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太丟人了。 霍硯舟此時此刻一定在笑她。 還一天幾次?難道不應(yīng)該是幾天一次嗎? 手機屏幕亮起,是霍硯舟發(fā)來的消息。 霍硯舟被關(guān)小黑屋的第六天:【糾正一點,笙笙不干】 阮梨:“……???!!!” * 和阮梨通完電話,康明的內(nèi)線打了進來,“霍總,車已經(jīng)備好了。” 隔著一道薄薄的鏡片,霍硯舟眼底的笑意溫和被倏然斂盡,他收了手機,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 慵懶的午后籠在柔軟的春光里,他抬眼間的眸底卻浸著隆冬。 每年的這個時候,是霍家老宅人最少的時候,明婉珍住在西山寺的別院,霍靖誠幾乎一整天都待在書房里。 霍硯舟到的時候恰巧遇到了剛剛從老宅出來的霍明朗,叔侄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年后的那場家宴上,彼此阮梨還是霍明朗的準未婚妻。 霍明朗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霍硯舟,深朗眉眼中的不甘一霎被卷起。 今天如果換了別人,霍明朗的拳頭早已經(jīng)招呼了上去,可這是霍硯舟,他怕了也敬了很多年的小叔叔。 霍硯舟看向霍明朗的眸光平靜,他今天來老宅是有很重要的事,并不打算在霍明朗這里浪費時間。 同樣,他也不介意霍明朗眼下的失禮。 見霍硯舟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霍明朗還是沉不住氣開了口,“六叔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解釋的嗎?” 霍硯舟腳步停下,偏眸,看霍明朗扯著笑。 “解釋什么?” “梨子是我的未婚妻!” 霍明朗終于還是忍不住大吼出來。 明明是他的未婚妻,明明是他和阮梨先認識的,他們一起長大,有漫長時光的陪伴,為什么最后和梨子在一起的會是霍硯舟?! “你們并未訂婚,你注意自己的措辭?!?/br> 霍明朗咬牙,“那也是我女朋友!你搶了自己侄子的女朋友,你讓別人怎么看阮梨!怎么看霍家!” 霍硯舟就這么看著霍明朗,看他發(fā)瘋,看他眼紅,沉靜眸底如一汪平湖,不掀半點波瀾。 驀地,霍硯舟輕笑,“就算我真的搶了又怎么樣?” 霍明朗怔住,眼底滿是震驚。 “別人?別人是誰?”霍硯舟唇角勾起涼薄,“讓我看看,誰敢說她半個不是?!?/br> 這是霍明朗全然陌生的霍硯舟,男人眼底輕嘲和狂妄那樣不可一世,但霍明朗知道,霍硯舟說得不是虛言,他是真的有那個本事,只要他想,他就能讓所有人閉嘴。不但不敢說阮梨任何不是,還得在她面前恭恭敬敬,極盡討好。 有那么一個瞬間,霍明朗從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感和挫敗感。今天如果易地而處,他就沒有這樣的底氣,能做的恐怕只有帶著阮梨離開是非之地,聽著就很窩囊。 所以,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梨子才選了六叔么? 霍明朗恍惚。 霍硯舟將霍明朗眼中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他從不覺得自己虧欠霍明朗什么。 “霍明朗?!被舫幹蹓褐曇簦滔伦詈笠痪湓挘绑象鲜悄阕约号獊G的?!?/br>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霍硯舟大步離開。 霍明朗怔然,深朗眼底情緒翻涌,不甘、難過、無力……最后都變?yōu)樯钌畹陌没凇?/br> 是你自己弄丟的——一句話,捅在了他的心窩子上。 * 霍硯舟來到后院書房的時候,霍靖誠正在臨摹一幅字帖,他聽到腳步聲卻未抬頭,只開口問道:“來,看看我這幅字怎么樣?” “筆力鏗鏘,兼納乾坤?!?/br> 霍硯舟評了八個字。 霍靖誠卻搖搖頭,“不行了,老了?!?/br> 話落,他終于抬起頭,蒼老的一雙眼睛依然清矍,“背上的傷,都好了吧?!?/br> 霍硯舟沉默。 他想起十五歲那年被罰跪祠堂領(lǐng)家法之后,霍靖誠也這樣問過他。 那個時候他只覺委屈,并不肯接受霍靖誠的示好,整整一周都沒有和霍靖誠講過話。 那是他心愛的模型飛機,霍明朗無故搶走不說,半點也不愛惜,弄壞還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就該揍。 而如今,連委屈的情緒都沒有了。 “讓父親掛心,已經(jīng)沒事了?!被舫幹蹨睾偷?。 