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則禮在查監控。

    雖然他不想在白水心身上做出任何負面的猜測，但她關機后又撥回來的電話，異常到任何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無法忽視。

    監控室狹小的空間，安靜的詭異，管理人員在他身后局促不安。

    一位比較年輕的職員忍不住問，“同學……你是丟了什么東西嗎？”

    話才說出口，就被旁邊的上司狠狠瞪了一眼，好像他做了什么十分冒犯的事情。

    “沒有。”

    少年卻不在意，回答的態度溫和甚至有些禮貌，只是連眼神都沒挪一下的姿態藏起了目中無人的傲慢，“你們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當然沒人敢走。

    不知道陪這位心血來潮的小少爺罰站了多久，突然間他的視線被一臺顯示屏牢牢吸引，畫面清晰映出兩道身影走出校門。

    年輕職員想了想，為了早點下班還是決定告訴他，“那邊是實時監控。”

    ……

    “你有沒有覺得有人盯著我們看？”

    白水心挖了一勺草莓冰淇淋，舉著勺子問。

    “有嗎？”

    “嗯……”她不確定地側了一下腦袋，難道這就是出軌的心虛感嗎，“反正…怪怪的……”

    坐在這家店對連也來說已經足夠奇怪了。

    依舊是裝潢極具少女氣息的粉紅色甜品店，溫情脈脈的背景音樂舒緩，軟綿綿的公仔擺了滿屋子，桌子上還放著一個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盒子。

    也就是說，繞了一大圈他又回到了最開始給白水心道歉的地方，繼續給她道歉。

    白水心對此心安理得。

    她哭了那么久，不管什么原因，總要有人負責的吧。

    注意到連也的視線，她也研究起桌上的盒子，手指按了下，立刻彈出一張紙簽，拿著看了一會，“……這是什么啊？”

    路過的店員小姐十分熱心，“是戀愛占卜盒哦！”

    順帶送了一本厚厚的書，像是某種神秘學字典。

    白水心對照著圖案在書上找了好一會，慢吞吞地抬起眼睛，“連也。”

    “嗯？”

    “它說我們戀情不穩定，以后會一直爭吵。”

    連也：“？”

    “還說我們矛盾太多，不能達成共識。”

    連也問，“這你也信？”

    “剛剛…不是你在跟我吵架嗎？”

    “雖然我們不小心吵了一架，”連也靠著椅背安慰她，“但跟你談戀愛的又不是我，別太擔心。”

    白水心：“……”

    對面的精神狀態微微震撼了她，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現在又要跟我吵架嗎？”

    “我開玩笑的。”

    “好笑嗎？”

    “不好笑嗎？”

    “……”

    白水心瞪了他幾秒鐘，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陰陽怪氣的意味，但是一點都沒有，連也說的極度坦然，有種一半恰到好處另一半又不合時宜的詭異幽默感。

    她被打敗了。

    “是有點…好笑、可是……”

    也挺缺德的。

    雖然忍不住被逗笑了一下，但命運的指示對少女來說不可違抗，她決定聽從紙簽背面的建議，在店里挑挑揀揀半天選了一塊轉運用的戀愛水晶石，一副鐵了心扎進消費主義陷阱的模樣。

    連也看得無語，他發現白水心真是奇怪的讓人很難放心，明明很會騙人，但也很容易被人騙。

    一直到臨出門她還對店員的話奉如圭臬，叮囑他說，“要經常帶在身上的。”

    連也只好一邊保證再也不吵了，一邊推開門。

    門口懸掛的風鈴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搖曳，清脆的響動流向路燈下細長的影子。肖則禮在燈光中抬眸，幾乎是他的視線落下來的瞬間，白水心就抬頭撞上。

    那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等待的姿態。

    “……”

    白水心呆住，第一次認同鄭小茜對他的評價。

    他真的挺神出鬼沒的。

    空氣寂靜了片刻。

    白水心下意識想停下腳步，但身后的連也沒有給她這個選擇，高大沉默的身影幾乎是逼著她往前走，直到暖色的光寸寸渡上她的輪廓。

    肖則禮沒問她為什么身體不舒服還跟連也在外面。

    他問，“你手里拿著什么？”

    握著水晶石的手不自覺往后藏了一下，白水心很快意識到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這樣肖則禮就看見了她右手攥緊的紙簽。

    在無言的注視下，她只好交出去。

    肖則禮翻過背面看了一眼，并不是疑問的口吻，“所以你買了幾個。”

    “……”

    肖則禮看著她。

    連也同樣在旁邊低頭看她。

    這種感覺很像是手里只有一根貓條但要喂兩只貓，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喂自己養的那只。

    “一個……”她慢吞吞地攤開手，“送給你。”

    “……”

    連也心想，好懸沒相信她。

    還說什么當面說實話，就按照白水心現在這副對小白臉言聽計從的模樣，她絕對不會說的。搞不好還會被花言巧語忽悠一頓。

    他還是自己努力吧。

    肖則禮無所謂地接了，紙簽在手里捏成一團，包裹著石頭，這才問，“你怎么還跟他在一起？”

    “額……”

    好問題。

    白水心這邊還沒琢磨出合理的答案，就聽見連也十分平常地說，“怎么？順路都不行？這也要管？你只是她男朋友，又不是她親爹。”

    白水心：“……”

    她覺得連也真的非常理直氣壯，果然出軌最重要的就是不知廉恥。

    “是嗎？”肖則禮沒理他，繼續看著白水心問，“你也是這么想嗎？”

    白水心：“……”

    “沒……”她小聲說，“我現在就要回家了。”

    肖則禮點頭，“我送你。”

    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旁邊等候的車門已經打開，坐上去之后，肖則禮卻在窗邊停了一下，白水心意識到他要回頭，抓住他的手。

    肖則禮回握她的手安撫，同時拿開，“我去丟個垃圾。”

    他往回走，把手里的石頭和紙簽都丟進垃圾桶里，隔著夜色中不算遙遠的距離，冷淡地屈尊降貴般對連也說了第一句話，“下午那通電話，是不是你讓她打的？”

    “哦？很明顯嗎？”連也聳肩。

    很明顯。

    不如說根本是故意露出破綻，引他懷疑。

    肖則禮評價，“很低級。”

    “有效不就行了，”連也嗤笑，“同樣的問題你怎么不拿去問她，看她會不會告訴你實話。”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

    “哦，你們。”連也重復了一遍，語氣跟他同樣篤定，“可惜‘你們’長久不了，早點放棄吧。”

    連也想，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白水心會相信他說的鬼話，當什么小叁，不出叁個月他就能把他們攪黃，自己上位。

    不對，現在仔細看對面這沉不住氣的樣子，說不定一個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