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狠狠地敲
大帳內,披上鐵甲的李昂聽到外面有馬賊前來要談判時,不由愣了愣,不過很快便笑了起來,朝一旁的東心雷道,“咱們不妨見上一見,看看他們想做什么?” 東心雷點點頭,對著自己的部下道,“沒聽到李大人說的話嗎,還不去把那個金毛番子領過來。”自從一百五十年前大秦驅趕匈奴,在大草原上建立了無上威信以后,草原各部就以黑發黑眼為榮,甚至公然宣稱他們是昔年外遷的諸夏后裔,和漢人同宗同源,并以此為據而上表請求內附的部落數不勝數。 “此役過后,韓將軍會向北庭回稟你們的事情。”李昂聽著東心雷對那個馬賊的蔑稱,笑了笑道,“你們的族人至多開春之后,就可以遷入翰州了。” “真的。”東心雷的眼睛猛地瞪圓了,蒙兀室韋不是什么大部落,統共也就近萬人,這幾年隨著突厥人勢力擴張得厲害,族里的長老們打算歸附,他和那些不愿低頭的漢子們才被趕出家成了流浪的大盜。 “我為什么要騙你?”李昂看著東心雷的臉,笑道,“難道你不愿意讓你的族人歸附大秦。” “愿意愿意。”東心雷急忙道,一臉的高興,“突厥人算什么鳥東西,咱們蒙兀室韋人絕不給他們低頭,哈哈哈哈!”笑聲里,他退出了大帳,他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的人,很快他們就可以回家,把那些趕他們出來的老東西從帳子里揪出來,用馬鞭抽他們被驢子踢了的蠢腦袋,歸附突厥人,哼哼,突厥人得罪了大秦,很快他們就會被撕碎,連渣子都不剩。 帳子外頭,崔斯特看著大笑著走出的東心雷,不由得皺了皺眉,說實話,他并不喜歡這些蒙兀室韋人,他們一口一個‘金毛番子’,實在是太野蠻了。 進了大帳,崔斯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昂,他摘去頭上的氈帽,行了個禮道,“崔斯特見過大人。” “你的長安腔很地道,去過長安。”李昂看著面前不過三十多歲,長相英俊的崔斯特問道。 “在下曾在長安太學府住了五年,后來一直往返于大秦與羅馬之間,做些小生意,大人。”崔斯特禮數周到,一派儒士之風。 “哦,那你怎么成了馬賊。”李昂揮手讓人看坐,盯著面前的羅馬人問道。 “在下三月前回返羅馬時,不幸被馬賊襲擊,不得已從賊,請大人明鑒。”崔斯特說話的時候,不卑不亢,叫李昂頗為意外。 “既然你是不得已從賊,那你應該知道該做些什么吧?”李昂笑了起來,他看得出面前這個叫崔斯特的羅馬人是個聰明人。 “多謝大人。”崔斯特起身行禮謝道,接著講起那些馬賊頭子的意思,順道還把馬賊的虛實等具體的事情全抖落了出來。 “哦,他們想講和,有意思。”李昂站了起來,朝崔斯特道,“你回去,就說我會親自去和他們講和。” “遵命,尊敬的大人。”看著面前的李昂,崔斯特高興地起了身,他覺得自己闊別了三個月的運氣又回來了,他遇到了一個彬彬有禮,精明強干的年輕將軍,看起來他很快就可以離開那些該死的馬賊了。 “都尉,你真地要過去?”等崔斯特離開,一直侍立在李昂身后的彭程不由道。 “為什么不去?”李昂輕笑了起來,“那些馬賊根本就不是一條心,這么好的機會,豈可輕易放過。”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李昂轉身看向彭程,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之后,這里就交給你了,那些蒙兀室韋人打仗雖然勇猛,是很好的戰士,可他們始終不是軍人。” “都尉,你打算一個人過去。”彭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看著一臉淡然的李昂道。 “那些馬賊已是驚弓之鳥,去得人多,我怕嚇著他們,反而壞事。”