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黃淮的康熙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嚇得李德全以為自己主子染了風(fēng)寒，慌忙出去傳劉聲芳。

    康熙搖搖頭，放下手中毛筆將信函塞進了信封中：“傳回京去讓小全子送去給小五，告訴她朕一切都好。”

    貼身的另一面侍筆太監(jiān)上前接過信件出去，男人又埋頭專注手頭事務(wù)。

    圖琛來信說是已經(jīng)查到了那批截銀匪徒的老巢，只能雨勢稍緩就甩兵攻上去，奪回賑災(zāi)銀兩。

    康熙回了信，將指揮權(quán)全權(quán)交付給圖琛，囑他便宜行事，定要大勝而歸。

    原本雨天正是圖琛突襲的好時機，正能打那群匪徒一個出其不意。可是他臨在前線接到密報，山上的匪徒武器精良，若是貿(mào)然沖上去只怕打草驚蛇不說，也難奪回賑災(zāi)銀兩。

    這一次出兵徹底剿滅匪患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任務(wù)是奪回銀兩賑災(zāi)。

    圖琛當(dāng)然也帶了秘密武器來，只是第一次使用還需要謹慎行事，這才下令等雨勢稍緩再攻將上去。

    這批匪徒早在搶奪朝廷賑災(zāi)銀兩消息傳入康熙耳中之時，他便決定用這一批人來當(dāng)新武器磨刀石。

    再加上這次圖琛查到這批匪徒又與前段時間安插了人入宮行刺的白蓮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下康熙就更沒有后顧之憂了。

    李德全帶著劉聲芳來時正巧碰上男人又打了兩個噴嚏。

    康熙自我打趣道：“莫不是京中小丫頭思念朕了。”

    劉聲芳垂耳專心診脈，裝作什么也沒聽見。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為他也看出來了一兩分門道。

    萬歲爺?shù)竭@里不過兩月，望京中送的信是一封接著一封，有時甚至連著三天都會寫信送進京中。

    最要命的是，這雪花片一般的信件收信的都是同一個人——當(dāng)朝五公主。

    這簡直比對待后宮那些受寵的后妃還要上心了。

    李德全倒因為察覺的時間久一些，這會也敢說上一兩句：“可不嘛，奴才想肯定是五公主在宮里日夜為您憂心呢。”

    康熙看似淡淡的，語氣中還是被這個多年的老仆察覺到了一絲深藏的愉悅。

    “你這個老狐貍，還挺會能掐會算。那你不如算算這雨勢什么時候會變小呀？”

    “哎喲，”滿臉褶子的老仆人“嘿嘿”一笑道：“萬歲爺，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嗎？奴才哪里有那等通天的本事。奴才這么說，不過是基于五公主極其在乎您，孝順您的那么一點點了解罷了。”

    “行了，別貧嘴了。”他眼神略有放松：“劉聲芳，朕的身體如何？”

    劉聲芳起身：“回萬歲爺，您龍體康健，只是冷風(fēng)撲了熱身子，待奴才給您開一副驅(qū)寒的湯藥喝下就沒事了。”

    李德全引著劉聲芳下去開方子，康熙正準(zhǔn)備繼續(xù)看奏報時又有下人來稟四阿哥求見。

    他來了黃淮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早就駐扎在此的四阿哥。得了四阿哥當(dāng)面的詳細奏報之后，他也在心中對當(dāng)前的形勢有了個大致的判斷。

    這幾日，他不僅要主持黃淮大局，應(yīng)對水患的同時要查出那股在民間散播謠言動搖民心的勢力，還要尋找太子的行蹤。

    太子是他的原配皇后赫舍里氏留下的唯一血脈，從小就是他在教養(yǎng)，父子之間的感情也比同別的阿哥深厚。是以，太子失蹤他實是萬分焦急，若不是黃淮要務(wù)耽誤，他只怕早就將照顧太子不周的那群人重罰一通了。

    朝廷追加的賑災(zāi)銀快要用完了，圖琛那邊還在觀望剿匪時機，城中又物議沸騰……多重事務(wù)壓身，康熙勞累數(shù)日這才招了寒氣。

    “皇阿瑪，兒臣查到了太子的下落了。”甫一進門，四阿哥便語氣興奮地稟告。

    康熙喜出望外：“當(dāng)真？他現(xiàn)在何處？可有受傷？朕即刻讓人去把他帶回來。”

