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烈烈軍魂,皆歸蒼天
月的大漠,是一年中最美的時候,對著一望無垠的青爽的野風打在臉上,是件說不出的愜意事情,“真是寧靜啊!”在俯視蒼茫大地的峽谷上,一名白衣青年牽馬駐足,感受著野風的 清冽,在他身旁是一名騎著虎背熊腰的大漢,盤坐在地上,擦拭手里的兵器。 那名牽著白馬,腰間佩刀的白衣青年,悠然地望著天際掠過的蒼鷹。二十歲出頭的他,并沒有有出眾的容貌,只是明凈清澈的眼睛,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如此廣闊的平野上,若是沒有騎兵配合,想要用步軍全殲敵人,似乎有些困難啊!”白衣青年自言自語了起來,可是說話的內(nèi)容卻是和周圍平靜的風景完全搭不著邊。 “永曾,你認為我們?nèi)绻鎸δ切R賊的話,應該如何打這一仗?”白衣青年忽地看向了專注于擦拭兵器的大漢,想從這個被稱為南兵武神的同伴那里得到有用的建議。 “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直接突擊他們的本陣,殺掉他們的首領,就可以讓他們不戰(zhàn)自降。”被稱為永曾的大漢將擦拭完的鉤戟和雙刃矛放進一旁的刃鞘中,站了起來,身高九尺的他渾身筋 rou虬突,若不是那張顯得有些平凡的臉,整個人簡直和傳說中的魔神沒什么兩樣。 “你還是喜歡這種直接的手段,欠缺變化啊!”白衣青年搖頭嘆息了起來,他的這名同伴有著絕強地武力。和統(tǒng)率士兵的才能,不過卻偏偏喜歡用硬碰硬地簡單戰(zhàn)陣對陣敵軍。 “若是敵人比我強。我用什么手段都不是白費,還不如集中兵力,直接突擊本陣,把敵人的首領干掉。”大漢看了眼儒雅的同伴,沉聲說道,“若不是我的對手。我又何必費腦子,直接殺 過去不就結了。” 聽著大漢的話,白衣青年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在過去的演武中,面前地同伴總是能用最簡單直接的打法,把自己的軍隊給擊潰,只是論及戰(zhàn)場的話,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好了,該回去了。”不管在那里低頭思索的白衣青年,大漢忽地放聲長嘯。很快,一匹朱紅色的高大駿馬從遠處疾奔而來。不過瞬息之間,便到了大漢的門底,親熱地蹭起了他。 “讓我想想。”白衣青年也上了馬,不過他顯然還在思索著如何破解同伴那種如同雷霆萬鈞的中央突擊,坐在馬鞍上,他喃喃自語著。接著又不停否決著自己說過的話。 大漢騎在愛馬朱龍地背上,看著又犯起老毛病的同伴,搖了搖頭,騎著馬朝不遠處地行軍隊伍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聽到忽然響起的馬蹄聲,白衣青年從沉思中回過了神,看著遠去的同伴,大喊了起來,打著馬趕了過去。 黑色的洪流在簡單修筑的直道上前行,來自金陵都護府的一萬重步兵,騎著善于負重地益州馬。護衛(wèi)著從宛州出發(fā)的輜重隊伍,向著不遠處的紅云山前進著。 稱雄世界的大秦軍團。其輕重步兵一向從南方招募,如會稽,吳越,丹陽民風尚武的地方,向來都是出精兵的去處,而眼下這支重步兵就是以這些地方士兵為主力的軍團。 看著從面前經(jīng)過的這支黑色軍團,那些監(jiān)工的部落士兵都看得傻了,和前段時間見到的龍騎軍不同,這支軍隊里地士兵看上去給人的感覺更加兇悍。他們當然不明白,要成為可以硬 扛重騎兵正面沖鋒地重步兵,其所經(jīng)受的訓練幾近非人所能承受的地步。 紅云山外,李昂帶領的龍騎軍趕在了金陵都護府的一萬重步兵到達前,趕回了新筑起的‘興秦’城,這一路上,李昂回想著龍騎軍的作戰(zhàn),使之成為自己的指揮經(jīng)驗。 其實這一個月里的作戰(zhàn),對李昂來講,并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收獲,除了個人武藝上槍術劍技更趨熟練以外,他第一次見識到了武備強大的冷兵器軍隊對于落后軍隊的屠戮,只要能 夠保證后勤,李昂相信在大秦周邊,沒有任何勢力可以與大秦相抗衡。 “后勤才是大秦唯一的軟肋。”李昂現(xiàn)在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些軍事貴族如此熱衷于大秦在外的霸權和屬國,只要有這些地方作為囤積武備和糧草的地方,那么大秦軍團在外作戰(zhàn)就將立于不 敗之地,就像他以前世界的某個霸權帝國。 “全面吃下河中,恐怕是為了日后的霸權。”李昂心里盤算著,對于軍堂的龐大戰(zhàn)爭設想,又有了新的了解,“或許我也該做些準備。” 李昂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冷靜的人,可是想到以后龐大的戰(zhàn)爭時,他心里還是有了全面參與的念頭,和青史留名這種無意義的原因無關,他只想親眼見證這場霸權戰(zhàn)爭。 “想什么呢?”見李昂忽地沉默不語,馬軍不由皺了皺眉頭,接著道,“你該不會是在為我家小妹的事情頭疼吧?” 聽著馬軍有些戲謔意味的話,李昂抬起頭,看著他答道,“要頭疼的是你,到時候你家妹子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好,反正不干我的事。” 聽著李昂的話,馬軍愣了愣,他當然明白李昂不是說笑,而是認真的。“我說你就這么怕老婆,大不了我妹子給你當妾好了。”馬軍依舊不死心地道。 “我不知道我究竟哪一點這么好,竟然值得你妹子這樣?”李昂沉靜的目光盯著馬軍,“不要再演戲了,難道你想弄得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馬軍抓了抓頭發(fā),接著攤開手道,“父親讓我干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太勉強我了,不過你怎么看出來的。” “以你地脾氣。怎么可能會讓自己的妹子去做妾。”李昂看了眼馬軍,搖頭道。“更何況,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稍稍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你有問題?” 際上,是我父親覺得大家成了親戚,什么事都好說一經(jīng)被李昂識破。馬軍索性坦白地全說了出來,“我們家在馬氏三支直系向來是最小地那支,以前家里的子弟都在西軍里效命,也 還能勉強維持先祖的面子,可是自從三十年前帝朝削減武備開始,我們家就越來越勢弱,要不是有人幫襯著,我當初在敦煌殺了人,就不是判個流放邊關那么簡單。” “你們馬氏另外兩支,也不幫你們嗎?”李昂看著臉上有些發(fā)苦的馬軍。皺了皺眉道,就他所知。供奉一個祖先宗祠的世家,通常都會守望相助。 “幫是幫,可是也有限得很。”馬軍苦笑了起來,“宗祠法里寫得明白,身為直系,就有著可以繼承第一代先祖爵位的資格。你說另外兩支可能真心幫我們嗎,他們不來趁機踩我們一腳, 把我們擠出直系之外就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 “我這幾年多蒙呂大都督照顧,還是他看在我曾祖地面上。”馬軍說到了自己這幾年在安西都護府的晉升,“我現(xiàn)在這個千戶就是呂大都督還我曾祖的人情,這次讓我到你這里來,也就是 給我一個立功的機會。” “你父親覺得我能幫你們。”李昂已經(jīng)明白馬軍的意思了,他們家需要一個能幫他們的人或家族,一個可以讓他們東山再起的盟友。 “是呂大都督說的,他告訴我父親。陛下和總長都很看重你,不妨和你…”馬軍沒有再說下去。他臉上有些愧意。 “你何必要瞞我。”李昂看著馬軍,忽地嘆道,“你是我朋友,但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會幫你,以后不要再這樣了。”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家?”