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怎么了?”蘇唱不自覺地放柔聲音,笑意染上嘴角。 “哇我差點被我媽打死。”于舟剛鉆進被窩,有點冷,“嘶”一聲抖抖脖子。 蘇唱揚眉:“為什么?” “我說我不看春晚了,我媽說都快十二點守歲了我十幾二十分鐘都撐不住,我說我困得要死今天坐車了,我媽說我不孝順,我說不守歲怎么就上升到孝順不孝順了,我媽要打我,我對她使用了‘大過年的’攻擊,我說大過年的你要打我來年我一年都不順的。她忍住了,然后我就跑上來了,哈哈哈哈哈哈。”于舟一股腦說完,狡黠地笑。 蘇唱也被逗笑了,視頻里的于舟雙眼亮晶晶的,窗戶里透進來的煙花光芒一閃一閃,忽明忽暗,讓她的輪廓更加生動。 那頭有劈里啪啦的鞭炮聲,于舟嘟囔:“以前怎么沒發現過年這么遭罪,鬧麻了。” 隨即又問蘇唱吃什么喝什么了,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想她,有沒有按時想她,有沒有每個小時都想她。 “有。”蘇唱含著笑,溫柔地,誠懇地回答。 于舟滿意了,將臉在枕頭上蹭蹭,說:“好不習慣啊,一個人睡。” 沒有香香軟軟暖暖溫溫的女朋友抱著,感覺睡覺姿勢都不對了。 蘇唱只望著她,沒怎么說話,不知道為什么,她從看見于舟開始,心里面就一直酸酸軟軟地嘆氣,明明只分開了不到一天,卻好似很久沒見了。 倆人忽然便陷入沉默,在嘈雜和安靜的空間里對視,仿佛能閱讀各自的呼吸。 “蘇唱,我能不能養一只你啊?到哪里都帶著,真不想分開。”于舟驀地有點難過,她滿腦子都是蘇唱,年都過不好了。 很孩子氣的一句話,蘇唱很想摸摸她的頭,但辦不到,沒等她回答,于舟在密集的鞭炮聲里轉過頭,看一眼窗外,又迅速轉回來,提高聲調:“十二點了!” “新年快樂,蘇唱唱。”她笑吟吟地說。 “新年快樂。” “你要說新年快樂,于舟舟。” “新年快樂,于舟舟。” “好,這樣我們就是一對了。”于舟很滿意。 蘇唱握著手機淡淡一笑,大拇指輕輕地觸碰屏幕里的眼睛,神采飛揚顧盼生輝,好像把江城缺少的煙火都收斂在了瞳孔里。 第65章 吃熱湯圓的初一,于舟在麻將嘩啦啦的搓牌聲里想蘇唱。 吃臊子面的初二,于舟在賀歲片雞飛狗跳的片段中想蘇唱。 回鄉祭祖的初三,于舟在田野邊給蘇唱打電話,搓著手指望著光禿禿的山,她說下過雨泥地很滑,她差點就摔了,想讓蘇唱抱抱,蘇唱輕聲說抱抱,于舟低下頭,吸吸鼻子就掉眼淚了。 這是她第一次想人想到哭。 愛在每個人身上的表現形式原來不一樣,于舟讓蘇唱不孤獨,蘇唱讓于舟孤獨。 于舟讓蘇唱想到陽光,想到春風,想到“年年歲歲花相似”的永恒;蘇唱讓于舟想到天空,想到小雨,想到“歲歲年年人不同”的蕭索。 于舟蹲下扯著田邊的野草,沒告訴蘇唱自己哭了,只是跟她說,她們家祖墳很靈的,以前每年她都在求發財的時候也順便求愛情,今年求祖宗把之前許的愿收回去,她說怕萬一去年求的桃花在路上了。 偷偷多磕了一個。 蘇唱又笑,但她聽懂了于舟變得虔誠和迷信的原因,令她難以再忍受分離。 初五上午,趙女士在門外罵于舟懶得要死天天不起,恨不得把她趕回江城去眼不見心不煩,于舟很委屈說上一年的班,春節還不讓人睡懶覺了,迷迷糊糊地刷完牙,接到蘇唱的電話。 “我在肅城高鐵站,你可以來接我嗎?” 她清貴的嗓音在人流環境聲中好聽得驚人,于舟差點懷疑自己還沒醒。 心臟比思想更快跳起來,她下意識捂住話筒,坐到馬桶上小聲問她:“你過來了?” “你,你怎么過來了呢?” “你爸媽呢?你不過年啦?” “天啊,你自己坐高鐵過來的啊?” “是不是真的啊?蘇唱。”她覺得自己嘴都干了,潤了潤雙唇,心跳得要受不了,眼睛瞬間酸酸的,最后只能緩著嗓子叫她。 蘇唱慢悠悠地笑了,輕聲道:“想見你。” 于舟仿佛聽見了她在車水馬龍中眨眼的聲音,似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 整個時間與空間掀起巨大的波瀾。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掛斷電話的時候手都在抖,三下五除二換好衣服,喊了一聲“媽我出去啦”便往外跑,在門口跺著腳打了十來分鐘才來一輛出租車,她“嘭”地甩上車門,沒坐穩就說:“師傅,去肅城高鐵南站。” 膝蓋搖啊搖,她扒拉著駕駛座的椅背,看著司機師傅輸入目的地,她和蘇唱的距離變成彎曲的綠色線條,激動得要命。 百度地圖提醒,見面倒計時41分鐘。 于舟不愛哭,真的,但與蘇唱的交往中,她時常有熱淚盈眶的時候,因為任何情緒的出口都無法承載愛情里的復雜與繽紛。正如此刻,她緊緊握著車門的扶手,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路燈、樹木和搖搖欲墜的紅燈籠,眼前一面模糊。 她沒有被人這么給予過這么好的愛情,好到她有點害怕。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迅速把眼窩擦干,給蘇唱發微信說:“旁邊有個肯德基,你去坐會兒,外面冷,我還要40分鐘才到,你去買杯咖啡喝,別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