霍靖誠不動聲色地看向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兒子和他徹底生分了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竟有些想不起來了。 霍靖誠撂下手中的狼毫筆,“說吧,你特意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么?” “聽說父親這段時間找過幾次張律師,想要退出恒遠?!?/br> 霍靖誠點點頭,“我老了,今天活著不知明天在哪,有些事還是早早決斷得好。” 霍靖誠知道自己這些年沒少做違良心的事,但他也清楚自己有一點好,從不貪戀權(quán)勢,該放手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 如今他手中還持有恒遠7.56%的股份,他已經(jīng)讓律師開始草擬協(xié)議,除了留給明婉珍的那一部分,打算全部分給幾個孩子。 霍硯舟這里要多一些,大概接近3%,但他原本也已經(jīng)是恒遠的絕對實控人。 “你有什么想法?”霍靖誠問。 他想,如果霍硯舟同他開口,他將余下的這些都給他也并非不可。對他,霍靖誠心中始終有虧。 “我想父親將原本留給我的那一部分,轉(zhuǎn)贈給阮梨?!?/br> “什么?”霍靖誠訝異,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jīng)老到耳聵目眩。 “贈予阮梨?!?/br> 霍硯舟又重復(fù)了一遍,沉淡的聲線。 霍靖誠似是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他驀地笑出聲,“你當(dāng)真是為了個女人,要做盡荒唐事!” 霍硯舟唇角斂著笑,眸光清湛,“她是我的妻子,我愛她護她怎么能算荒唐事?” “將這筆股份轉(zhuǎn)給阮梨,于霍家的名聲有益無害,父親一生為霍家鞠躬盡瘁,所求的,不就是這個么?” 霍靖誠:“你——” 霍硯舟已然起身,他言盡于此,并不打算再留。 “我明天要出差,父親可以慢慢考慮,我等您的答復(fù)?!?/br> 話落,霍硯舟轉(zhuǎn)身離開。 他不需要霍靖誠的虧欠,他甚至感激能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可以利用霍靖誠的愧疚為阮梨做些什么。 這樣,他和霍靖誠之間就兩清了。 或許早在霍靖誠親手策劃了那場車禍的時候,他們的父子情分就已經(jīng)斷了。 春日正盛,霍硯舟抬眸,月洞門處恍恍惚惚有輕稚的孩童跑進來,口中喊著爸爸。 “爸爸,你看我這幅字寫的好不好?” 慈和的男人將孩童抱在身上,仔細看著宣紙上的大字,點點頭,“很好,阿硯寫得很好?!?/br> 太久遠了。 他也已經(jīng)快要忘掉了。 * 接下來的幾天,霍硯舟都在出差,從香港去紐約,再從紐約飛倫敦。 他剛剛落地倫敦,康明就發(fā)來了今早方聯(lián)集團在國內(nèi)各大媒體上投放的軟文廣告。 “想喝茶”系列已經(jīng)在三天前正式推出,方聯(lián)還為此在海市舉行了盛大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正式宣布方聯(lián)進軍中國市場。 霍硯舟回復(fù)康明:【同步一份給阮總】 發(fā)完消息,霍硯舟看著置頂?shù)牧奶?,備注著“太太”的?lián)系人上一條信息還是23個小時之前,謝謝他送給她的第十三個鉆石娃娃。 十八歲的阮笙笙,穿一件櫻花色的抹胸花苞裙,頭戴王冠。 那天,是她的成人禮。 霍硯舟給阮梨發(fā)消息:【在做什么?】 而此時,阮梨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她這一部分的紀錄片兩天前就已經(jīng)拍攝完畢,她接到通知,三天后出發(fā)去青溪鎮(zhèn)。 “師姐,我去了蘇市之后要是還有我的快遞,你就幫我簽收一下。” 張子英知道阮梨每天都會收到一個快遞,但除了第一天之后,她再也沒在辦公室拆過,但形制大小和那次那個魔方手辦一模一樣。 “你別告訴我是你那個鑲了鉆的小娃娃?” 阮梨彎眼,點點頭。 張子英沒想到自己真的猜對了,“你老公每天送一個?他是買了座礦嗎?” 阮梨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恒遠的旗下確實有礦,金礦鉆石礦都有。 張子英嘖嘖搖頭,“還是你們有錢人會玩。不過我可事先聲明啊,要是丟了把我們家老程賣了都賠不起的。” 阮梨:“程工是國之棟梁,可值錢了?!?/br> 張子英笑她胡說八道。 阮梨今晚要回君庭收拾些東西,特意找了陳叔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