李昂問道,馬軍的家族對他來講,也未嘗不是一個助力,只是也不能過分觸動另外兩家的利益。 “我們只是想保住直系地地位,眼下我這一代的子弟,軍職最高地就我一個。”馬軍答道,“我們只是想從你這里知道日后軍堂對外戰(zhàn)爭里會先期派出的部隊,畢竟誰先上戰(zhàn)場,日后可以 立的功勞就越大。” “這應該不是難事吧?”李昂有些疑惑馬軍提出的事情,在他看來馬家要他幫的忙似乎過于簡單了些。 “怎么會不是難事。”馬軍看了眼李昂,接著解釋道,“軍堂每次在做出的全盤計劃后,對于部隊地真正調(diào)動情況,都是諱莫如深,直到快開打前,才會公布,那時就算想把人調(diào)進參戰(zhàn)部 隊也來不及了。” “軍堂只是要防止各大世家將自己的子弟都送入主戰(zhàn)場部隊,以免某個世家忽地一下子靠著軍功竄起來。”馬軍這樣道,“我們這些軍武世家就是靠戰(zhàn)功撐起來的,沒有仗打,就沒有戰(zhàn)功 ,三代以后,帝朝就會收回給予我們的優(yōu)待。” “好吧,如果我知道軍堂對河中主攻軍隊部署的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李昂點頭答應了下來,馬軍要他辦的事情還不算太強人所難,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能不能搞到軍堂 對河中的軍事部署計劃。 “你答應就好。”馬軍笑了笑,其實他還是比較在意和李昂的交情,對于呂大都督的話,他只是將信將疑,他不覺得李昂可以搞到那些軍事部署計劃。 龍騎軍進了‘興秦’城,開始了整備,同時他們要為死去的袍澤準備葬禮,在大秦,戰(zhàn)死地軍人在火葬之后,骨灰將被分作三份,一份留給家人,一份送去龍城耶路撒冷的秦陵,另一 份則送去太廟。世代受后人供奉,其軍魂亦永世護佑大秦。 夜晚,在軍官地主持下,開始了火葬,戰(zhàn)死的士兵被整齊地擺放在木臺上,在生前的袍澤的祭禱聲中,他們的軀體在點燃的大火中慢慢成為灰燼。 “熊熊烈火,焚此殘軀。烈烈軍魂,皆歸蒼天。佑我大秦,魂去歸兮!”龍騎軍的士兵們留著淚高唱著這招魂的歌,護送著生前的袍澤升入蒼天,化作諸天星辰,永遠看著他們,護佑他們 戰(zhàn)無不勝。 李昂也隨著那些士兵一起吟唱,盡管他不信鬼神,可是他卻愿意相信,那些死去的士兵,死后有靈,將會繼續(xù)護佑自己的國家,對于那位為軍隊注入這近乎宗教信仰的太祖皇帝,李昂 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在這樣的古代,這種戰(zhàn)死升天成神的信仰,可以最大限度地讓士兵舍生忘死地做戰(zhàn),而葬之后的骨灰,入葬秦陵和太廟,可以受到后人供奉祭祀,這又讓那些戰(zhàn)死士兵 的家人覺得這樣的戰(zhàn)死是值得的,也是榮耀的。 想到自己曾經(jīng)的那個時代,李昂忽地覺得,那時的軍人地位還不如現(xiàn)在,每年的春秋兩祭,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要去祭拜那些軍魂。 流血保衛(wèi)國家的軍人,地位永遠高過那些文人,這是當年那位太祖皇帝在面對儒生時,說出的話。 文人,上馬不能殺敵,下馬不能治國,除了做得一手文章,又有何用。這是大秦自開國后,太祖皇帝告誡子孫的話,所以后世一百五十年,大秦歷任皇帝,從未抬高文人的地位,而 世家貴族皆以武事為榮,民間尚武成風,即使儒家掌政三十年,可還是被一下子打倒了,對于大秦的百姓來說,文人和軍人,沒有前者,這個國家也不會變得多糟糕,沒有軍人,這個國家 就有覆滅的危險。 當大火漸漸地熄滅,那些戰(zhàn)死士兵生前的袍澤,小心翼翼地將他們的骸骨裝入骨灰甕中,妥善地保管了起來。 葬禮完成以后,便是慶功的飲宴,對于大秦的士兵來講,他們的袍澤去了天上,他們要在他們的魂還未全部升入蒼天時,開始飲宴,和他們一起慶祝這 奪取的勝利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