    “太子無恙，當(dāng)日太子親自出巡，誰知碰上了山崩，兒臣此刻想想還是后怕，還好二哥此次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他還未說完，身后同來的副手便嘰嘰咕咕地道：“什么親自出巡？不過是見那農(nóng)家女長得貌美跟出去罷了，倒害得四阿哥您跟著不得安寢……”

    “閉嘴！”四阿哥怒斥打斷了那人的話。

    果然，康熙的臉色沉了下來：“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副手當(dāng)即跪倒在地，一副哆哆嗦嗦地模樣：“皇上，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啊！那日天降暴雨，太子卻非要出去，只因為在城中無意間瞧見了進城送柴的農(nóng)戶家的女兒就非要在暴雨天出去。四阿哥屢次勸阻，太子都不為所動。”

    他大著膽子抬頭，只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已面色陰沉如水。

    副手心中定了定，繼續(xù)道：“四阿哥擔(dān)憂不已，當(dāng)即帶了奴才幾個就跟在太子爺后面出門，誰知剛至城外的那處小山坡，滾石落木就被暴雨沖下，奴才們也就失去了太子爺?shù)男雄櫋?/br>
    康熙不語，聽完那人的話后腦中念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這個人并不是四阿哥從京城帶來的人。身上的官服只是藍鵲，可見只是黃淮地方的一名八品小官，卻里里外外都在幫著四阿哥說話，貶低太子。

    他之前看似為四阿哥打抱不平，可待到自己讓他說時，又裝出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再有就是四阿哥，起先還呵斥了此人，等此人開口了卻又埋頭不語。

    康熙眼中凝出一絲精光：朕這個兒子啊，手段還是太嫩了，野心卻又太大了。

    他的語氣淡淡地道：“派人去把太子接回來，此事朕自有主張。”

    ……

    另一邊，若曦又等了一日，還是沒有收到康熙的任何消息，只有十三阿哥身邊的福全過來回稟。

    “萬歲爺在黃淮諸事繁雜，在傳給十三爺?shù)男胖袊谕袪敽煤谜疹櫮Ｊ隣斪屌盘氐貛砹四H為喜歡的那位廚子做的點心。”

    若曦有次去十三阿哥那里玩時，無意間嘗到了那個廚子的手藝，當(dāng)即盛贊不已。十三阿哥這才特意送來了這點心，希望能暫時安她的心。

    福全說完這些又絮叨道：“爺知道您擔(dān)心萬歲爺，特地讓奴才來給您回稟就是怕您憂思不安。黃淮形勢復(fù)雜，萬歲爺日理萬機恐一時忘了給您回信也是有的。您只管安安心心地等著，萬歲爺不日就能平安凱旋。”

    安心等著？不！若曦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無論是馬爾泰若曦，還是“張曉”，都不是一個只會等待的人。

    當(dāng)夜，她便悄悄去了三公主和四公主的住處，將自己的想法向兩個小姑娘和盤托出。

    “皇阿瑪?shù)男偶t遲未至，那日在宣政殿又聽見……總之，我不能再等了，我要下黃淮親自去找皇阿瑪。”

    她一人一只手牽著兩個小姑娘：“我預(yù)備明早宮門一開就立刻出發(fā)，我會讓巧慧拿著玉牌出去。巧慧本來就不是宮里的人，她出去后即使不回來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我也會稱病不出，我不在宮里這段時間，辛苦你們幫我遮掩一二。”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

    “若曦，就只有你和巧慧去能行嗎？”三公主問道：“不若我也陪你去吧，我也擔(dān)心皇阿瑪?shù)陌参！！?/br>
    見四公主似是也要跟去，若曦不得不打斷她們道：“你們要是也走了，宮里誰來幫我遮掩？況且我從小在塞外長大，我皮糙rou厚野慣了，你們?nèi)羰侨チ苏f不得還要我來照顧你們哩。”

    二人一時無言，知道她說得有理，也只能答應(yīng)了她，只是叮囑的話卻說了一遍又一遍。

    還有一句話若曦沒有說，那就是如果黃淮真的形勢危機，她怎么也不能讓兩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陪她去涉險。

    次日，天剛蒙蒙亮，若曦便扮做了坤寧宮的宮女跟在巧慧身后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