李昂整了整身上的盔甲,“我一個人去足夠了,只要今夜無事,便無妨了。” “都尉,那些馬賊向來無信無義,不可輕率從事啊!”彭程還是覺得太過冒險,繼續勸道。 “富貴險中求。”李昂笑了笑,朝彭程道,“不肯犯險,哪來大富貴。” “都尉,還是讓我去吧!”彭程見李昂執意要去,不由站在他身前,拍著胸膛道。 “你不行。”看著攔在面前的彭程,李昂心頭一暖,但仍搖了搖頭,“你打仗是把好手,可是和那些流氓惡棍打交道,你比不得我。” “都尉,怎么會比不得,您去年才上陣,要說這種事,您也不見得比我…”彭程沒有再說下去,他的話已是有些不敬了。 李昂看著有些固執的彭程,心頭感動,不過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曉得,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不要再講。” 見李昂這樣講,彭程知道再勸也是無用,只有讓到了一旁,目送他出帳。 “真是夠膽。”知道李昂孤身一人前去賊營,韓擒豹笑著贊了一聲,朝前來向他稟報的彭程道,“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那些馬賊不敢動他。” “老大人?”見韓擒豹這樣說,彭程不由楞了楞,有些不明白。 “那些馬賊是些怕死的東西,咱們李都尉要是出事的話,他們一個都活別想活。”韓擒豹笑道,“他們怎么敢動他,不過要是李都尉是去搞事情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好了,你不要再呆在這里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看了眼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彭程,韓擒豹揮了揮手,朝盤坐在對首的黃泉道,“照你看,他會只是去和馬賊講和嗎?” “他不是那么容易滿足的人。”黃泉飲盡杯中的酒,笑了笑,“而且他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看起來那些馬賊要倒霉了。” “聽你這樣說,倒好像把他夸的跟朵什么花似的。”韓擒豹笑了起來,“有那么厲害嗎?” “要不要賭一把。”黃泉眉頭一挑,盯著韓擒豹道。 “我從來不賭,你知道的。”韓擒豹避開黃泉的目光,看向了帳外,“其實我倒很希望那些馬賊晚上打過來,我實在很想看看他弄得那些東西究竟能厲害到什么地步。” “說實話,要是他早生六十年,三十年前那一仗,說不定就不是那樣打了。”想到李昂把蒙兀室韋人買來的那些爆竹,拆卸之后,重新弄出來的東西,黃泉嘆了起來。 “回去之后,我怕咱們北庭是留不住他了,長安才是他該去的地方。”韓擒豹長嘆一聲,和黃泉繼續飲起了酒。 谷子口的柵欄前,風四娘看著遠處的李昂,大喊了起來,“給老娘往死里敲那些狗東西,不叫他們吐出十萬八萬金銖的話,就讓他們去死。” 雪地里,聽著身后風里傳來的風四娘聲音,李昂低頭笑了笑,只是停頓片刻,便又重新策馬前行了。 看著喊完話,愣愣看著李昂背影的風四娘,一旁的岑籍摸了摸頭道,“老板娘,您還真是死要錢,您就不怕李都尉開口以后,被那些馬賊砍成渣子。” “你懂什么,那些個東西要是有那個膽子的話,早就打過來了,還會派人過來要和談,還愿意出錢賠禮,哼!”風四娘插著腰看著遠處的馬賊大營,眼睛瞇了起來,好像一只貪財的貓,“那么好的機會,他要是不狠狠敲上一筆的話,真是愧對老娘了。” “我看李都尉要是去狠敲一筆的話,估計就沒命回來了。”岑籍小聲嘀咕了起來,身邊的阿紫和東心雷都是點了點頭,只有風四娘依然雙眼放光地盯著馬賊的大營,好像在那里的是一座亮閃閃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