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蕭沉陌按在輪椅上的手微微用力。 寧涼盯著他頭頂上的黑化進度條:97%。 他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數據,并沒有再往前。 但這個數據,已經十分危險了,不知道100%后,會發生什么? “幽都十二域嗎?那在瀛洲境之外,會千里迢迢來到天云宗嗎?”墨云笙輕聲開口,他轉身拍了拍蕭沉陌的手臂,“但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查一查。” “是,弟子這就去查。”蕭沉陌恭敬地領命。 “那為師等你的消息。”寧涼往前走去,和蕭沉陌擦肩而過時,他忽然轉過目光,帶著銳利的寒意,看向他。 寧涼若有所覺地看向他,他微微收斂了目光,但眼神依舊是寒涼的。 寧涼沒有言語,繼續往前走。 但這一刻,她幾乎可以確定了,歐陽照所說的,那個讓幽都十二域的魔主也畏懼的人,應該就是蕭沉陌。 而十九年前,血洗幽都十二域的人,應該也是他。 至于墨云笙,正是他救出來的人。 這一切,和他們來天云宗的身份似乎也符合。 兩人是至交,墨云笙家中獲罪,滿門抄斬,蕭沉陌貌似將他從死牢里救出來,一路逃亡來到天云宗。 寧涼轉過身,看著漸漸遠去的兩個人。 你們潛伏在天云宗,又有什么目的呢? 第20章 但為君故 寧涼這一次從雷境出來, 修為堪堪突破了元嬰期,對于修仙之人來說,半個月不到的時間, 一連突破四層境界,也屬于驚世駭俗的天才了。 要不是開了白鬼王這個外掛,直接吸收靈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煉氣,筑基,金丹在修真的道路上, 處于比較基礎的境界,從元嬰期開始, 才是真正的考驗。 很多修士終其一生只能停留在元嬰期, 難以再往前突破。 元嬰期, 金丹化為元嬰, 靈魂寄宿于元嬰之中,可分體而出,若遇到危險, 只要元嬰逃遁, 便能重塑軀體。 境界的提升, 修為自然也有了質的飛躍,rou身也變得極其強韌,不過,這樣的修為放在天云宗弟子中都不算多厲害,頂多也就是比慕嬋強一點而已。 她的幾個弟子之中, 蕭沉陌, 夜星,洛岐三人修為最強, 尤其是蕭沉陌,合體期巔峰,即將進入大乘期。 夜星則出生北斗仙宮,修為比蕭沉陌差一點兒,但他身上一向法寶多,之前從原主這里勒索了一部分,他祭出法寶,應該能和蕭沉陌打個平手。 至于洛岐……原主對他很偏愛,靈丹妙藥從不吝嗇給他,他修為也突飛猛進,但仔細一想,似乎并沒有見過他真正展現實力,只是原主從前陪他練劍,每一次,他都沒有落於下風。 還有一個殷念雪,她的天賦不亞于洛岐,可是一直以來,她主要修煉醫術,因此忽略了她的實力,但上次在沙境中,她大規模降雪,直接控制住沙魔王,便可知她實力也非同小可。 寧涼倒在床榻上,這些弟子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除了洛岐都黑化了,誰知道‘仙門會武’之后他們會做什么? 她盯著床帳看了一會兒,還是爬起來,畫出了召喚法陣。 突破了元嬰,她必須試試能召喚出什么來。 靈力注入,召喚法陣上出現細微的光芒,寧涼在心中默默念著:來個戰斗力強的!來個戰斗力強的!來個戰斗力強的! 片刻之后,光芒消失,寧涼看向法陣中心,一只……倉鼠正眥著兩顆大牙看著她。 寧涼:…… 她的心涼了半截,這一看就不可能有什么戰斗力。 她拎起倉鼠的尾巴,正想把它從窗戶扔出去。 這倉鼠害怕之下,胡亂掙扎,忽然‘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鼻子里瞬間冒出一個巨大的鼻涕泡泡,寧涼一時沒有防備,被這鼻涕泡泡卷入其中,頓時,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天旋地轉,身體如同墜入了無盡深淵中,不停地下墜著。 寧涼一瞬間有些慌,但片刻之后,還是拿出龍骨劍,在空氣中一劃,劍光形成一道圓弧,向著四周激蕩而去。 然而,這劍弧卻遠遠的蕩開去,直到消失不見,都沒有碰到任何邊界。 寧涼有些驚駭,如此巨大的空間,她想要穩住身形都不可能。 沒想到那小小一只倉鼠,竟有這么恐怖的力量! 可是這小東西竟連她都坑! 忽然,墜落的下方,有刺眼的光芒逐漸亮起,寧涼下意識抬手擋住眼前的光,但片刻之后,她的身體已經輕飄飄地落地了。 腳剛剛踩在地面上,她就被人從后面狠狠推了一把,身子一個踉蹌,便往前撲倒。 剛好撲到一雙雪白的靴子前。 那靴子,踏著雪白的霧靄,潔凈無塵,因為她擋了道,不得不停下來,隨著霧靄揚起的衣擺也緩緩垂落,像是浸著雪色一般,熠熠生光,卻有一種不近人情的清冷。 寧涼愣了一下,下意識抬起頭,順著那素白淡然的長袍,看見了垂在腰側的絲綢般的長發,然后,一片雪花落在臉頰上,帶著微微涼意。 