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28章 蘇唱手里的這個百合項目,在3月就開始接觸她了。 作者寫得挺好的,每一處心動都有跡可循,女孩子之間的感情,比之前配的幾本言情要更百轉千回,但當時蘇唱想的是技巧。 距離的遠近,音色的高低,咬字的吞吐,情緒的收放。 當初是被彭姠之拉入行,但也是蘇唱的主動選擇才讓它成為職業。原因是,這份職業,是一個孤獨的外向者。 她們在小小的錄音棚里坐著,她們掩藏自己的外表、身材、表情,然后將情緒放大。 確實是像皮影戲,只不過她們以聲音牽引。蘇唱可以用故事當軀殼,名正言順地體會喜怒哀樂。她哭,她笑,她憤怒,她生,她死,她旁觀。 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小生命是她的情緒價值,并且是一種很安全的情緒價值,因為它們不強迫蘇唱去經歷,也不會給她留下難以愈合的傷痕。 她在聲音里,不只做蘇唱。 蘇唱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之所以需要這些大開大合的情感,是因為她害怕。有沒有人曾經清晰地看到過每個人與你相連的情感血管?蘇唱看到的是斷的。她像躺在床上懼怕四肢僵硬一樣懼怕自己七情六欲的僵硬。 連吃飯都提不起興趣。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情/欲,原來它是很具象的生理反應,會從舌根底下生發,讓人干燥得忍不住咽下喉頭,鼻端呼吸不過來,需要口腔輔助,最異常的是腹部,似被暖暖地烘焙,所有的身體部位都被抽走水分,連毛孔都想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渴。 渴,渴求,渴望。 然后它開始催動幻想,蘇唱會想,眼前人的嘴角是不是不一樣,是不是更軟糯一些,口感會似果凍嗎?如果再有小巧的舌尖不當心地掃一下,會不會想要吮/吸。 她又想起酒吧那天,將于舟抱下來,她沒有骨頭似的依靠在自己頸邊,呼吸像羊毛刷子,弄得耳廓癢癢的。 那時的想象力還沒被開發,但今天酒足夠多。 “給。”于舟真的用雜志把手機掏出來,酒精棉片消毒過一遍,遞給蘇唱。 “嗯。”蘇唱接過來,坐正身體靠在沙發的下端,把手機反著蓋到桌上,忘記了看時間。 氣氛是干柴,蘇唱的手指在桌面滑兩下,然后端起醒酒器再給自己多倒一點。 倒得很慢,像猩紅的細線。 坦白講,她并不排斥和女生交往,接百合項目時一點猶豫都沒有,甚至她更不喜歡男生一點。但動搖她的在于,她不喜歡親密關系建立得這么快,會很沒有安全感。 她有一種沉甸甸的預感,假如她真的有一個愛人,將顛覆此前二十多年的生活軌跡。 那是她不斷試錯,才建立起來的安全屋,也是她可以在任何時候都游刃有余的小小花圃。 心動是外來者,不曉得是風,不曉得是雨,總之會令花骨朵們憂心。 身邊的于舟把膝蓋抱起來,雙腳并攏踩在地板上,蘇唱想起幫她清理腳腕那天,發現她大概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她睡得舒服的時候會蜷一下腳,然后又伸展開。 很可愛。 不過那天沒開燈,蘇唱沒看見她腳上薄薄的一層指甲油,粉色系,和膚色差不多。 有點驚訝,因為于舟向來素面朝天,也沒做過什么美甲,看起來不像涂腳指甲的人。 于是蘇唱輕聲問:“你會涂腳指甲?” 于舟低頭看一眼,動動右腳,笑了,醉音軟得似云朵:“不像這么愛打扮的,是吧?” 蘇唱半側頭,用眉睫下濕潤的眼神收納她的笑。 于舟陷入回憶,舔舔上唇,說:“我之前喜歡一個男孩,有次聊天他說覺得女生做美甲還挺好看的,我就也想做,但我不敢,我從小就不喜歡那種很張揚的感覺,遞個東西啊什么的人家都要看看你的手,所以想來想去呢,就沒進美甲店,過了幾天在精品店看到瓶挺好看的指甲油,就買下來在腳上試試。很便宜,才25塊。” 她又低頭看看,后來不喜歡那個男生了,但指甲油沒用完她心疼,偶爾也涂一涂。 蘇唱沒說話,只是在于舟說第一句的時候就喝了一口酒。 剛剛漂浮的心臟一寸寸沉下來。 喜歡,一個,男孩。 心底起了微微的刺痛,針尖兒似的密密麻麻,蘇唱清了清嗓子,原本要從嘴里呼的一口氣克制地讓它自鼻端出來,似每一次正常的呼吸。 怎么就忘了呢?于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很軟的一個小姑娘,她有大部分小姑娘的情感歷程,總之不會是像蘇唱那樣。她對蘇唱好,是因為她對所有朋友都好,她還會扒拉著椅背,給沈蘿筠發消息,叫她“寶”。 她還要觀察蘇唱,然后去寫她想象中的霸總。言情霸總。 蘇唱放下酒杯,拿起旁邊的打火機,咔噠咔噠輕輕敲。于舟還想說話,但蘇唱不用力地咳嗽兩下,笑得很溫柔:“還不困嗎?” “你想睡覺了啊?”于舟輕言細語。 “嗯,我先上去了,晚安。”蘇唱起身回臥室。 輕巧的腳步聲消失,停留在門被帶上的響動里。 于舟雙手捧著臉醒醒神,然后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換過衣服洗漱好,躺到床上,輾轉反側。 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對蘇唱有些動心,因為即便是回到房間,也仍在想蘇唱還會不會微信發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