘黎笑著揭過這個話題。 女生哀嚎一聲,這才驚覺已經輪到她,著急忙慌朝監察室門口奔去。 那個禮拜天都是陰陰的,鐘黎的腿也很?難受。雖不是不能忍耐的疼痛,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她去了兩次醫院也是無果,直到那個禮拜天顧西月來看望她,遞給?她一捆中藥。鐘黎喝了幾天,感?覺身體暖洋洋的,沒有?那么難受了,可她盯著褐色發皺的藥紙又有?些恍惚。 “等過幾天休息了,我帶你去海坨山那邊玩,我有?個朋友住在那邊……”她小嘴叭叭個不停,細嫩的手里掰著一只粑粑柑,說話時搖頭晃腦的,像個喜慶的粉瓷娃娃。 鐘黎忍了又忍,到底還是開口:“以后不要給?我拿藥了。” 顧西月愣怔回?頭。 “我跟你哥,實在不適合再有?什?么往來。” 顧西月的表情變得尷尬起來,不知是被她猜到了這藥是誰拿來的,還是為自己的出師未捷身先死——送個藥都能出岔子。 她可憐巴巴地說:“那你自己跟他說,我就是個跑腿的。你知道的,我的零花錢都在他手上?,我反抗不了的。” 說得鐘黎也覺得她可憐。 送走顧西月,太陽已經從?云層里露出腦袋,明晃晃的直射到地面上?,晃得人眼暈。 鐘黎猶豫了會兒還是撥出那個電話。 一段冗長的寂靜,久到鐘黎以為他沒有?接起,可看一眼電話,是接通的。 她的喉嚨也像是被扼住了似的—— 一段心照不宣的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