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么???
送完Christy回酒店,顧念隨手將那瓶香水扔進了酒店大堂的垃圾桶里。 她坐進車中準備離開,同時感受到如釋重負與心力交瘁。呆楞了會兒,卻沒有踩下油門,只坐在駕駛位上,車內的暖氣在地下室渾濁的空氣中隔絕出了一個小小的、安全又獨立的空間。 Christy了解她,就像她了解Christy,無論是特地找出來的圍巾、一瓶曾經為她挑選的香水、一支她喜歡的手表還是談話間刻意的溝通技巧都暗示了她的來意,而她一向不會做多余的事。 對方最終沒說出口的挽留到底是因為少有的憐愛還是已知木已成舟不想再做無謂嘗試,顧念不清楚,也不愿再去思考。 對這段曾經的感情,她早已無望無念,只是體面地選擇了把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禮貌地退場,并感恩對方曾經付出的一切。 而至于擺脫不了的愧疚,何嘗不是來源于內心的隱形自戀傾向與控制幻覺,總以為任何事情都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寧愿責怪自己沒有做好也不愿承認自己無法掌控也無法解決,無法得到關注與愛。 并不是認識到問題的本質原因就足以改變。愛自己的弱點與缺陷,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找到與它們和諧相處的方式或許會是她一輩子的課題。 起碼過了大半年,她終于可以確認,再次直面曾經的情感創傷,她依然會應激,但不會被這種情緒所捆綁,不會再去試圖解決Christy的困境,愧疚總會過去,她終究會回歸正常的生活。 她忽然很想念溫蔓,想聽她說話,想聽她撒嬌抱怨,想跟她進行一些所謂淺薄的交談,聊聊細碎的日常生活與吃喝玩樂。 她似乎總是無法抑制地被吸引,對方輕輕松松地便長進了她的心底。 ***** 雖然一開始定好的一周之期已過,顧念的微信語音依舊在夜晚打來。 溫蔓等待已久,過去的兩小時就像時間被刻意放緩,每一分鐘都被無限拉長。但即便如此,在鈴聲響起時,她仍舊不慌不忙地將護膚品的瓶蓋一一蓋好,又按著高矮胖瘦順序在化妝桌上排列了一番,欣賞了片刻。 等到電話快自動掛斷之際,才從容地點了接通鍵。 “誰???”今天不夾子音了。 “……”對面明顯地沉默了一瞬,又輕聲笑了出來?!笆俏夷亍!?/br> “今天怎么這么晚……”溫蔓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不會是去喝酒了吧?”其實按照國內的時間計算,現在剛剛過了晚上十點半,這個電話反而比平時還要早了大約半個小時。 “沒有……就吃了個飯……已經結束了。”顧念的聲音透過手機信號傳來,略顯低沉,帶著輕微的回聲,似乎因為信號不佳而變得斷斷續續,讓人聽得不太清楚,仿佛每一個字都被遙遠的距離拉長了音節。 “哦,那你現在在哪里?!睖芈бТ剑衷谛念^默默地算了下時間,似乎也還好,不算見了太久。 “車上呢?!?/br> “怎么不先回家再給我打電話?”溫蔓顧左右而言他,不去問最關心的話題。 “晚一分鐘不得多挨一分鐘的罵嗎?”顧念的語氣里帶著一點笑意。 “誰要罵你了?”溫蔓轉言道:“除非你做了什么值得被罵的事,你有嗎?” “沒有啊,就簡單吃了頓飯,基本上都在聊工作。”顧念少見地抱怨了一句?!昂美?,怎么周末也要聊工作啊?!?/br> 除了上次喝醉,這是溫蔓第二次聽到顧念抱怨。“怪誰呢?你自己非要見面?!?/br> “是哦,都是我的錯?!鳖櫮畹穆曇粲肿兊幂p聲細語,“后天我下班來機場接你?!?/br> “你真的好喜歡接機送機,你是兼職了S市地接嗎?”溫蔓不陰不陽地諷刺一句。 “我錯了,以后只接你送你,可以嗎?”顧念溫言細語地道歉。“想早一點見到你,實在等不下去了?!?/br> 溫蔓不說話,她堅持不了冷漠的語氣。臉皺了起來,像個特別可愛的小籠包,她小聲抱怨“那你還在等什么???”,為什么這個人還不跟她表白。 顧念沒有追問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同樣小聲回答:“在等你回來?!?/br> 溫蔓滿意了,又開始轉移話題,炫耀了會兒自己新染的發色并拒絕了顧念的視頻邀請。 “肯定很漂亮?!鳖櫮钍峙浜希芍缘匕l出向往的聲音。 “可惜你現在看不到?!?/br> …… 掛了電話,顧念看到車窗里印出自己的臉,全是笑意。 她總是疲憊、死氣沉沉,但又在下一個與溫蔓相處的瞬間,重新喜歡上生活。 或許深層次的交流并不在于話題的深度,而是在一個安全的空間里,能夠安心地展開自己的情緒。 她發動了汽車,向家的方向駛去。