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雪,晶瑩的雪片打著旋兒從天空落下。 她在皚皚風雪中,看見一張比霜雪還要清冷的臉,極其俊美,又冷淡到極致,似乎連落下的風雪,都對他退避三舍。 他垂下眼眸,漆黑的瞳孔也像是寒夜里的星辰,沒有任何情緒,讓人無端地畏懼。 可是,他眉心偏偏有一顆紅痣,艷麗得仿佛破開寒冰的一滴血,從此紅塵十丈,但為君故。 洛水之畔,初見墨蘅君。 寧涼呆呆地抬著頭,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是墨云笙,又仿佛不是。 墨云笙溫潤如玉,病弱蒼白,總是用一種很溫柔的神情看她。 而眼前這個人,盡管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孔,卻冷得讓人窒息。 因為她忽然撲出來,擋了他的路,周圍的人已經紛紛跪下去,所有人都帶著一種無比恐懼的神情。 寧涼不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呆愣的片刻,這位墨蘅君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重新邁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衣擺拂過,帶起一陣清冷的風,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氣。 跪在地上的人松了一口氣,連忙站起來跟上去。 無數人從她面前匆匆走過,最后,只有一個人停下來,對她伸出手。 “起來吧,墨蘅君已經走了。”這聲音含著三分溫暖的笑意,一聽便讓人覺得仿佛置身于春風之中。 寧涼怔了一下,這聲音十分熟悉…… 她看過去,又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蕭沉陌,他微微偏著頭,俊美的臉上卻掛著大大咧咧的笑。 寧涼徹底懵了。 回想上一次見蕭沉陌時,他看向自己時那帶著銳利寒芒的眼神,分明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一身孤傲之氣,仿佛隨時立于懸崖邊,俊美,卻咄咄逼人,仿佛染了血的寶劍。 “真可憐,嚇壞了嗎?”蕭沉陌伸出的手,改為在她頭頂上揉了揉,聲音了柔軟,“別怕,墨蘅君只是性情冷淡,其實他,嗯……人挺好的。” 是嗎? 那剛剛為什么他只是一停腳步,其他人就仿佛天要塌下來一樣? 看她呆呆的表情,似乎真的被嚇壞了,蕭沉陌輕輕嘆息一聲,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囊,遞給她。 “酒能解千愁,不管是煩惱,恐懼,憂愁……喝了酒之后,統統都會消失。” 他把酒囊放在她手邊,起身離開了。 寧涼低下頭,看向酒囊的同時,也看到了自己的手,怔了一下。 她的手,比平時要小了一圈,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小姑娘小小的手。 她看了看酒,再抬起頭,看了看那個按著腰間佩劍,一身玄色衣裳,大步瀟灑而去的身影。 你剛認識的小姑娘喝酒,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寧涼剛準備爬起來,忽然聽到‘砰’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破裂了。 眼前的光芒消失,紛紛而落的雪花也消失。 她坐在清涼殿的桌前,一只手按在桌面上,腦袋有些暈眩。 她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縮在筆架后面,看著她,全身每一根毛都在瑟瑟發抖的倉鼠,兩顆板牙甚至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 寧涼震驚地看著這只小東西,如果方才它那鼻涕泡泡是一種攻擊方式的話,她現在恐怕都涼了。 隱約記得剛墜入那片黑暗中,她當真是束手無策。 寧涼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對倉鼠命令道:“過來。” 倉鼠被她召喚來,不得不聽命于她,邁著兩條短腿,歪歪扭扭地走到她手邊,兩只黑漆漆的眼睛里盈滿了淚水。 “會說話嗎?” 鼠鼠搖頭。 “會寫字嗎?” 鼠鼠繼續搖頭。 寧涼只好說:“那我問,你搖頭,或者點頭即可。” 鼠鼠猛烈點頭。 “剛剛那個……是你的能力嗎?” 鼠鼠點頭。 “是一種……幻境嗎?” 鼠鼠剛想點頭,但想了想,又瘋狂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