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好,謝謝您。” 阮梨回了自己的房間,拎在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塌下來,衣帽間今早剛剛打掃過,那件漂亮的訂婚服被擺放在正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神思恍惚了一瞬,阮梨想起前不久自己在這個房間里和程雅芝說的話。 那個時候,她不止一次幻想過穿上這件衣服——這個念頭在腦中出現的瞬間就被阮梨打住,她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了。 樓下傳來響動,阮梨深吸一口氣,她準備跟阮興國和程雅芝攤牌。 房門剛剛被推開,程雅芝帶了些許抱怨的聲音清晰傳來。 “說了你不止一次,你胃本來就不好,還喝這么多酒,我看你就是想先走一步,丟下我和笙笙不管。” 阮興國笑笑,顯然人是難受的。 阮梨壓著門縫悄悄往樓下看去。 阮興國倚靠在沙發上,手掌撐著額頭,面色有點白。 “哪有應酬不喝酒的,不喝酒,生意就做不成。” 見程雅芝依然繃著臉,阮興國又抓著她的手將人拉到身邊坐下,“你也別生氣了,最近公司遇到了點麻煩,我才多了這些應酬,等緩過這段時間,我跟你保證,一定戒酒。” 程雅芝心疼丈夫,聽阮興國這么說也心軟了,“雖然話不能這么說,但等笙笙和明朗訂了婚,公司的情況應該會緩解一些。” “你別犯糊涂。”阮興國打住程雅芝的話,“別在笙笙面前提這些,讓她覺著咱們想攀附霍家。” 話落,阮興國又嘆了口氣。 他是老師出身,中年下海經商,可骨子里文人的那點傲氣還在。可眼下,他不得不承認,因為即將和霍家結親,公司的生意最近順暢了許多。 這不是人家給他面子,是給霍家面子。 阮興國苦笑,“沒想到這么一把歲數,還要靠女兒未來的婆家。等笙笙和明朗的事定下來,我想約霍硯舟見一面。” “霍硯舟?” “嗯,如今霍家的主,只有霍硯舟才能做。” 雖說兩家交好,但都是上一輩的情誼,霍硯舟還沒成年就離開了霍家,阮興國對他并不算熟悉,偶爾碰見也只是點頭之交。 程雅芝面露擔憂,“我可聽說,他這個人不太好相處,尤其不喜歡公私攪在一起。” “沒事,我心里有數。實在不行,就賣一賣我這張老臉。”阮興國捉著程雅芝的手,“霍硯舟如果愿意幫忙,事情會容易許多。” 程雅芝直覺公司出了大事,“你跟我透個底,最壞的結果是什么。” “沒什么,瞧你緊張的,就是差點錢,我會想辦法的。放心,我答應過你和笙笙,肯定要讓你們一直過好日子。” 劉姨從廚房端了甜湯出來,程雅芝想起今天一并送來新鮮草莓,“笙笙從蘇市回來了,等明天我給她送些草莓過去。” 劉姨不解,“笙笙不是就在樓上?” 程雅芝微怔,和阮興國對視一眼。 阮梨早已經將房門關上,當作自己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不知道。 可家里的公司什么時候出事了?多大的事? 逼得阮興國帶著胃病去應酬。 有腳步聲傳來,旋即程雅芝的聲音響起:“笙笙?” 阮梨驀地調整情緒,努力彎起唇角,“嗯,我在呢,您進來吧。” 十幾天不見,程雅芝覺得女兒好像瘦了,氣色瞧著也不太好。 “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 “可能是出差太累了。”阮梨喝著軟糯的枇杷雪耳湯,眼角彎起,“好喝。” 她神情輕松愉悅,令程雅芝稍稍放心。 母女倆又聊了幾句家常,程雅芝只字不提公司和訂婚的事,阮梨便裝傻。待程雅芝出了門,阮梨才輕輕舒了口氣,胃部隱隱不適,她壓著翻涌跑進衛生間。 甜膩在口腔和喉嚨口發酵,從前她最喜歡的甜湯攪得整個胃里翻江倒海,阮梨很想吐,卻只能一次又一次干嘔,逼得眼淚都出來了。 半晌,她緩緩直起身,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困住了。 困在一個進退兩難的空間里。 一邊是她的婚姻,一邊是阮家的公司。 