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聲音工作者開始想象這段話的語氣,用于舟的嗓音。 “怎么這么晚才回復?”蘇唱看一眼消息間隔時間,半小時了。 “我剛睡了會兒。”于舟發過來一個困困的表情包。 睡了會兒?蘇唱很自然地勾勒出一個趴在桌子上等睡著了的形象,但應該不會,她最好是回床上睡的。 “你幾點回來呀?”沒等到蘇唱的回復,于舟又問。 應該九點左右,蘇唱想了想,但沒回這句,而是慢慢地打字:“怎么了?” 這句話被她自己在心里配得很輕。 一條很長的語音消息,然后是于舟的幾個字:“我懶得打字,你轉換成文字看。” 怕她在吃飯不方便。 蘇唱心里有點滯滯的,按下轉換鍵的時候,覺得耳后有些熱。 她看見于舟的話被慢慢顯示出來: “你回來的時候,樓下買點衛生巾吧,我算著你上個月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昨天我下班回家,換卷紙的時候,發現柜子里沒衛生巾了,正好阿姨還沒走,我就問了下她,樓上還有衛生巾嗎,她說也沒有了。” 蘇唱愣了,看著這段話眨了眨眼睛。沒有耳機,不知道她說這話是剛睡醒慢悠悠的,還是似往常絮叨叨的。 她忽然很想見于舟,比之前都要想。 于是她關掉手機,跟彭姠之說:“家里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下次再請你。” 第26章 車門關上,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 系好安全帶,蘇唱將于舟剛剛那條微信點開,掛擋,踩油門,車輪行進是最好的環境音。 “你回來的時候……” 于舟果然剛睡醒,也是剛開嗓,第一個音都沒太發出來,后面啞啞的,鼻音很降低年齡感,說到最后還咳了一小下,很軟,很乖,比平時要黏一點。 如果不是因為困意,這個語氣,很像在想念某個人。 晚上比較堵,回家的路途花了一個多小時,刷開大門進入玄關,家里一片寂靜,燈也沒開,大落地窗的通風面上開一個縫隙,面無表情的月光和冷風一起進來,似極了無數個蘇唱獨自回家的夜晚。 深灰的窗簾一動不動,薄薄的紗窗淺淺撩起。 蘇唱換好拖鞋,車鑰匙扔在柜子上,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過了。 餐桌收拾得很干凈,廚房也是,但還有牛rou殘留的香味,蘇唱打開冰箱看了一眼,保鮮膜裹得很仔細,她關上冰箱,在旁邊的酒柜里挑了一瓶酒。 正在餐廳的餐邊柜找醒酒器,聽見走廊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于舟吸了吸鼻子,問她:“你回來啦?” 嗓子比語音里還要啞一點,帶著點困意的濕潤,睡衣的下擺有點皺,最上一顆扣子散開了,露出纖細的鎖骨。 她一出聲,死氣沉沉的屋子就活了過來,也跟睡醒了似的,啪嗒啪嗒走近的腳步聲是脈搏,望著她笑時吸的兩下鼻子是這間住所的呼吸。 于舟“啪”一聲把燈打開,自己還不忘低頭用手背抵著眼眶,半是揉眼睛,半是遮光。 兩秒后才抬頭朝蘇唱走來,坐到餐桌旁看她。 “這么早就睡覺?”蘇唱把紅酒倒到醒酒器里,看一眼于舟。 “有點不舒服。”于舟側臉趴著。 不舒服?蘇唱看她臉色:“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好像也沒有。”于舟望著醒酒器,絲綢般質感的酒,收納著燈光的玻璃壁,還有旁邊的玉雕一樣的手指。 “你吃的什么啊?”于舟啞著嗓子問她,慢吞吞的。說完又吸了吸鼻子。 “火鍋。”蘇唱看了看時間,拉開凳子坐到對面,“我身上有味道,你聞著不舒服,是不是?” 于舟搖頭:“沒有啊,你還是很香。” 但她真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兩場,頭暈。 “要去看醫生嗎?”蘇唱有點擔心,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晚上吃壞東西了?” “沒有啊,我都沒吃飯。” “嗯?”蘇唱透過醒酒器看她,放輕嗓子,“怎么不吃?不是做了牛rou嗎?” “我……” 于舟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綿長而溫軟,好像在提醒她,不要說。 但她還是說了,伴隨著一點心跳:“你不在,我有點吃不下去。可能因為,嗯,做得比較多。” 收到蘇唱的消息時,她很失落,但覺得失落得不應該,蘇唱本來就沒有義務每天回家陪她吃飯,更沒有義務報備,是什么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呢?好像也沒幾天。 她想,可能是,精心準備了一餐飯,做飯時想的都是蘇唱會不會吃比昨天多半碗,但等了一會兒,等來的結果是一粒米都不會吃。 空落落的。 于舟認為這樣不好,本來做這些也不是為了求什么回報,她也不明白,如果是對別人,比如火鍋,她不會有任何要求,但為什么對蘇唱有呢? 她在期待什么? 蘇唱不回來,也不知道該干什么,就跑去睡覺了,越睡越頭暈,閉著眼睛都難受。 倆人有一會兒沒說話。 酒醒了十分鐘,香氣慢慢被開采。 蘇唱有點開心了,同時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陰影,她故意七點多才告訴于舟,想讓她更在意一些自己的生活軌跡,她像壓彈簧一樣壓制于舟的情緒,但結果不是為了消滅它,而是想看它忍無可忍地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