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大殿鴉雀無聲，所有人屏息凝神，欣賞艷曲曼妙的舞姿。眾人正渾身酥麻幻想絕色媚骨在懷，就見高麒楨大喝一聲落在艷曲身側(cè)，長刀上“叮”地一聲，掉下一支羽箭。

    同時大殿里箭雨驟然而下，一時間慘叫聲和“刺客刺客”，“護駕護駕”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看著朱璟隆裝模作樣實則看戲的樣子，高麒楨也算是明白這父子倆打的什么主意了，假扮外族刺客，用離間計瓦解外族聯(lián)盟，順手把他們有頭有臉的都叫來殺個干凈。

    朱幕滿呢？八成是跟他父皇說，讓艷曲來獻舞，趁那些人分神之際，更容易將敵人一舉殲滅，實則是想趁亂除掉朱玉郎和艷曲。

    刀箭密布，確是天羅地網(wǎng)，使團想逃出生天難，然而刀劍無眼，他們自己的文武百官想逃命更難！離間計是計，前提也得是人家信才行。

    這父子倆是當(dāng)外族軍隊傻的！在這里殺了人家使者還妄想人家善罷甘休？

    “她其實一直都很后悔。”趙聞歌突然道，“她后來跟我說，如果當(dāng)初不告訴他真相，順?biāo)浦奂蘖怂d許就沒后面這些事情……那愣子愛艷曲都愛進骨子里了。”

    16 ? 神降城

    說往事的感慨萬分，聽往事的兩人靜靜等著。

    “阿曲想吃天下第一廚的雪花餃子，天下第一廚啊，清高，不做東西給風(fēng)塵女子吃……朱玉郎趕路一個月追上神廚，死乞白咧跟人偷師，回來天天做給艷曲吃，連帶著我跟麒楨都吃得看見雪花餃就反胃。他就去學(xué)別的，那老廚子后來知道他是皇子，還學(xué)去做給個風(fēng)塵女子吃，氣得差點蹬腿，哈哈……朱玉郎死了以后，那廚子跑去我那兒找阿曲，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給她。老頭兒邊做菜邊罵她是妖精，害死他最得意的徒弟。”

    幾人都不說話，地宮突然靜下來。

    “朱玉郎是被亂箭射死的。”趙聞歌道。

    “那時候麒楨還沒起兵，更沒有什么高氏江山，所以我的力量很弱，麒楨分神來救我的時候……朱玉郎抱著阿曲，被亂箭射死了。”趙聞歌懊悔地閉上眼，好友的悲劇讓他們多年活在愧疚中。

    “后來我背著阿曲，麒楨斷后……我?guī)舆M一個少年的家里。”

    艷曲久久沒能回神，想來杜家那晚艷曲崩潰，就是因為朱玉郎死了……想著她將杜相夷記憶里的事也說了。

    趙聞歌聽后點頭，“你們猜得沒錯，我是帶著阿曲進入了畫中，那個畫契，是螣桀留下的。”她又補充了一句，“前魔君，螣桀。”

    “螣桀是不是打著一把傘？”艷曲問。

    “我記得是有的，我沒跟他說過話，阿曲說那把傘可以隱去氣息，她在魔界的時候在外走動也時常打那把傘。”

    她說著從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紙筆，寥寥幾筆畫出了傘面的樣子，艷曲接過來看，是墨竹，跟熊英說得一樣，其實是很清雅的一把傘，一點也想象不到是魔君撐著它。

    “當(dāng)年我們從杜家離開之后，麒楨的人找到我們，后來我們一邊抵御外敵，還要一邊提防朱璟隆。我也把螣桀的事情拋到了腦后……然而有一天阿曲不辭而別。”趙聞歌道。

    “兩年后，麒楨打退外敵，手握兵權(quán)，我們率兵一路攻回永都，兵臨永都城下的時候，阿曲和螣桀一起回來了。”

    趙聞歌有些哀傷地看著艷曲，“她想報仇，我知道，所以她和螣桀交易我也不算太意外。據(jù)我觀察，螣桀對她很迷戀，對她很好，捧在手心的那種……她那時候一心要放干那兩個人的血祭奠朱玉郎，帶著一股子決絕陰狠的勁兒，該是對了螣桀的胃口。”

    “她什么時候離開的？”

    “在殺了朱璟隆和朱幕滿后。不知道螣桀做了什么，阿曲還是凡人，但可以用魔界的法術(shù)，她放干了那兩個人的血。”

    “她讓我昭告天下，朱璟隆作惡多端，被天收了渾身鮮血去贖罪，麒楨名正言順登基。”

    “那之后她就隨螣桀離開了，當(dāng)時阿曲懷著身孕。”趙聞歌看艷曲的臉，“剛見你時我以為你是她，但細看又覺得神態(tài)相去甚遠……你和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連氣息都像得不得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我跟凡人不一樣，氣息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是獨一份兒，你是半魔，所以我才猜你是阿曲和螣桀的女兒。”

    艷曲貌似平靜，心中卻是波濤洶涌，七十年前，螣桀和魔后瀅瀾相繼死去，人間正是高麒楨稱帝同年，艷曲跟魔君走了以后，生下孩子，然后魔君死了，瀅瀾死了，那艷曲哪去了？孩子哪去了？霖秋說她是涯燼繼位當(dāng)年出現(xiàn)在魔外村的，當(dāng)時記憶盡失，已是成年身量，剛出生的孩子會幾天就成年嗎？

    一陣清涼的氣息縈繞周身，艷曲漸漸放松下來，離音握住她一只手繼續(xù)施法替她清心。

    “還有一事請教清璇元君。”趙聞歌道，“曾經(jīng)有位高人告訴我，我有逆天之能，是真的嗎？”

    離音道，“逆天而行會魂飛魄散。”

    “我的修為能撐多久？”

    “一刻鐘。”

    “多謝。”

    地宮沉重的大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艷曲轉(zhuǎn)回頭來，“趙聞歌最后那個眼神……很決絕。”

    “高麒楨不是帝星。”離音道。

    這還是離音第一次主動說一件事情，艷曲很認真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