她現在要怎么辦? 阮梨不知道。 但她無比肯定,她沒辦法再像來之前那樣,那樣有底氣地堅持分手,取消訂婚。 阮梨不清楚家里的公司到底遇到了什么樣的麻煩,但她有預感,如果她堅持要取消婚約,那阮家的公司可能就真的完了。 那是父親大半輩子的心血。 阮梨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這個婚,她可能退不了。 第011章 翌日,周末。 阮梨給孫媛打電話,邀請她一起吃早茶。 八點半,孫媛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喪尸游城一樣在阮梨對面坐下,“這輩子,除了你,沒人能讓我在連續48小時通宵之后還出來陪她吃早點。” 孫媛吸一口陽氣,終于看向阮梨,阮梨精神也不太好,黑眼圈也很明顯。 “你也通宵了?” “有點失眠。” “有性/生活了?” “……” 孫媛搖頭,“不對,那霍明朗活得有多差……” “圈圈。”阮梨打斷孫媛的話,她不想聽到任何和霍明朗有關的事,“我和他,分手了。” 孫媛怔住,緩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媽的,那狗東西欺負你了是不是!” 這就是孫媛,即便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堅定地站她這邊。 “這不重要。”阮梨緩下音色,“今天喊你出來,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草,阮小梨,你特么這個時候跟我用拜托?”孫媛精神了,通宵48小時的疲態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她擼起袖子忿忿道:“你跟我說,那狗比東西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阮梨喜歡了他八年,終于等到兩家聯姻,她現在這么淡定安靜地說分手,那只有一個原因—— 她自己已經疼過了。 想到這里,孫媛就難受。 她那么好的梨梨。 “圈圈,我爸的公司好像出了點問題。”阮梨無暇傷感,說得直白,“我爸媽有意瞞著我,但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梨昨晚一晚沒睡,阮興國和程雅芝的那番話讓她太被動了。 她得先搞清楚,家里的公司到底怎么了。 “出事兒?” “嗯。” “錢上的事兒?” “我不太清楚。” 孫媛點頭,已經點開手機,翻出了她那個冤種哥哥的聯系方式。 【在嗎?】 孫緩:【死了,有事燒紙】 孫媛:“……” 孫緩沒廢話,直接轉來十萬塊錢。 他倒是挺熟練。孫媛被她爸斷了經濟來源,但大小姐平時大手大腳慣了,由奢入儉,便沒少敲詐她這便宜哥哥。 但這次孫媛沒點收款。 【問你個正經事兒】 孫緩:【你還有正經事兒?】 “……”本著有求于人態度端正的原則,孫媛壓著火:【幫忙查下阮梨家的公司唄】 孫緩:【你終于要背叛你的好姐妹了?】 如果不是為了阮梨,孫媛一句屁話都不想再和孫緩說。 【她家公司好像出事了】 孫緩這次沒有不著調,直接給孫媛發來一個“ok”,孫媛了解她這個便宜哥哥,看著吊兒郎當的,但正經事上從來不掉鏈子。 “我找人問了,有消息馬上告訴你。”孫媛將手機撂在桌上,“現在說說那個狗東西。” 沒什么好說的,阮梨咬了一口奶黃包,“你還記得那個叫方依的女生嗎?” “霍明……他前女友?” “嗯。前段時候,她回京北了。” 現在仔細想想,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從霍爺爺過壽那天,霍明朗宿醉失約開始。 阮梨三言兩語講完在機場看到的那一幕,孫媛卻已經自己開始腦補了八百個渣男賤女破鏡重圓的爛俗故事。 晶石圓桌被拍得抖了抖,孫媛也氣得發抖,“所以霍明朗這個王八蛋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